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小心血線!!!”
嘶啞的咆哮在祠堂死寂的空氣中炸開,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門口激戰的三叔身體猛地一震!渾濁疲憊的眼睛瞬間爆發出最后一絲精光!他幾乎是用盡了殘存的全部力氣,將揮舞的沉重門軸狠狠往地上一拄,借著反震之力,拖著那條廢腿,拼命地向旁邊滾去!
就在他滾開的剎那!
“嗖——嗖——嗖——!”
數道暗紅色的血線,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狠狠扎在了三叔剛才站立的位置!鋒利的線尖深深沒入泥地,發出“噗噗”的悶響!泥水四濺!那被暗紅粘液腐蝕得坑坑洼洼的地面,瞬間又被腐蝕出幾個深不見底的小洞!
好險!
三叔驚魂未定地喘著粗氣,渾濁的眼睛看向血池邊緣的我,里面充滿了驚駭和一絲難以置信的慶幸。
然而,這慶幸只持續了一瞬!
被血線攻擊打斷的紅嫁衣女尸,空洞的眼窩瞬間轉向了血池邊緣的我!那張腫脹青白、嘴唇烏紫的臉上,仿佛凝聚了世間所有的怨毒!它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壓抑、如同毒蛇吐信的“嘶嘶”聲,舍棄了重傷的三叔,僵硬浮腫的身體猛地轉向血池方向!
它的目標…再次鎖定了我!
更準確地說…是我鎖骨下方那個新生的、正散發著幽幽暗紅光澤的血紅銅錢烙印!
“吼——!”
一聲飽含貪婪與暴戾的尖嘯!女尸僅存的右臂猛地揚起,五指如鉤,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整個身體如同一道濕漉漉的暗紅閃電,朝著趴在血池邊緣、幾乎脫力的我…撲了過來!
腥風撲面!死亡的氣息瞬間扼住了我的喉嚨!
完了!避無可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呃…嗬嗬…”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朽木摩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猛地從祠堂門口…那具覆蓋著霉斑的無頭尸體方向…響起!
是爹的尸骸!
它脖頸斷口處狂舞的暗紅血線,在攻擊三叔落空后,并未收回,反而如同被無形之手牽引,猛地繃直!齊刷刷地…指向了正撲向我的紅嫁衣女尸!
緊接著!
“轟!”
一股遠比之前操控尸體行走時更加狂暴、更加混亂的兇戾之氣,如同爆發的山洪,猛地從那具無頭尸骸上爆發出來!
覆蓋全身的灰白色菌絲和墨綠霉斑,在這股兇戾之氣的沖擊下,如同被狂風卷起的枯葉,大片大片地剝落、紛飛!露出了下面…被河水浸泡二十年、又被墻體擠壓變形的…灰敗、浮腫、布滿深色尸斑的…腐壞皮肉!
更令人頭皮炸裂的是!
那些從斷頸處瘋狂涌出的暗紅血線,如同無數條暴怒的毒蛇,不再僅僅是舞動!它們猛地虬結、纏繞、融合!瞬間在斷頸上方…凝聚成了一條…完全由暗紅血線構成的、扭曲蠕動、散發著濃郁血腥和怨毒的…巨大手臂輪廓!
這血線構成的手臂沒有皮膚,只有無數蠕動交織的暗紅絲線!它猛地抬起,五指張開(同樣是血線構成),帶著撕裂一切的兇威,狠狠抓向…那撲在半空中的紅嫁衣女尸!
目標…赫然是女尸那只僅存的、正抓向我的右臂!
血線手臂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后發先至!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撕裂厚實濕布的悶響!
血線構成的巨大五指,如同五把燒紅的鋼叉,狠狠刺穿了紅嫁衣女尸抓向我的那只浮腫右臂!
污黑粘稠的液體和破碎的腐肉瞬間從創口處迸濺出來!
“呃啊——!!!”紅嫁衣女尸發出一聲凄厲到扭曲變形的慘嚎!整個撲擊的動作瞬間被打斷!身體如同被重錘擊中,狠狠地向后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祠堂冰冷的墻壁上,震得墻壁簌簌落下灰塵!
