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又是這種垃圾活兒!”一個粗魯的聲音在庫房門口響起。幾個穿著嶄新訓練服的學員走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身材壯碩、滿臉倨傲的少年,名叫趙虎。他是器械庫的常客,仗著家族貢獻積分高,經常來領取額外的修煉資源,對管理員老張還算客氣,但對劉宇這種“打雜的”從來都是頤指氣使。
“喂!那個誰!”趙虎指著劉宇,毫不客氣地命令道,“去B區貨架最上面,把那箱‘火蜥蜴’的骨髓提取液給我搬下來!快點!老子等著用!”
B區貨架足有五米高,那箱骨髓提取液少說也有百斤重。對于此刻重傷的劉宇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劉宇抬起頭,平靜地看了趙虎一眼:“我的手臂受傷,搬不了重物。你自己去領,或者等管理員回來。”
“受傷?”趙虎嗤笑一聲,上下打量著劉宇吊著的胳膊和纏著紗布的手,眼神輕蔑,“廢物就是廢物,受點傷就裝死?讓你搬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信不信我讓你連這點打雜的活兒都干不下去?”
他身后的幾個跟班也跟著起哄,發出刺耳的嘲笑。
劉宇的眼神冷了下來。他沒有再爭辯,只是低下頭,繼續用唯一能動的右手,艱難地拿起一塊巖甲獸碎片,在清單上劃下一個記號。那平靜的姿態,在趙虎看來無異于最大的挑釁。
“找死!”趙虎臉上掛不住,怒喝一聲,竟然毫無征兆地一步上前,右手灌注念力,帶著一股勁風,狠狠朝著劉宇受傷的左肩拍去!這一下要是拍實了,足以讓本就粉碎性骨折的肩傷雪上加霜,甚至可能造成永久性損傷!
勁風撲面!劉宇瞳孔驟縮!
趙虎這蘊含念力的一掌,角度刁鉆,速度極快,直取他毫無防護、脆弱不堪的左肩!若是拍實,后果不堪設想!
千鈞一發之際,劉宇的身體在長期的生死邊緣掙扎中鍛煉出的本能反應超越了思考!他根本來不及站起躲避,只能猛地向右側傾倒,同時右手下意識地抬起,試圖格擋。
“砰!”
一聲悶響!
趙虎的手掌并沒有拍到劉宇的左肩,而是重重地拍在了劉宇倉促抬起的右臂上!位置,恰好是那厚厚的紗布包裹著的斷指傷口!
“呃啊——!”
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靈魂都被撕裂的劇痛從斷指處猛地炸開!劉宇眼前一黑,喉嚨里不受控制地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整個人連同坐著的椅子被這股力量帶得向后翻倒,重重摔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
劇痛如同海嘯般瞬間淹沒了他!右臂的紗布肉眼可見地被鮮血迅速染紅,刺目的猩紅在灰色的訓練服上暈開。斷指處像是被重新撕裂、又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過,痛感直沖大腦,讓他幾乎昏厥過去。左肩的傷也被牽動,如同無數鋼針在骨縫里攪動。
“哼!廢物!”趙虎看著倒在地上面容扭曲、冷汗涔涔的劉宇,不屑地啐了一口,仿佛只是拍飛了一只礙眼的蒼蠅。“裝死也沒用!下次再敢磨蹭,老子廢了你另一只手!”他看也沒看那箱所謂的提取液,帶著跟班揚長而去。
庫房里只剩下劉宇粗重痛苦的喘息聲。他蜷縮在地上,身體因為劇痛而無法控制地痙攣著。鮮血從紗布中滲出,滴落在金屬地面上,發出輕微的“嗒、嗒”聲。
不知過了多久,劇痛才稍稍退潮,留下陣陣令人窒息的余波。劉宇掙扎著,用唯一還能發力的右臂和身體,艱難地支撐著,靠著冰冷的貨架坐了起來。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臉色蒼白如紙。
他顫抖著抬起右手,看著那被鮮血完全浸透、還在不斷滲出血跡的紗布。劇痛之下,一種奇異的感覺卻悄然滋生。在那鉆心的痛苦深處,在那被撕裂的血肉之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悸動?如同冰封的河面下,一股微弱卻異常灼熱的暗流正在涌動。
是錯覺嗎?還是失血過多導致的幻覺?
