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嘶吼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塊,在空曠陰森的祠堂內炸開回音!
激戰中的三叔和紅嫁衣女尸動作同時一滯!
三叔布滿血污的臉猛地轉向血池方向,渾濁的眼睛里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駭!他看到了趴在池壁邊緣、渾身裹滿粘稠暗紅液體、胸口烙印著詭異血錢的我!更看到了我身后血池中那如同億萬毒蛇狂舞的暗紅血線!
而紅嫁衣女尸空洞的眼窩,則死死“盯”住了祠堂門口那片泥濘空地上,那具脖頸斷裂、無數暗紅血線狂舞的無頭尸身——我父親的尸?。∷韲道锇l出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嗬嗬聲,殘存的右手指爪微微顫抖,仿佛在權衡目標。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
“嘶——!”
一聲尖銳、粘膩、如同億萬細蛇同時吐信的恐怖聲響,猛地從父親那無頭尸身脖頸斷口處爆發!
那些原本狂亂舞動、失去目標的暗紅血線,如同終于鎖定了獵物的毒蛇群,瞬間繃直!如同無數根離弦的暗紅毒箭,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破風聲和濃烈的腥腐,鋪天蓋地地…射向了門口的三叔!
速度!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極限!
“老陳!”三叔瞳孔驟然收縮,口中發出一聲驚駭的嘶吼!他僅剩的一條好腿猛地蹬地,身體拼命向后急退!同時揮舞著那根沉重的斷門軸,試圖格擋!
但他太慢了!也傷得太重了!
噗!噗!噗!噗!
無數聲沉悶、粘膩、令人頭皮炸裂的利器入肉聲,如同驟雨般響起!
數十根、上百根暗紅血線,如同最鋒利的鋼針,瞬間洞穿了三叔倉促揮舞的門軸!帶著斷裂的木屑,余勢不減,狠狠扎進了他的胸膛、腹部、手臂、大腿!
“呃啊——?。。 ?
三叔發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如同被無數根長矛同時刺穿的破布娃娃,猛地向后弓起!大股大股的鮮血,混合著暗紅血線鉆入時帶出的碎肉,從他身體各處恐怖的創口處狂噴而出!
他手中的斷門軸“哐當”一聲脫手,重重砸在泥水里。僅剩的那條支撐腿,也徹底失去了力量,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帶著一身猙獰穿刺的暗紅血線,向后重重栽倒在冰冷的泥濘之中!
鮮血,如同蜿蜒的小溪,迅速在他身下蔓延開來,與地上暗紅的粘液混合,散發出更加濃烈的死亡氣息。
“三叔——?。?!”趴在血池邊緣的我,目眥欲裂!巨大的悲憤和痛苦如同海嘯般沖垮了胸口的劇痛!是我!是我喊的那一聲!是我害了他!那些血線…是沖著我爹的尸身來的!是我引動了它們!
極致的憤怒和痛苦,如同滾燙的巖漿,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一股源自胸口那枚血紅烙印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伴隨著這股滔天的怒意,如同沉睡的火山,猛地在我體內爆發!
“滾開——?。?!”
我發出一聲野獸般的、裹挾著無盡怨毒和力量的咆哮!雙手死死摳住血池冰冷的石壁邊緣,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將下半身從粘稠的暗紅液體中拔了出來!
“嘩啦——!”
粘稠的液體飛濺!
身體重重摔在血池邊緣冰冷堅硬的地面上,粘液和冷汗混合著流下。胸口的血紅烙印如同燒紅的烙鐵,劇烈搏動著,散發出刺骨的冰冷和灼熱的劇痛!但此刻,這劇痛反而化作了燃料,點燃了我眼中瘋狂的火焰!
我的視線,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瞬間鎖定了門口那具無頭的父親尸身!鎖定了它脖頸斷口處那些剛剛噬咬了三叔、此刻正貪婪吮吸著鮮血、如同活物般興奮蠕動的暗紅血線!
是它們!
是這些來自河眼、褻瀆我父親尸骸、又害了三叔的惡毒東西!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的掌控感,伴隨著胸口烙印的搏動,猛地涌上心頭!仿佛那些狂舞的、惡毒的血線…與我…與我胸口的烙印…存在著某種…詭異的聯系?!
殺意!純粹的、冰冷的殺意!瞬間填滿了我的腦海!
“給我…停下!”我死死盯著那些蠕動的血線,喉嚨里擠出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命令口吻的低吼!
嗡——!
胸口那枚血紅的銅錢烙印猛地爆發出強烈的暗紅光芒!一股無形的、冰冷的意志波動,如同無形的漣漪,瞬間擴散開來!
奇跡發生了!
父親無頭尸身脖頸斷口處,那些原本正貪婪吮吸三叔鮮血、興奮蠕動的暗紅血線,動作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寒流瞬間凍結!它們停止了蠕動,停止了吮吸,僵直地停留在空氣中,微微顫抖著,仿佛在畏懼…在…服從?!
我能控制它們?!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過!雖然只有一瞬的僵直,但足夠了!
幾乎在血線僵直的同一剎那!
