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寶道：“你不必扯謊，是韋蝠王讓你來和我照應罷？那山莊守衛嚴密，不用去了。”

“你稍后回山，告知韋蝠王，請他轉告楊左使和鷹王二位，計劃有變，提前一月下山，途中不得再探綠柳莊，兩個月后武當山聚會。沿途探聽江湖消息，可做臨機應變。”

田靈空一聽，知道教主已在莊子走過一遭，得了情報消息，鄭重領命：“是！”

張君寶又問小昭道：“小昭，你怎么下山來了？”

小昭眼眶微紅，道：“公子，我……我想跟著你。”

張君寶搖頭道：“我下山來是冒險的，讓你跟著像什么話？”

當他兩人說話之際，田靈空即退出屋子，到門外守候。

小昭紅著眼道：“我知道我易容偽裝，到光明頂大有古怪。小昭實有苦衷，不便明言。但我可對天擔保，絕沒傷害公子之心，求公子別嫌棄我。”

張君寶聽她說得誠懇，一副委屈嬌弱的模樣，也不禁心生惻隱，但他無論如何不能領著小昭行走江湖，道：“我又何時懷疑你了？在光明頂上，咱倆待的時間是最長的。”

“此次明教的對頭非比尋常，你在總壇好好待著，我辦完了事，自便回來。”他說到明教對頭之時留神小昭神態，確無特異之處。

小昭見他主意已定，只得點頭答應。

張君寶隨即喚田靈空進屋，道：“你護送小昭姑娘回歸總壇，傳我的口信，任何人不得為難于她。”

田靈空抱拳領命，小昭紅著眼睛，說道：“多謝公子。”

張君寶看著她的模樣，想到共處石室的經歷，若非她指點羊皮卷上乾坤大挪移心法，他未必能及時發覺，練功逃生。

這一番情義非同小可。但小昭易容上山，探尋密道，對明教究竟有何謀劃，亦不為人知，不得不防。

想到乾坤大挪移，忽然一個念頭在張君寶腦中閃過：“她拿羊皮卷，抹血顯字，好不嫻熟，顯是早便知道這羊皮卷的奧秘，莫非她正是為乾坤大挪移來的？”

此時不便深究，乾坤大挪移他隨身攜帶，小昭也并無得手之機。縱有懷疑顧慮，張君寶仍感念小昭情義，面上不動聲色，送著田靈空和小昭走出客棧。

臨別之際，張君寶忽然問道：“田兄弟，你可聽說過苦頭陀、玄冥二老是什么人物？”

田靈空一怔，道：“苦頭陀，玄冥二老？沒聽過啊……這三個家伙是對頭么？”

苦頭陀是范瑤偽裝，江湖上無人知聞，自不必提。

玄冥二老亦行蹤隱秘，昔年和俞蓮舟對掌，打傷張無忌，連張三豐也只能由玄冥神掌想到其師百損道人，而不知當今何人修習。

田靈空于武林人物耳熟能詳，對汝陽王府的武士便不甚知之了。

張君寶聽得“玄冥”二字，即想到曾經在江湖上聽過的玄冥神掌、百損道人，不過百損道人年代久遠，至今想必已是冢中枯骨。

所謂“二老”，自是兩人，而“玄冥”究竟是否指玄冥神掌，尚不能加以定論。

他原想田靈空在天鷹教多年，江湖上的高手人物或能從他這里打聽一二，不想三個名字俱不知聞。

于此幫人馬之詭秘危險更加深識，張君寶暗忖：“苦頭陀有頭陀二字，莫非是火工頭陀的傳人？金剛門的假和尚又是什么來歷？”

許多名頭均聽也沒聽過，張君寶想得一會兒，便即作罷，送走田靈空和小昭，換身行頭，在城中買馬，直奔中原。

昨夜那箭手說“主人”領人去對付少林寺。少林寺此次圍攻光明頂，有空智、空性兩大神僧率領，達摩堂、羅漢堂等院堂高手均未現身，寺中力量雄厚，縱遭沖擊，也不易對付。

兩幫人眾廝斗，首腦人物必當現身，張君寶快馬加鞭，要趕上這場爭斗，瞧一瞧神秘組織的真面目，若有機會，將其首腦暗殺刺死，這幫怪人群龍無首，一盤散沙，便不足為慮了。

但想能領袖群雄之人勢必武功極高，昨夜那箭手出箭勁急力猛，尚只是二流人物，似苦頭陀、玄冥二老這等一流高手自然更加了得。

至于群豪領袖，武功之高，只怕未必就在己之下。

一念及此，張君寶握了握拳，無論如何，總得先去瞧瞧，斷無未戰先怯之理。

綠柳莊所在的永登是甘涼大縣，少林寺卻在河南，路程著實不近。張君寶快馬加鞭，不敢稍停。

不一日到了河南，又再改換裝束，扮作一個行走江湖的武林客，一個極大的斗笠遮住了半邊臉孔，以免光明頂上的六大派弟子有受不住脅迫投降敵手的，將自己認了出來。

隨后放慢腳步，打尖住店，有時落腳破廟破觀，留神沿途過路武林人物的說話。

卻聽人人都在談論六大門派圍剿光明頂，給明教一網打盡之事，心中納悶：“丐幫的兄弟回來之后沒在江湖上說話么？”

又想俞蓮舟、殷梨亭便在武當山，事實真相究竟如何，他二人一清二楚，怎會坐視江湖中流言四起，人人詆毀明教？

他卻不知，他途中所遇盡是些綠林中的小人物，這些人往往哪一則消息最詭秘多端，便信奉哪則消息，且終究明教除滅六大派之言更讓人信服。

丐幫、武當為明教正名，卻沒人肯信莫名其妙一個神秘幫會一舉便剿了六大派高手。

江湖上眾所周知，除明教之外，絕沒哪一幫哪一派能有如此能量。

這天到了嵩山腳下，終于在一個荒野破廟里聽到了少林寺的消息。

那是一伙勁裝疾服的鏢客，聚在偏廂說話，張君寶身處大殿，仗著內功深厚，隱約聽到。

這幾人都是少林的俗家弟子，談話中提到，少林寺廣召僧俗門人回山，似乎是要向明教報復反攻。

張君寶心知不對：“俞二俠對少林派定有解釋，少林寺召集弟子，多半是要御敵。”

但想那神秘組織要對付少林寺，難道還提早先漏一漏消息，讓少林寺廣集人手提防？

且少林武術之宗，寺中高手如云，又怎會未戰之前先覺勢弱，四下回召弟子？

這件事處處皆疑，張君寶越想越怪，再也坐不下去，心道：“事情究竟如何，到少林寺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