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一直觀察的卡爾，已經(jīng)徹底看傻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這……這也行？

用錢收買信徒？

還要搞什么看起來就不正經(jīng)的學術(shù)組織？

這特么是邪教傳教現(xiàn)場吧！

卡爾的胸膛因此劇烈起伏，英俊的面容變的憤怒而漲紅，幾乎扭曲。

他死死地盯著葉銘，那眼神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

“用錢收買信仰？”

“這就是你的辦法？！”

卡爾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變得有些沙啞，他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那些為了一個王國幣而擠破頭顱，爭先恐后“信仰”「地平論」的民眾。

“葉銘！你這是在玷污學術(shù)！你這是在褻瀆真理！”

“你不是在傳播知識，你是在用金錢腐化人心！這是作弊！”

“他們根本不是真的相信你，他們只是為了你的錢！”

“這不公平！”

他漲紅了臉，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他咆哮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周圍的喧囂似乎在這一刻都安靜了些許，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過來，看向這個穿著同樣學院制服的對峙者。

葉銘面對卡爾的雷霆之怒，卻只是云淡風輕地聳了聳肩。

他甚至還有閑心，從錢堆里又拿出一枚王國幣，遞給面前一個剛剛“皈依”的大媽。

“大媽，拿好，以后要繼續(xù)堅持真理。”

“好嘞！謝謝大學者！”

大媽喜笑顏開地接過錢，寶貝似的揣進懷里。

葉銘這才轉(zhuǎn)過頭，看向臉都快氣綠了的卡爾。

“卡爾同學，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我哪里作弊了？”

他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我只是為那些愿意接受新思想、探尋真理的人，提供一點小小的資助而已。”

“這叫‘真理推廣基金’，懂嗎？”

“你……你強詞奪理！”

卡爾氣得渾身發(fā)抖。

“真理推廣基金？我從未聽過如此厚顏無恥之詞！”

“他們根本不懂什么是真理！他們只是被你的錢蒙蔽了雙眼！”

“卡爾同學，你這話可就不好聽了?！?

葉銘的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的方法必須符合你心中那套刻板的學術(shù)規(guī)范？”

他環(huán)視一圈，目光掃過那些或狂熱、或貪婪、或迷茫的臉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我們剛剛加注的賭約是，‘讓在場的大部分人相信我的地平論’?！?

“你看，”他朝人群揚了揚下巴，“他們現(xiàn)在信不信？”

“信！我們信！”

“葉銘大人說得對！世界就是平的！”

人群中立刻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應(yīng)和聲。

無論領(lǐng)沒領(lǐng)到王國幣，所有人都露出了堅定不移的神情。

他們或許并不真的理解「地平論」究竟有什么意義，但他們清楚地知道，喊出這句話，就能拿到一枚沉甸甸的王國幣。

既然如此，就值得他們?nèi)バ叛觯?

古代有概率論學家論證信仰上帝的好處：你信仰上帝不會失去什么，說不定還真有可能得到祂的庇護，那為什么不整個信仰呢？

現(xiàn)在的情況也是同樣如此，所以圍觀者們都愿意接納「地平論」！

真理是什么，對他們而言太過遙遠。

能填飽肚子的錢幣，才是最實在的信仰。

“葉銘，你這個無恥的騙子！”

卡爾的理智徹底被怒火燒斷，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手臂伸出，似乎想抓住葉銘的衣領(lǐng)，用拳頭來捍衛(wèi)自己心中的真理。

然而，他的手還沒碰到葉銘的衣角，一只老練有力的手臂就橫亙在了兩人之間。

是達里安。

這個剛剛被葉銘任命為“第一使徒”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堅定地擋在葉銘身前。

他的眼神復(fù)雜，既有對卡爾這種貴族學者的天然畏懼，又有一種新發(fā)現(xiàn)的使命感。

“這位大人，請您冷靜一點?！?

達里安的聲音有些干澀，但語氣卻不容置疑。

“葉銘大人正在傳播真理，請您不要打擾他?！?

就連旁邊剛剛領(lǐng)了王國幣喜笑顏開大媽，也轉(zhuǎn)身相勸。

“小伙子啊，消消氣。”

“這真理真不真，我們老百姓還能不知道嗎？”

“求求你不要再查了……就這樣吧！”

大媽臉上帶上了點哀求的神色。

“我……我……”

其實在這里的人，哪一個不是人精呢？

他們真的不知道嗎？

他們都知道！這或許會有什么貓膩，或許涉及到不同學術(shù)派別的爭論，可是這和他們普通人有關(guān)系嗎？

沒有！

他們無權(quán)無勢之人，連討論真理、魔法、政治的資格都沒有！

但那又如何？

比如達里安，他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可是一出生就是農(nóng)奴身份，好不容易贖了身、結(jié)了婚眼看要過好日子了，妻子又得病臥床不起，只能打好幾份工。

只能甘于平凡，勞勞碌碌在最底層的世界里，連在王都看一眼大人物生活都是癡心妄想。

可是，眼前這個看起來瘋瘋癲癲的年輕學者，是第一個愿意正眼看他，并且給他遠超想象報酬的人！

這讓他體驗到了萬眾矚目的感覺、被需要被關(guān)注的感覺！而不是一根王都里最不起眼的螺絲釘！

更重要的是，他親眼看到，那些平日里和他一樣在底層掙扎的窮苦人，因為葉銘的“慷慨”，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那笑容里或許摻雜著貪婪，但更多的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喜悅。

或許，葉銘的理論確實存在謬誤，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但是他至少愿意把錢分給他們這些窮人，愿意和他們討論科學與真理。

而不是像其他貴族一樣，把他們當成路邊的塵土，不屑于溝通，甚至有意疏遠他們。

“你算什么東西？一個無知的平民，也敢攔我？還要為虎作倀？”

卡爾被達里安攔住，怒火更盛。

他想推開達里安，但達里安常年在碼頭干活，身板硬朗，力氣極大，竟是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