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東門的硝煙尚未散盡，沈硯卿已帶著陸承宇的前屯衛精銳，轉向城西的糧倉。晨曦中，那片囤積著東宮糧草的院落格外扎眼，圍墻高聳，門口守著的羽林衛雖人數不多，卻個個神情警惕。

“相爺，糧倉四周埋了暗哨，西側的草料場最是薄弱。”陸承宇指著遠處堆放著麥秸的矮房，“昨夜蕭徹發了信號彈，城中殘余的羽林衛怕是正往這邊趕，得速戰速決。”

沈硯卿點頭，目光掃過身旁的趙靈溪。她剛用隨身攜帶的金瘡藥替他處理了肩頭的傷口，指尖沾著的血漬還未擦凈，卻執意要跟來：“我能幫上忙。”

他沒再勸阻，只是將一面小巧的盾牌塞到她手中：“護好自己。”

影衛率先摸向西側的暗哨，幾聲悶響后，圍墻外的動靜歸于沉寂。陸承宇揮了揮手，幾名士兵搭起人梯，翻墻而入，悄無聲息地解決了門口的守衛。

“沖！”隨著一聲令下，前屯衛如潮水般涌入糧倉。院內的羽林衛猝不及防，很快便被擊潰，只剩下幾個頭目負隅頑抗。

沈硯卿直奔糧倉深處的賬房。推開房門，只見里面堆滿了賬本，桌案上還攤著一本明細，上面記載著近半年來糧草的出入記錄，落款處赫然蓋著東宮的印鑒。

“果然如此。”他拿起賬本快速翻閱，“太子借著賑災的名義，將朝廷撥下的糧草私自囤積在此，數量足夠支撐一支三萬人的軍隊三個月。”

趙靈溪湊過來，指著其中一頁：“這里記著‘三月初七，調糧五千石至北山’，可北山那邊根本沒有駐軍。”

“是他暗中豢養的私兵。”沈硯卿將賬本收起，“這些都是鐵證。”

話音剛落，外面忽然傳來陸承宇的喊聲：“相爺，不好了！草料場著火了！”

兩人沖出賬房，只見西側的草料場已燃起熊熊大火，風助火勢，很快便蔓延到旁邊的糧倉。羽林衛的殘兵不知何時繞到了后面，竟想用一把火毀掉所有證據。

“該死！”陸承宇氣得捶了下墻，“屬下這就帶人去滅火！”

“不必了。”沈硯卿望著沖天的火光，眼神沉了沉，“賬本我們已經拿到，這些糧食留著也是資敵。傳我命令，讓兄弟們撤出糧倉，守住外圍，別讓一個羽林衛跑了！”

大火燒得極快，木質的糧倉在烈焰中噼啪作響，麥粒混著火星從窗口飛濺出來，落在地上鋪成一層金紅相間的地毯。趙靈溪站在遠處，看著那些本應救濟災民的糧食化為灰燼，忽然想起十年前父親在朝堂上痛斥貪腐的模樣，眼眶不由得發熱。

“他們燒得掉糧食，燒不掉證據，更燒不掉人心。”沈硯卿走到她身邊，聲音平靜卻有力量，“你看那些羽林衛，”他指向被前屯衛圍在火場邊緣的殘兵，“他們的刀已經握不穩了。”

果然，那些羽林衛看著燒毀的糧倉，臉上滿是絕望，有人扔下兵器，癱坐在地上。

火勢漸小時，陸承宇押著幾個俘虜過來：“相爺，抓到了糧倉的管事，他招認這些糧草確實是太子私藏，還說滁州知府早已投靠東宮，昨夜的搜捕就是他透的消息。”

“滁州知府在哪？”

“跑了，據說是往京城方向逃了。”

沈硯卿冷笑一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陸承宇，你帶一半人駐守滁州，清點殘余勢力，安撫百姓，我帶另一半人即刻回京。”

“相爺，您剛經大戰，不如歇一日再走？”

“太子在京城根基深厚，我們耽擱一日，他就多一分準備。”沈硯卿看向趙靈溪，“你……”

“我跟你回京。”趙靈溪不等他說完便開口，“父親的冤案，東宮的罪證，都該在京城了斷。”

他看著她眼中的堅定，點了點頭：“好。”

啟程時，滁州的百姓聚在路邊，看著這支剛打了勝仗的軍隊，有人捧著水碗遞過來，有人偷偷抹淚。趙靈溪坐在馬車上，撩開簾子看著這一切，忽然明白沈硯卿為何執意要在滁州動手——這里不僅有太子的罪證，更有民心。

馬車駛離滁州城時，沈硯卿騎馬護在車旁，忽然開口：“十年前鎮國公一案，卷宗里有處疑點，說他曾在獄中給家人寫過一封信，卻始終沒送到。”

趙靈溪心頭一震：“我從未見過那封信。”

“我懷疑，那封信被太子的人截了，里面或許藏著關鍵線索。”沈硯卿的聲音透過車簾傳來，“回京后，我會設法查清楚。”

趙靈溪攥緊了袖中的匕首，那是父親留給他的遺物。她知道，京城的路比滁州更兇險，東宮的陰影早已籠罩在那座金碧輝煌的城里，但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車窗外，朝陽正好，將前路照得一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