那一直忌憚著血線、又被父親尸骸吸引的紅嫁衣女尸,似乎終于找到了機會!它空洞的眼窩里怨毒暴漲,放棄了重傷垂死的三叔,殘存的右手五指箕張,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狠狠抓向了父親那無頭的尸身!目標直指尸身胸口那個被我挖走銅錢后留下的空洞!
它要毀掉這具被血線污染的“祭品”核心!它要斷絕河眼收回祭品的途徑!
“找死!”
我眼中的瘋狂火焰瞬間點燃!新獲得的力量帶來的掌控感,混合著對父親尸骸被褻瀆的滔天憤怒,徹底沖垮了恐懼!胸口的烙印劇烈搏動,冰冷的意志再次凝聚!
這一次,目標不再是僵直血線!
而是…攻擊!
“撕碎它——?。?!”
我朝著那撲向父親尸身的紅嫁衣女尸,發出了充滿無盡怨毒和冰冷殺意的咆哮!
隨著我的意志指令!
父親無頭尸身脖頸斷口處,那數十上百根剛剛被強行“凍結”的暗紅血線,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指令,瞬間活了過來!但它們的目標不再是三叔,也不再是尸身本身!
它們猛地調轉方向!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群!繃得筆直!帶著比之前射向三叔時更加尖銳、更加狂暴的破空聲!鋪天蓋地!狠狠地…射向了撲來的紅嫁衣女尸!
速度!更快!力量!更強!帶著一種執行毀滅命令的絕對冷酷!
紅嫁衣女尸顯然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來自“盟友”的致命攻擊!它空洞的眼窩似乎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抓向父親尸身的動作瞬間變形,殘存的右手下意識地格擋在身前!
噗噗噗噗噗——?。。?
密集到令人頭皮發麻的穿刺聲瞬間響起!
數十根暗紅血線,如同最鋒利的鋼矛,毫無阻礙地洞穿了女尸格擋的手臂!瞬間將其撕扯得如同破爛的篩子!腐肉和碎骨飛濺!
更多的血線則直接穿透了手臂的阻礙,狠狠扎進了女尸穿著暗紅嫁衣的胸膛、腹部、肩膀!
“呃啊啊啊啊——!?。 ?
一聲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厲、都要怨毒、充滿了無盡痛苦和難以置信的尖嘯,猛地從女尸烏紫的嘴唇中爆發出來!震得整個祠堂的黑霧都在翻滾!
它的身體被這狂暴的血線穿刺,硬生生地釘在了半空中!如同被無數鋼釘釘在標本板上的昆蟲!暗紅的污血如同噴泉般從它身體各處恐怖的創口狂涌而出!
然而!
這僅僅是開始!
那些深深扎入女尸體內的暗紅血線,如同億萬條最貪婪的寄生蟲,在刺入的瞬間,就開始了瘋狂的吮吸和…吞噬!
“嘶嘶嘶——!”
粘膩、貪婪的吮吸聲從女尸體內密集地傳出!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肉眼可見地,紅嫁衣女尸那原本浮腫青白的軀體,如同被扎破的氣球,開始迅速地干癟、萎縮!皮膚失去光澤,變得灰敗褶皺!它體內殘存的、支撐它行動的怨氣和陰寒之力,正被那些暗紅血線瘋狂地抽取、吞噬!
女尸的尖嘯變成了絕望的哀鳴,如同垂死的野獸。它被釘在半空中的身體劇烈地顫抖、痙攣,試圖掙扎,但那些血線如同最堅韌的鎖鏈,死死地將它禁錮、抽吸!
它空洞的眼窩死死地“瞪”著我,淤積的污泥劇烈翻涌,里面充滿了最深的怨毒、痛苦,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被背叛的驚愕?!
它在看我胸口的烙??!
血線…在噬主?!不,是噬“紅”!
僅僅幾個呼吸之間!
那具曾經兇戾滔天的紅嫁衣女尸,就在無數暗紅血線瘋狂的吮吸吞噬下,徹底化作了一具包裹在破爛暗紅嫁衣里的…干癟枯槁的皮囊!如同被風干了千年的木乃伊!最后一點微弱的掙扎也徹底停止,只剩下空洞的眼窩依舊“望”著我,帶著永恒的怨毒。
“嘶嘶…”
血線完成了吞噬,如同吃飽喝足的毒蛇,緩緩地從那具干癟的皮囊中抽出。每一根血線都變得更加粗壯、更加暗沉,閃爍著一種飽食后的、妖異的暗紅光澤。它們在空中狂亂地舞動了幾下,似乎變得更加“興奮”和“強大”,然后如同歸巢的毒蛇,紛紛縮回了父親無頭尸身的脖頸斷口深處,消失不見。
祠堂門口,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紅嫁衣女尸干癟的皮囊“啪嗒”一聲掉落在泥濘中,如同破敗的垃圾。以及…三叔那倒在血泊中、渾身被血線洞穿、氣若游絲的微弱喘息。
我癱坐在血池邊緣冰冷的地面上,渾身被冷汗和粘液浸透,胸口那枚血紅的烙印依舊劇烈搏動著,帶來陣陣灼痛和冰冷。剛才那操控血線、瞬間吞噬紅嫁衣的狂暴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巨大的空虛和深入骨髓的疲憊,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的掌控感殘留。
我…殺了它?用那些…褻瀆了父親尸骸的血線?
