萊因哈特深深地看了葉銘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可以。后天上午，在學院門口等我。”

說完，萊因哈特轉向眾人，目光掃過全場，下達了逐客令。

“感謝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來我院聽講……”

“今天的演講到此結束。但我必須提醒各位，今天在這里發生的一切，都屬于王國最高機密。我不希望在王都的酒館內，聽到任何關于「降臨派」的流言蜚語！”

“暫時不要對外大范圍傳播，在王國境內，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萊因哈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當然知道要做到這一點是不太可能的。

今天在場的人太多太雜，消息泄露是必然的。

但他必須拿出點王室的“官方”態度來。

底下的觀眾們紛紛點頭稱是。

他們明白，這位首席宮廷法師的話說的一點也沒錯，現在確實不宜聲張。

人群開始緩緩散去，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上都有些復雜。

因為或許從今天起，整個王國，恐怕要變天了。

葉銘站在臺上，看著這一切，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他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通過那些離去的人，向整個王國蔓延。

【叮！】

腦海中，那熟悉的電子音再次響起。

【“訴說真相”權限判定中……】

【信徒數量大幅增加……】

【「地平論-冰墻」理論證據鏈補完度提升……】

【綜合判定……】

【「地平論-冰墻」理論顯化可能性：18.1%！】

成了！

葉銘幾乎要笑出聲來。

從最開始微不足道的0.0083%，到現在的18.1%，只用了幾次演講而已！

事實證明，恐懼和危機，才是信仰最好的催化劑！

他仿佛已經看到，在世界的盡頭，那座由他一手締造的、能夠抵御一切災厄的宏偉冰墻，正在緩緩升起。

…………

離開皇家星隕學院的路上，埃德加家族那輛裝飾著雄獅徽章的華貴馬車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勞倫斯大公爵靠在柔軟的椅背上，閉著眼睛，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

面前的小桌上，還放著一杯沒有喝完的紅酒。

他一言不發，但那股無形的威壓，卻讓坐在對面的卡爾如坐針氈。

許久，勞倫斯才緩緩睜開眼睛，那雙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計。

“卡爾，你對今天的事，怎么看？”

聽到這話，卡爾身體一僵，他知道父親的考校又來了。

每一次與父親參加活動，事后都會被父親問話。

他斟酌了一下詞句，才認真地回答道：“父親，那個葉銘……很有遠見，我自認不如他。不過我覺得他本性是善良的，盡管他看起來很危險，言論也極具煽動性。不過目前為止，他說的話都一一得到了驗證。”

“善良？”勞倫斯大公爵發出了一聲不帶任何感情的輕笑。

“善良可不能當飯吃，我親愛的卡爾，不過危險倒是說對了一半。”

“在這個世界上，危險和機遇，往往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面。”

大公爵身體微微前傾，盯著自己的兒子，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不僅僅是危險，更是一把劍，一把現在還不算鋒利，但說不定有朝一日能鋒利到足以劃破王國秩序的劍……”

“而一把劍，是拿來殺人的，還是用來開疆拓土的，則取決于握著它的人是誰，而非劍本身。”

卡爾的心微微一沉，他聽懂了父親話里的意思。

“父親，您是想……”

“那個所謂的「黃金黎明」，不是需要支持嗎？你不是他的‘第二使徒’嗎，受到他的器重嗎？”

勞倫斯大公爵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討論天氣。

“從明天開始，埃德加家族的能量，將向「黃金黎明」全面開放。你們要多少錢，我就給你們多少錢。你們要什么支持，我就給你們提供什么支持。”

“父親！”

卡爾驚得站了起來，頭差點撞到車頂。

“這會不會玩的太大了！”

這么多年了，卡爾還沒有見過他的公爵父親做出如此明顯的“站隊”行為。

因為他們家族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各方勢力的關注著，父親決定的每一步，都有可能造成整個王都的變化。

而不像他，他的能量在家族內終歸是有限的。之前拿出的資源建設「黃金黎明」，在父親面前只不過是小打小鬧。

“玩的大？”勞倫斯大公爵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我的兒子，你還是太天真了。當一個普通人能讓整個王都的上層社會為之震動，能讓皇家學院的院長為他背書，能得到國王的召見時，他就已經開始有崛起的趨勢了。”

“他是一種新的勢力。一種我們必須正視，并且……可以利用的勢力。”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你的任務，不是去評判他，而是去接近他，成為他最信任的人。我要你成為他的影子，他的左膀右臂。”

“我要知道他所有的計劃，所有的秘密。我要知道那個「瓦瑪查拉」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要知道「降臨派」的真正目的，我要知道他口中那所謂的世界末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些信息，就是我們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甚至……到最后不是葉銘的「黃金黎明」，而是你……第二使徒的「黃金黎明」！”

“是……父親。”

卡爾低著頭，最后有點頹然地坐了回去，臉色蒼白。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父親擺上棋盤的棋子，身不由己。

對于這種明爭暗斗，卡爾內心是非常厭煩的，比起這個，他還是更愿意安心做學問。

他想到了葉銘那張總是掛著玩味笑容的臉，想到了自己在他面前的屢次潰敗，又想到了葉銘給小女孩面包的場景……

可同時，他又想到了那個恐怖的黑袍人，想到了那深不見底的亞拉巴峽谷，想到了那些被掩蓋在歷史塵埃下的秘密。

總之，他想到了很多。

作為一名學者，他的求知欲正在瘋狂地叫囂著，催促他去探尋那一切的真相，其他的明爭暗斗都與他無關。

忠于家族的責任，與探尋真理的渴望，正在他的內心激烈地交戰著。

勞倫斯大公爵仿佛看穿了他的掙扎，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

“親愛的卡爾，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困難。你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想法，看不上我們這些老家伙的權謀算計。”

“但你必須明白，你是埃德加家族的繼承人。你的肩上，扛著整個家族的未來。”

“這個世界，可能馬上就要亂了。甚至舊的秩序會要崩塌，新的秩序可能出現。這是一場豪賭，賭桌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粉身碎骨，也可能一步登天。”

“而我們埃德加家族，絕不會是輸家！”

他的眼中，閃爍著名為“野心”的火焰。

“那個葉銘，就是我們在這場賭局中，押下的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籌碼。”

“去吧，我的兒子。丟掉你那些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力量才是永恒的。”

“而知識，尤其是關于未來的知識，就是最強大的力量！”

馬車緩緩停在了埃德加家族的府邸門前。

卡爾失魂落魄地走下車，回頭看了一眼馬車里那個如同君王般威嚴的父親。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的人生軌跡或許將徹底改變。

他不能再做一個純粹的學者，需要為家族考慮更多的東西。

勞倫斯大公爵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從小桌上拿起喝了一半的紅酒，輕輕搖晃著。

殷紅的酒液在水晶杯中旋轉，映照出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亂世……呵呵，亂世好啊。”

“只有在亂世中，雄獅，才能掙脫牢籠！”

一場席卷整個王國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而風暴的中心，那個名叫葉銘的年輕人，此刻正在自己的學者宿舍里，準備美美的睡上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