就在這時,他貼身佩戴在胸前、那枚母親留下的玉佛吊墜,隔著薄薄的衣物,似乎傳來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溫熱感。這感覺轉瞬即逝,卻讓劉宇混亂痛苦的精神猛地一清!
他靠在冰冷的貨架上,閉上眼睛,努力平復著呼吸,對抗著無邊的痛楚。趙虎那張獰笑的臉、妹妹在雨夜廢墟中驚恐無助的眼神、父母可能遭遇的慘狀…無數畫面在腦海中翻騰。
**力量…我需要力量!**
這個念頭從未如此刻般清晰、強烈、如同烙印般刻進他的骨髓!不是為了爭強斗狠,而是為了守護!守護雪兒不再受欺凌,守護自己不再如螻蟻般任人踐踏,守護那微弱的希望,找到父母的下落!
他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了散落一地的巖甲獸背甲碎片上。這些碎片邊緣鋒利,顏色灰黑,蘊含著微弱的土屬性能量,是制作低級護甲的材料,也是學院配發給他的“工作”。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驟然劈入他的腦海!
怪獸…晶核…能量…
自己能從裂地獸的晶核中推導出“熵元”的存在,那么這些蘊含著怪獸精華的甲片呢?它們是否也蘊藏著類似的、可以被吸收的能量?趙虎那一掌帶來的劇痛和玉佛的異動,似乎暗示著某種契機…
身體的重傷和地位的卑微,斷絕了他通過正規途徑獲取修煉資源的可能。常規的念力修煉法,他身體重傷又缺乏資源,短期內根本看不到希望。那么…這條理論上存在、卻無人敢走、甚至無人知曉的“肉身吸收”之路,是否就是他絕境中唯一的生路?
風險?可能會死?會變成怪物?
劉宇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死在追尋力量的路上,總好過像剛才那樣,毫無反抗之力地被人踩在腳下,連保護妹妹都做不到!
他伸出微微顫抖的右手,不顧紗布上的血跡,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朝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塊邊緣鋒利的巖甲獸碎片抓去。
冰冷的觸感傳來。碎片邊緣的鋒銳輕易地割破了他掌心纏著的紗布,劃開了下面的皮肉。
一絲細微的刺痛傳來。
緊接著,一股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卻帶著沉重土石氣息的能量,順著那細小的傷口,如同滑膩冰冷的蛇,悄然鉆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這股能量進入體內的瞬間,與斷指處那股在劇痛下悸動的灼熱感猛地一撞!
“嗡——!”
劉宇的腦海中仿佛響起了一聲低沉的轟鳴!
一股遠比之前強烈十倍、仿佛要將身體撕裂撐爆的劇痛,從右手斷指處和掌心傷口同時爆發,瞬間席卷全身!這痛苦并非僅僅是物理層面的撕裂感,更像是有無數沉重尖銳的沙石在他血管里、經絡中瘋狂沖刷、碾壓!他的身體猛地繃直,如同離水的魚,喉嚨里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嗬嗬聲,眼前金星亂冒,幾乎瞬間昏死過去。
然而,就在這足以摧毀常人意志的劇痛洪流中,胸前那枚玉佛吊墜再次傳來一絲微弱的溫熱感,如同一根堅韌的絲線,死死拽住了他即將沉淪的意識。同時,那在斷指深處悸動的灼熱感,仿佛被這股外來能量徹底激活了,猛地膨脹開來,形成一股微弱卻異常頑強的吸力!
這股吸力,如同一個初生的、貪婪的黑洞,瘋狂地捕捉、吞噬著那股在他體內肆虐的土石能量!撕裂沖刷的劇痛并未消失,但在這股吸力的作用下,那狂暴的能量流仿佛被強行約束、引導,不再是無序的破壞,而是被強行拖拽著,沿著某種未知的路徑,朝著他身體更深處的某個地方涌去!
劉宇死死咬住牙關,下唇被咬破,鮮血混合著汗水流入口中,帶來一股鐵銹般的腥咸。他強迫自己保持清醒,用僅存的意志去感受、去捕捉體內這兩股力量碰撞、撕扯、吞噬的過程。
那土石能量厚重、冰冷、充滿惰性,如同沉寂萬年的山巖。而那源自斷指深處的灼熱吸力,則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活性與霸道,仿佛初生的星火,帶著焚盡一切的渴望,瘋狂地撕扯、融化著冰冷的土石,將其強行分解、同化!