它那只被血線手臂貫穿的右臂,如同被釘在墻上的死蛇,無力地耷拉著,污血順著血線手臂滴落。
爹的無頭尸骸…在保護我?!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過腦海!帶來巨大的震撼和一絲荒謬的暖意,瞬間又被更深的冰冷淹沒!不!不是爹!是那股操控著尸骸的、源自血池的兇戾意志!它在阻止女尸奪取我胸口的烙印?還是…它本能地要吞噬這具同樣被標記的“祭品”?!
祠堂內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只有血池深處那搏動的“咚咚”聲,如同永不疲倦的喪鐘,持續敲打著所有人的神經。
女尸被釘在墻上,空洞的眼窩死死“盯”著那具無頭尸骸,喉嚨里發出低沉怨毒的嘶鳴,似乎在積蓄力量。而無頭尸骸脖頸斷口上方,那條完全由暗紅血線構成的巨大手臂,依舊死死貫穿釘著女尸的右臂,血線瘋狂蠕動,似乎在汲取著什么。
三叔靠在殘破的門框邊,大口喘著粗氣,布滿血污的臉上滿是驚疑不定,看看被釘住的女尸,又看看那具散發著兇威的無頭尸骸,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落在我胸口那個暗紅的烙印上,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而我,趴在冰冷粘滑的血池邊緣,胸口烙印的灼痛和體內殘留的冰火撕扯依舊在折磨著我,但更讓我心頭發寒的是眼前這詭異對峙的局面。爹的尸骸…似乎正在被血池的力量…改造成某種更恐怖的存在!它那雙空洞的眼窩(雖然頭顱已斷,但血線手臂仿佛成了它的眼睛),此刻似乎緩緩轉動了一下,沒有聚焦,卻帶著一種原始的、吞噬的欲望…掃過了我…掃過了三叔…最終…也掃過了那被釘住的女尸!
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這被血線操控的無頭尸骸,比那紅嫁衣女尸更危險!它沒有明確的意識,只有源自血池的、吞噬一切的混亂本能!
必須離開這里!
這個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
“三叔!”我壓低聲音,嘶啞地喊道,掙扎著想從血池邊緣爬上來,但身體虛弱得厲害,胸口烙印每一次搏動都帶來一陣眩暈,“快…想辦法…出去!”
三叔渾濁的眼睛猛地一凝!他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兇險!他掙扎著,用那根斷裂的門軸支撐著身體,試圖站起來。目光飛快地掃視著祠堂內部。
祠堂深處,血池翻滾,暗紅的光芒越來越盛,那兩枚銅錢的融合似乎到了最后關頭!無數暗紅的血線在池中狂舞,如同億萬條等待開飯的毒蛇。祠堂大門雖然破碎,但外面是風雨和黑暗,更遠處…還有那被釘住但隨時可能掙脫的女尸,以及這具散發著恐怖兇威的無頭尸骸!
唯一的生路…似乎只有…
三叔的目光猛地釘在了祠堂側面!那里,有一扇被厚重木板釘死的、幾乎被遺忘的…側窗!那是早年祠堂通風用的,后來因為靠近河灘太潮濕,被徹底封死!
“陳默!”三叔的聲音帶著決絕,“去那扇窗!我拖住它們!”
拖住它們?三叔現在的狀態,拿什么拖住這隨時可能暴走的兩具邪物?!
“不!一起走!”我嘶吼著,用盡力氣試圖爬出血池。
“少廢話!”三叔猛地低吼,眼神里是一種近乎燃燒生命的瘋狂,“你胸口那東西…是關鍵!不能留在這里!走!”
他話音未落!
“吼——!”
那被釘在墻上的紅嫁衣女尸,似乎終于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它發出一聲更加怨毒狂暴的尖嘯!僅存的那條被血線手臂貫穿的右臂,竟然猛地一掙!
“嗤啦——!”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撕裂聲!
它那條被血線手臂貫穿的浮腫右臂,竟然被它自己…齊根撕扯了下來!污血如同噴泉般從斷臂處狂涌而出!而它則借著這股力量,如同斷翅的禿鷲,猛地從墻上撲了下來!斷臂處甩出的污血如同箭矢,帶著濃烈的腐蝕腥臭,直射三叔面門!
“小心!”我目眥欲裂!
三叔反應極快!猛地將手中的斷門軸在身前一橫!
“滋啦——!”
污血潑灑在門軸上,發出劇烈的腐蝕聲響,堅硬的木頭瞬間冒出滾滾白煙!三叔也被巨大的沖擊力撞得踉蹌后退,本就重傷的身體雪上加霜!
