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廳的燈光重新亮起時，沈星晚的指尖已經(jīng)掐進了掌心。
養(yǎng)父最后那段摩爾斯電碼像烙鐵般燙在她的神經(jīng)上——“陷阱，逃“。但此刻更讓她血液凍結的，是馬庫斯接下來說的話。
“感謝各位同學的耐心等待。“這個金發(fā)男人微笑著調(diào)整領帶，“接下來，我們將播放一段珍貴的科研影像資料...“
沈星晚的瞳孔驟然收縮。
投影幕布上，養(yǎng)父沈銳穿著她熟悉的灰藍色襯衫，正在某個實驗室里快速銷毀文件。這個畫面她從未見過——養(yǎng)父左手上還戴著他們的父女款手表，那是她十六歲生日時送的禮物。而這塊表，在他失蹤前一個月就不見了。
“這是三年前沈銳博士在萊茵集團的最后工作記錄。“馬庫斯的聲音帶著刻意的沉重，“很遺憾，這位天才數(shù)學家后來...“
沈星晚猛地站起身。
不是因為這個荒謬的謊言，而是她突然發(fā)現(xiàn)——養(yǎng)父看似慌亂的動作中，右手食指始終按在桌沿某個位置。那是她小時候他們約定的暗號：按壓頻率代表經(jīng)緯度坐標。
“同學？“前排的輔導員轉(zhuǎn)過頭，“請保持安靜。“
耳機里突然傳來陸沉的聲音：“別動。“
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帶著某種金屬質(zhì)感的冷意。沈星晚余光掃過嘉賓席，發(fā)現(xiàn)陸沉正在查看手機，而他的特助已經(jīng)悄然離席。
“現(xiàn)在低頭看手機。“他說。
沈星晚解鎖屏幕，一個實時監(jiān)控畫面跳出來——報告廳四個出口都站著穿維修工制服的男人，他們右手都插在工具包里。
“七點鐘方向消防通道。“陸沉繼續(xù)說，“三十秒后會有斷電。“
沈星晚數(shù)著心跳計算時間。當燈光再次熄滅時，她像離弦的箭沖向指定位置。黑暗中有手肘撞到她肩膀，有女生驚慌的尖叫，還有馬庫斯通過麥克風喊“請保持秩序“。
消防門近在咫尺時，一只冰涼的手突然攥住她手腕。
“這邊。“
是陸沉。他帶著她拐進一條狹窄的維修通道，腳步聲在金屬樓梯上敲出急促的節(jié)奏。沈星晚聞到血腥味——他肋下的傷口又裂開了。
“為什么幫我？“她在黑暗中問。
陸沉沒有回答。他們在迷宮般的管道間穿行，最終停在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前。他按下指紋鎖，門開時冷白燈光傾瀉而出——
這是個約二十平米的地下室，墻上掛滿監(jiān)控屏幕，中央計算機正在自動解析某個數(shù)據(jù)包。沈星晚一眼認出這是C大生物樣本庫的備用電源間，但顯然已經(jīng)被改造成了臨時指揮中心。
“你早就知道今天會有陷阱。“她轉(zhuǎn)向陸沉，“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
陸沉解開西裝扣子，染血的襯衫下繃帶已經(jīng)透紅：“我需要確認馬庫斯手里到底有多少籌碼。“他指向主屏幕，“比如這個。“
畫面中是養(yǎng)父站在某個類似實驗室的地方，正在對鏡頭說話：【星晚，如果你看到這個...】
沈星晚的呼吸停滯了。
這不是馬庫斯播放的那段錄像。畫面里的養(yǎng)父更憔悴，眼下的青黑顯示他已經(jīng)很久沒睡。背景里有個不斷跳動的倒計時——72:00:00。
“三天倒計時。“陸沉調(diào)出另一個窗口，“這段錄像昨晚出現(xiàn)在萊茵集團內(nèi)網(wǎng)，加密方式和你十二歲設計的'雪花'算法同源。“
沈星晚撲到控制臺前。她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很快調(diào)出元數(shù)據(jù)分析：“這不是錄像，是實時通訊！拍攝時間...“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屏幕顯示的時間戳是昨天下午三點——而養(yǎng)父已經(jīng)失蹤十七個月。
“量子糾纏通訊。“陸沉的聲音在密閉空間里產(chǎn)生輕微回聲，“你父親最后研究的項目。“
沈星晚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她調(diào)出更深層的代碼層，發(fā)現(xiàn)視頻流里嵌套著某種脈沖信號——正是她小時候和養(yǎng)父發(fā)明的密文格式。
“需要解碼器...“她喃喃自語，突然看向陸沉，“你認識這個實驗室背景嗎？“
陸沉沉默片刻，從西裝內(nèi)袋取出一張照片。那是棟白色建筑，屋頂有半球形觀測臺：“巴塔哥尼亞高原的天文臺，陸氏三年前投資的。“