目光掃過門口那具干癟的紅嫁衣皮囊,又看向父親那具脖頸斷裂、血線蟄伏的無頭尸身,最后落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三叔身上…巨大的荒誕感和沉重的悲涼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
“噗通!噗通!噗通!”
血池深處,那如同心臟搏動的巨響,再次變得急促而狂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整個血池如同沸騰的開水,粘稠的暗紅液體劇烈翻滾,掀起滔天巨浪!漩渦中心,那融合的銅錢散發出的暗紅光芒,如同心臟般劇烈地膨脹、收縮!
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古老、更加貪婪的邪惡氣息,伴隨著這狂暴的搏動,猛地彌漫開來!這一次,它的目標無比清晰!
不是三叔!不是父親的尸身!也不是那具干癟的女尸皮囊!
是我!
是胸口那枚新生的、由我自身血肉凝結的、散發著獨特冰冷氣息的…血紅銅錢烙印!
它“吃”掉了紅嫁衣女尸的怨氣和力量(通過血線反哺),但遠遠不夠!它需要更多!它需要…最“新鮮”、最“本源”的…祭品!它需要…我!
那股恐怖的吸力,如同無形的巨手,再次從漩渦中心爆發!這一次,不再是拉扯脖子上的銅錢,而是…直接抓向我的整個身體!要將我…連同胸口這枚烙印…一起拖入那沸騰的血池核心!
“呃!”巨大的吸力讓我身體猛地向前一傾,雙手死死摳住池壁冰冷的石雕,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胸口的烙印如同被點燃的引信,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仿佛整個靈魂都要被那吸力從烙印處生生扯出!
“陳默!別…別讓它…得逞…”血泊中,三叔微弱、破碎的聲音,如同風中殘燭,斷斷續續地傳來。他掙扎著,用那條被血線洞穿、幾乎廢掉的手臂,顫抖著…伸進了自己破舊的雨披內袋…似乎在摸索著什么…
他的動作極其艱難,每一次移動都帶出大股的鮮血。但他布滿血污的臉上,卻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最后的決絕!
祠堂深處,血池的搏動越來越急!吸力越來越強!池壁冰冷的石雕在我指尖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胸口的劇痛讓我眼前陣陣發黑!
三叔…他在干什么?!
就在我感覺自己即將再次被拖入血池深淵的瞬間——
三叔那只顫抖的手,終于從內袋里…掏出了一樣東西!
不是刀!也不是符!
那是一個…小小的、扁平的…油紙包!
油紙被鮮血浸透,呈現出暗紅的色澤。三叔用盡最后一絲力氣,顫抖著,將那個小小的油紙包…朝著我的方向…用力地…扔了過來!
油紙包在空中劃過一道微弱的弧線,帶著三叔最后的希望和滾燙的鮮血,啪嗒一聲,落在了距離我不到一米遠的、血池邊緣冰冷的地面上。
“打…打開…”三叔的聲音氣若游絲,眼神卻死死地盯著我,“里面…有…有…能…能傷到…它的…東西…用…用血…你的…血…”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那只伸出的手無力地垂落,重重砸在泥濘里。眼睛依舊圓睜著,死死盯著我,但里面的光芒…徹底熄滅了。
“三叔——?。?!”我發出一聲悲憤欲絕的嘶吼!巨大的悲痛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心頭!但血池那恐怖的吸力沒有絲毫憐憫,反而趁著我心神劇震的瞬間,猛地增強!
身體不受控制地被拖向池邊!雙腳已經懸空!眼看就要再次墜入那沸騰的粘稠深淵!
油紙包!三叔用命換來的東西!
求生的本能壓過了悲痛!我猛地伸出唯一還能動彈的左手,不顧一切地抓向地上那個染血的油紙包!
指尖觸碰到了冰冷濕滑的油紙!
就在我抓住油紙包的瞬間——
“噗!”
一聲極其輕微的破裂聲!
那脆弱的油紙,在我沾滿粘液和血污的指尖下,竟然…自行破裂了!
一股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精純、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鋒銳氣息…猛地從破裂的油紙包里…彌漫了出來!
這股氣息…清涼、凜冽…如同三九寒冬最鋒利的冰棱!帶著一種斬斷邪祟、凈化污穢的浩然正氣!
這氣息出現的瞬間!
血池深處那狂暴的搏動聲…猛地…停滯了一瞬!
那股幾乎要將我撕碎的恐怖吸力…也驟然…減弱了!
而更讓我驚駭的是!
我胸口的血紅銅錢烙印,在接觸到這股清涼鋒銳氣息的瞬間…竟然…劇烈地…搏動起來!
不是之前的灼痛!而是一種…仿佛遇到了天敵般的…劇烈排斥!和…一種…源自烙印深處、源自血脈相連的…冰冷怨毒的…反擊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