而女尸的目標根本不是三叔!它舍棄了斷臂,空洞的眼窩死死鎖定血池邊緣的我!身體帶著一股同歸于盡的慘烈氣勢,如同墜落的隕石,朝著我…狠狠砸了下來!
腥風撲面!死亡的陰影瞬間將我籠罩!我甚至能看清它那張腫脹臉上每一道被河水泡爛的褶皺!
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際!
“嗷——!”
一聲更加狂暴、更加混亂的嘶吼!如同受傷野獸的絕命咆哮!
那具無頭尸骸動了!
它脖頸斷口上方那條巨大的血線手臂,猛地回收!放棄了那截被撕扯下來的女尸斷臂!血線手臂如同活物的巨蟒,帶著刺耳的破空聲,后發先至!狠狠抽向了…撲向我的紅嫁衣女尸!
“砰——!!!”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
血線手臂如同巨大的鞭子,狠狠抽在女尸的腰腹之間!
巨大的力量直接將撲在半空的女尸抽得橫飛出去!如同一個破敗的布娃娃,狠狠撞在祠堂另一側的墻壁上!墻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開道道縫隙!女尸的身體深深嵌入墻體,污血和碎裂的磚石簌簌落下!
它掙扎著,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意義不明的嘶鳴,但身體被卡在墻縫里,一時竟無法掙脫!
是爹的尸骸!它再次“救”了我?!
但這一次,我看清了!
無頭尸骸抽飛女尸后,那條巨大的血線手臂并未收回!血線手臂的末端…那貫穿女尸手臂的地方…此刻正纏繞、吸附著幾縷…極其微弱、卻帶著濃烈怨毒氣息的…暗紅色能量!正是從女尸斷臂處汲取的!
它在吞噬!吞噬女尸的力量!
無頭尸骸似乎嘗到了“甜頭”,脖頸斷口處的血線更加瘋狂地舞動起來!它那沒有頭顱的軀干微微轉向…這一次,它空洞的“視線”(血線手臂的指向),不再僅僅是女尸…而是…鎖定了…趴在血池邊緣的我!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貪婪的兇戾之氣,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向我的胸口!目標…正是那枚散發著暗紅光澤的血銅錢烙印!
它在吞噬了女尸的部分力量后…似乎…將我也視為了…下一個獵物!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鐵鉗,死死扼住了我的心臟!我甚至能感覺到胸口那烙印在對方兇戾目光下,灼痛感陡然加劇!仿佛在呼應!
“陳默!快!”三叔的嘶吼如同驚雷炸響!
他不知何時已經掙扎著爬到了那扇被釘死的側窗邊!用那條還算完好的手臂,掄起沉重的斷門軸,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封窗的厚重木板!
“砰!砰!砰!”
沉悶的撞擊聲在祠堂內回蕩!腐朽的木板在巨力下發出痛苦的呻吟,木屑紛飛!
快!再快一點!
我咬碎了舌尖,劇痛帶來一絲清醒!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雙手死死摳住血池邊緣冰冷粗糙的石壁,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拖著沉重如同灌鉛的身體,拼命地向上攀爬!
胸口烙印的灼痛如同跗骨之蛆!體內冰火撕扯的后遺癥讓四肢酸軟無力!每一次用力都感覺肺葉在燃燒!但我不能停!身后,那具無頭尸骸散發的兇戾氣息如同冰冷的潮水,正在步步逼近!那條巨大的血線手臂,已經緩緩抬起,血線末梢如同毒蛇的信子,遙遙指向我的后背!
“咔嚓!”
一聲脆響!
三叔終于砸開了最后一塊封窗的木板!一個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破洞出現在墻壁上!外面,是更加狂暴的風雨和無邊的黑暗!
“陳默!過來!”三叔回頭嘶吼,臉上滿是血水和汗水,眼神卻亮得嚇人!
成了!
我心頭一振,猛地將最后一絲力氣灌注到雙臂,身體終于完全脫離了粘稠的血池,滾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顧不上喘息,手腳并用地朝著那破開的窗口爬去!
然而!
“嗷——!”
身后,那無頭尸骸似乎被我的逃脫徹底激怒!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狂暴嘶吼!那條巨大的血線手臂猛地加速!如同離弦的暗紅毒箭,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狠狠抓向我的后心!速度之快,遠超之前!
躲不開!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就在那血線手臂即將觸及我后背的瞬間!