照片角落有個模糊人影，沈星晚奪過照片湊近看——雖然只有背影，但那件灰藍色襯衫她絕不會認錯。
“你囚禁了他？“她的聲音陡然尖銳。
“恰恰相反。“陸沉解開腕表遞給她，“這是你父親留給我的。“
表盤背面刻著一行小字：【保護她，在倒計時結束前】
沈星晚的指尖開始發(fā)抖。她突然注意到陸沉左手無名指上的戒痕——和養(yǎng)父常年戴婚戒的位置一模一樣。
“你們...“
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地下室。主屏幕閃爍紅光，顯示多個熱源正在逼近。陸沉的特助聲音從揚聲器傳出：“陸總，國際刑警帶著搜查令來了，還有那個假扮室友的...“
陸沉一把拉起沈星晚：“后門通道只能維持九十秒。“
“等等！“她掙脫他的手，飛快插入那枚從不離身的U盤，“我要下載這段視頻的全部數(shù)據(jù)。“
進度條跑到87%時，門外傳來沉重的撞擊聲。陸沉直接拔斷數(shù)據(jù)線，將U盤塞回她手中：“走！“
他們沖進一條散發(fā)著霉味的隧道。沈星晚在奔跑中回頭，看到最后那個監(jiān)控畫面——林小雨帶著全副武裝的特警沖進地下室，而她身后站著微笑的馬庫斯。
更讓她血液凝固的是，馬庫斯正對著某個隱蔽攝像頭舉起一樣東西：
一塊和她脖子上掛著的，一模一樣的雪花形吊墜。
隧道的盡頭是商學院后山的排水口。暴雨如注，沈星晚的帆布鞋陷在泥濘里，陸沉的外套早已被雨水浸透。
“分頭走。“他塞給她一把車鑰匙，“去這個地址，有人會...“
沈星晚突然將他撲倒在地。子彈擦著他們頭頂飛過，打在生銹的鐵門上迸出火星。她滾到掩體后，看到山坡上有狙擊鏡的反光。
“馬庫斯的人？“她喘著氣問。
陸沉檢查手槍彈匣：“不，是我二叔的私人武裝。“
更多子彈呼嘯而來。沈星晚從背包側(cè)袋摸出某樣東西——看起來像普通的口紅，實則是微型電磁脈沖發(fā)生器。她估算著距離，猛地將裝置拋向山坡。
耀眼的藍光閃過，所有電子設備同時失靈。陸沉趁機拉著她沖進樹林，黑色奔馳就藏在灌木叢后。
引擎轟鳴著沖上公路時，沈星晚終于問出那個問題：“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我父親會信任你？“
雨水在擋風玻璃上扭曲成詭異的圖案。陸沉握著方向盤的指節(jié)發(fā)白：“十七個月前，你父親帶著'雪花'算法的最終版來找我。那天晚上...“
刺耳的剎車聲打斷了他的話。
前方路口橫著兩輛SUV，穿戰(zhàn)術背心的男人正在設置路障。陸沉猛打方向盤駛?cè)肽嫘械溃瑫r按下中控臺某個按鈕：“抓緊！“
后備箱自動開啟，三架無人機呼嘯而出。最前方的SUV頓時被煙霧彈籠罩，但第二輛車頂?shù)木褤羰忠呀?jīng)瞄準了他們。
千鈞一發(fā)之際，沈星晚探身按下車載電腦的緊急按鈕——這不是奔馳原裝功能，而是她剛才用手機臨時黑進車載系統(tǒng)安裝的后門程序。
狙擊手的槍口突然轉(zhuǎn)向同伴。
“電磁干擾彈。“她縮回座位，“能讓他產(chǎn)生三秒幻覺。“
陸沉深深看了她一眼，油門踩到底沖過十字路口。后視鏡里，兩輛SUV撞在一起騰起火光。
車駛?cè)敫咚俟泛螅蛐峭泶蜷_手機熱點，將U盤插入筆記本電腦。視頻文件損壞了17%，但關鍵部分還在——養(yǎng)父最后那段話：
【星晚，當你看到這段影像時，“門“已經(jīng)打開到第二階段。記住，Nova不是武器...】
干擾波突然覆蓋了畫面。等信號恢復時，養(yǎng)父的表情變得極度驚恐：【他們來了！千萬別讓馬庫斯找到最后的——】
視頻戛然而止。
沈星晚反復播放最后幾幀，終于在某個噪點中發(fā)現(xiàn)了線索——養(yǎng)父背后的玻璃反射出一個控制臺，上面有組她再熟悉不過的坐標：
東經(jīng)116.4°，北緯39.9°。
北京天文臺。
“掉頭。“她突然說，“我們?nèi)ビ駵Y潭。“
陸沉皺眉：“那里只有廢棄的...“
“地下三層有個冷戰(zhàn)時期的氣象觀測站。“沈星晚調(diào)出手機地圖，“我六歲時，父親經(jīng)常帶我去那兒看星星。“
她指著視頻里某個幾乎不可見的反光點：“這是他留給我的另一個信息——控制臺右下角刻著我們家的門牌號。“
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扇形軌跡。陸沉突然換了車道：“系好安全帶。“
沈星晚正在解碼視頻里隱藏的另一段信號，聞言抬頭：“怎么了？“
后視鏡里，三輛沒有牌照的黑色轎車正從不同方向包抄而來。最前方那輛的車窗降下，露出馬庫斯·韋伯微笑的臉。
他手里舉著某個正在倒計時的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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