這個過程痛苦到了極致。劉宇感覺自己的右手仿佛被放在石磨下反復碾壓,又被投入熔爐中焚燒。汗水如同小溪般從他全身毛孔涌出,瞬間浸透了衣服,又在冰冷的地面上匯成一小灘。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著,牙齒咯咯作響。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難熬。就在他感覺自己即將被這無邊的痛苦徹底吞噬時,那狂暴的土石能量流終于被那股灼熱的吸力吞噬殆盡!
劇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減弱。
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感瞬間席卷全身,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但緊接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從右手傳來——不是痛苦,而是一種沉重、凝實、帶著微弱土石屬性的力量感!這股力量感非常微弱,如同涓涓細流,卻真實地沉淀在了他手臂的血肉骨骼之中,與那灼熱的吸力源頭(似乎是斷指深處的某種存在)形成了一種微弱的聯系。
更讓他震驚的是,那原本被鮮血浸透、劇痛無比的右手斷指處,疼痛感竟然奇跡般地減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酸脹麻癢的感覺,仿佛傷口正在被某種力量加速愈合!而掌心被碎片割開的傷口,也停止了流血,邊緣微微發燙。
成功了?
他真的…吸收了一絲怪獸甲片中的能量?
這個認知如同驚雷,在劉宇疲憊不堪的腦海中炸響!雖然過程痛苦到極致,雖然吸收的量微乎其微,但這扇門…被他用血肉和意志,硬生生撞開了一條縫隙!
他靠在冰冷的貨架上,大口喘息著,感受著右臂那微弱卻真實不虛的力量感,感受著傷口傳來的愈合麻癢,蒼白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帶著一絲瘋狂和興奮的光芒。
這條路…能走!
就在這時,庫房沉重的合金門被推開,管理員老張回來了。他看到癱坐在地上、渾身濕透如同水里撈出來、臉色蒼白如鬼但眼神卻異常明亮的劉宇,以及他右手紗布上觸目驚心的大片新鮮血跡和散落一地的巖甲獸碎片,嚇了一跳。
“小宇!你怎么了?誰干的?!”老張急忙跑過來,看到劉宇的狀態,又驚又怒,“是不是趙虎那小子又來找茬了?媽的!這幫紈绔子弟!我去找教導處!”
“張叔…”劉宇的聲音嘶啞,帶著濃濃的疲憊,卻透著一股奇異的平靜,“我…沒事。不小心…摔了一跤,碰到了傷口。東西…快清點完了。”
他不想節外生枝。趙虎的背景不是老張能撼動的,告狀只會引來更大的麻煩。而且…他現在有了更重要的目標。這點屈辱,和剛才那撕裂靈魂般的痛苦以及那扇被打開的門相比,算得了什么?
老張看著劉宇平靜的眼神,又看了看他慘烈的樣子,嘆了口氣,只當是年輕人好面子忍氣吞聲。他搖搖頭,幫劉宇收拾散落的碎片:“唉…你這孩子…算了,剩下的我來吧,你先回去休息,傷成這樣還硬撐什么!”
劉宇沒有拒絕,他確實需要休息,更需要消化剛才那驚心動魄的體驗。他艱難地站起身,右臂那股新生的沉重感讓他微微有些不適應,但斷指和掌心的疼痛確實減輕了許多。他默默地對老張點了點頭,拖著疲憊不堪、卻仿佛被點燃了某種火焰的身體,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走出了器械庫的大門。
門外,訓練場上依舊喧囂。沒有人注意角落里這個渾身狼狽、眼神卻亮得驚人的少年。
劉宇抬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胸前的玉佛貼著皮膚,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潤感。他的右手,在寬大袖口的遮掩下,悄然握緊了拳頭。指尖傳來微微的麻癢,那是傷口在新生力量滋養下愈合的信號。
劇痛是代價,鮮血是燃料。
而力量…那足以打破一切桎梏、守護至親的力量…就在這塵與血鋪就的荊棘之路上,初露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