一道佝僂的身影,帶著一股慘烈的決絕,猛地從斜刺里撲了出來!
是三叔!
他竟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我的身后!
“噗嗤——!”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聲響!
血線手臂那由無數暗紅絲線構成的、鋒銳無比的指尖,如同燒紅的鋼釬,狠狠刺穿了三叔的胸膛!從前胸貫入,后背透出!帶出一大蓬滾燙的、猩紅的血霧!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三叔的身體猛地僵住!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那貫穿而出的、由無數蠕動血線構成的猙獰手臂。劇痛讓他的臉瞬間扭曲,但他看向我的眼神,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釋然…和…托付?
“走…快…走…”他張了張嘴,鮮血如同泉涌般從口中涌出,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三叔——!!!”我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如同火山般在胸腔內爆發!我想要撲過去!
但三叔最后的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烙印在我的靈魂深處——走!
無頭尸骸似乎也被這突然的阻隔激怒了!血線手臂猛地一攪!
“呃啊——!”三叔發出一聲短促到極致的痛哼,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神迅速渙散。但他那佝僂的身體,卻如同釘死在地上,死死地…擋住了那條通往窗口的路!
血線手臂瘋狂地蠕動,似乎在貪婪地汲取著三叔的生命力!
“不——!!!”極致的悲痛化為力量!我猛地從地上彈起!不再看那地獄般的景象!雙眼赤紅,如同受傷的野獸,爆發出最后的速度,狠狠撲向那破開的窗口!
身體撞開腐朽的木框,帶著冰冷的雨水和木屑,重重地摔在祠堂外泥濘的地面上!
冰冷的雨水瞬間澆透全身!但我顧不上疼痛!掙扎著爬起來,踉蹌著回頭!
祠堂側窗的破洞內,一片昏暗。只能看到無頭尸骸那巨大的血線手臂貫穿三叔胸膛的模糊剪影!還有…血池深處那越來越盛的暗紅光芒!以及…墻壁裂縫中,那紅嫁衣女尸…似乎正在掙扎著…將身體從墻縫里…拔出來!
跑!必須跑!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吞噬了三叔生命的破洞,牙齒幾乎咬碎,轉身朝著村子的方向,踉蹌著沖進了無邊的風雨和黑暗之中!
冰冷的雨水瘋狂地抽打著臉頰,混合著滾燙的淚水。腳下的泥濘如同噬人的沼澤,每一步都深陷其中,異常艱難。胸口那血紅的銅錢烙印,在脫離祠堂后,灼痛感非但沒有減輕,反而如同被喚醒的活物,每一次搏動都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冰寒與劇痛!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冰針,正順著血管,刺向我的心臟!
身后,祠堂的方向,死寂只持續了短短幾息。
“嗷吼——!!!”
一聲更加狂暴、更加混亂、充滿了無盡貪婪與某種蛻變般快意的恐怖嘶吼,猛地撕裂了風雨聲,從祠堂深處傳來!那聲音,不再是單純的尸骸嘶吼,而是混合了某種…更加古老、更加兇戾的存在氣息!
緊接著!
“轟隆——!!!”
一聲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巨響!如同地底埋藏的炸藥被引爆!祠堂那本就搖搖欲墜的屋頂,在巨響中猛地向上掀起!無數破碎的瓦片、斷裂的椽子如同暴雨般激射向四面八方!一團濃郁到化不開的、翻滾著暗紅血線的黑霧,如同噴發的火山濃煙,猛地從祠堂的破口處沖天而起!
黑霧之中,一個巨大而扭曲的暗影輪廓…若隱若現!
那輪廓…依稀還能看出人形…但更加高大…更加臃腫…脖頸斷口處…那條巨大的血線手臂似乎更加粗壯猙獰…而它原本應該是頭顱的位置…此刻卻被一團瘋狂蠕動、如同活物般搏動的…暗紅色血線團…所取代!
那血線團…散發著令人靈魂顫栗的兇戾之氣…隱隱構成了一張…沒有五官、只有無盡怨毒和吞噬欲望的…恐怖鬼面!
爹的尸骸…在吞噬了三叔的生命和部分女尸的力量后…徹底…蛻變了!
它不再是那具被砌在墻里二十年的可憐尸骸!
它成了…某種…更加恐怖、更加不可名狀的…東西!
河眼催生的…魙(zhān)!
屬于陳家的…尸魙!
“呃…嗬嗬…”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巨大的恐懼壓得我幾乎窒息!我不敢再看!用盡全身力氣,拖著如同灌鉛的雙腿,朝著前方黑暗中隱約可見的、最近的一棟亮著微弱燈光的村屋…連滾帶爬地沖了過去!
那是…劉老五家的房子!那個二十年前…喉嚨里卡著銅錢被撈上來的人!
祠堂爆發的巨響和沖天而起的邪異黑霧,顯然也驚動了村里的人。
“砰!”
劉老五家的屋門被猛地拉開一條縫!一張帶著驚恐和警惕、溝壑縱橫的老臉探了出來,正是劉老五本人!他手里還提著一把劈柴的斧頭。
當他看到渾身泥濘、如同厲鬼般踉蹌沖來的我時,渾濁的眼睛瞬間瞪大!
“陳…陳默?!你…”他認出了我,但更被我這副模樣和身后祠堂方向的恐怖景象嚇住了,聲音都變了調。
“劉…劉叔…”我撲倒在劉老五家的門檻前,喉嚨里如同火燒,聲音嘶啞破碎,“救…救命…祠堂…祠堂里的東西…出來了…”
我艱難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劉老五那張驚恐的老臉。祠堂深處父親殘留意志碎片中,那張在渾濁河水中獰笑著、死死按住父親頭頂的臉…瞬間與眼前這張臉…重合!
是他!就是他!劉老五!
巨大的憤怒和殺意如同毒火般瞬間沖垮了求援的念頭!是他害死了爹!是他!
“是…是你!”我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沾滿泥污的手猛地抬起,顫抖地指向劉老五,“二十年前…老磨盤…是你!是你按著我爹…把他…把他淹死的!”
劉老五臉上的驚恐瞬間凝固!隨即被一種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所取代!他如同見了鬼一般,踉蹌著后退一步,手中的斧頭“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你…你胡說!你瘋了!”他聲音尖利地反駁,眼神卻劇烈地閃爍,充滿了心虛和恐慌,“你爹…你爹是…是意外…”
“意外?!”我掙扎著想爬起來,胸口的烙印劇痛讓我眼前發黑,但憤怒支撐著我,“我爹的魂…在墻里…都告訴我了!是你!是你和另外幾個人…為了獨吞那船貨…把他按在水里…”
我的話如同晴天霹靂,狠狠劈在劉老五頭上!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死灰般的慘白!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那驚駭欲絕、如同被戳穿最骯臟秘密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就在這時!
“沙…沙…沙…”
一陣極其輕微、卻又異常清晰的…如同無數濕漉漉的腳在泥地上拖行的聲音…由遠及近…從祠堂的方向…朝著劉老五家的門口…飛快地傳來!
伴隨著這聲音的,還有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混合著河底淤泥、尸體腐敗和新鮮血腥的…陰寒氣息!
祠堂里的東西…追來了!
劉老五也聽到了那聲音,聞到了那氣息!他猛地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昏暗的光線下,他那張慘白的臉瞬間扭曲到了極致!恐懼徹底壓倒了心虛!
“不…不要過來!別找我!別找我!”他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轉身,連滾帶爬地就想往屋里逃!
“想跑?!”極致的憤怒和胸口的劇痛讓我爆發出最后的力量!我猛地撲了上去,沾滿泥污的手如同鐵鉗,死死抓住了劉老五的一條腿!
“放開我!你這瘋子!放開!”劉老五驚恐地尖叫著,另一只腳狠狠踹向我的頭!
“砰!”我腦袋被踹得嗡嗡作響,眼前金星亂冒,但手卻抓得更緊!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里!
“血債…血償!”我嘶吼著,聲音帶著血沫!
“沙…沙…沙…”
拖行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口!
一股冰冷刺骨的陰風,裹挾著濃烈的腥臭,猛地灌進了門內!
我和劉老五同時僵住!驚恐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門口!
門檻外…
風雨飄搖的黑暗中…
一個高大、臃腫、渾身覆蓋著粘稠暗紅血線、脖頸斷口處頂著一團瘋狂蠕動血線鬼面的…恐怖身影…
正無聲無息地…矗立在那里!
它那條巨大的、由無數血線虬結成的猙獰手臂,低垂著…手臂末端…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著…粘稠發黑的…污血…
血魙!
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