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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深仇大恨

諸人胡思亂想,張君寶眼睛卻愈來愈亮。他和何太沖、班淑嫻交手之際未習乾坤大挪移,一身武功難以發揮,初時忙于顧應自身,無暇理會其劍法如何。

后來看破兩儀步法,方自脫出險境,隨即給周顛解危脫身。一番交手,不過初窺兩儀變化之奧。

而今甫一交手即覺出對手刀法步子中反兩儀神異之處,加以留神,又有昆侖派正兩儀和自身所想加以印證,于華山二老刀法的精微之處十窺其七,真可謂眼界大開。

待三人兜兜轉轉,拆解到三百招上,張君寶已然明悟:“這反兩儀刀法變幻莫測,兩儀生四象、四象化八卦,八卦再衍六十四般方位變化,他二人聯手,刀隨意走,離奇百變,實無定招。”

“這二位老者終究天資有限,于此術不過略得皮毛,若盡悟反兩儀之術的奇詭莫測,陰陽顛倒、倒轉乾坤,我哪里還有命在?”

相通此節,張君寶于正反兩儀已有自身一番心得,不再和二老糾纏,長劍一閃,搶到矮老者落足方位之前,虛刺一劍亂其心神,跟著飛起一腳,將他踢個跟斗。

隨即似乎早有預料,一劍反刺,擋開高老者劈來一刀,右手反扣,正拿住他胸口穴道,高老者登即渾身酸麻,無力再戰。

這一出手連制兩人,干脆利落,旁人固大出意料,高矮二老亦恍惚未明。張君寶松開高老者穴道,倒過長劍,向矮老者抱拳一禮。

鮮于通卑鄙無恥,惡事公之于眾,高老者親自清理門戶,現下兩人聯手,不敵張君寶一人一劍,一日之間華山派輸人輸陣,顏面盡失,矮老者無話可說,轉身回陣。

高老者還不服氣,道:“你不小心撞上了我的穴道,可還沒破了本門的反兩儀刀法。反兩儀刀法再加昆侖派的正兩儀劍法,正奇相合,那才真正威力無窮,你敢來試試嘛?”說著便去招呼何太沖、班淑嫻夫婦。

矮老者自覺大大丟臉,原本一言不發,見師弟兀自胡鬧,終于出言,大聲呵斥。

高老者懼師兄威嚴,低頭不語,也回到本門之內。

峨眉滅絕師太見鬧劇已息,望向宋遠橋道:“宋大俠,六大門派中僅余敝派未與這少年交手,貧尼女流之輩,還要請宋大俠指點一二。”

宋遠橋忙道:“不敢……師太劍法精湛,這少年定然不是對手。”又向張君寶道:“師太的本事你也知道,你不是明教之人,還是快快下山去罷!”

殷天正、楊逍等明教高層見他連克各派高手,驚喜不已,但想滅絕師太劍法之精天下少有,最要緊的是倚天劍削鐵如泥,任何兵刃觸之即斷,卻該怎生抵擋?

張君寶劍術平平,人人看在眼中,周顛叫道:“張兄,你的好意大家心領,這閑事莫要再管,經此一遭,你‘神劍銀影動九州’張大俠名揚江湖啊!周顛先行恭喜了!”

周顛到這關頭也性子不改,又說起他為張君寶所起那又長又響的綽號來。

明教、天鷹教、六大派的眾人都是頭一回聽到這一名號,各自記在心中,有人卻想:“這少年劍術平常,‘神劍’多半鎮不住九州,改作‘神拳’還勉為其難。”

楊逍、韋一笑、殷天正及其余四散人和五行旗幾位正副掌旗使也紛紛開口,先謝張君寶援助之情,再請他快下山去,保存有用之身,莫要傷在滅絕師太倚天劍下。

張君寶充耳不聞,朝滅絕師太拱手一禮,請求她慈悲為懷。

滅絕顧念張君寶身份,原盼武當五俠將他帶了下去,待見宋遠橋只是說話,毫無動靜,冷笑一聲,踏步而出道:“你想替明教出頭,那便該將貧尼這柄倚天劍一并贏了下去。”

張君寶道:“咱們在昆侖山腳相遇,我多蒙師太和峨嵋派照顧,怎能和師太動手?”

滅絕知他絕不肯讓,道:“多言無益。”

“錚”的一聲,倚天寶劍出鞘,寒光耀眼,冷然道:“遞招吧!”

張君寶見識過倚天劍鋒銳無匹,心知白虹劍難擋其鋒,不欲損了這口難得的好劍,但要說空手和滅絕對招,又未免太將她不瞧在眼里,略一思忖,回劍入鞘,將劍交給張無忌暫存,來到銳金旗下一教眾身前道:“在下斗膽,借兄臺兵刃一用。”

這人握著一桿長矛,聽聞張君寶之言,雙手遞出,說道:“張大俠救我明教,莫說兵刃,便借小人性命也是應當!”此言一出,人人附和。

張君寶瞧著眾多視死如歸的英豪漢子,欽佩之感油然而生,心道:“如此好漢,豈能死在中原豪杰自己人手里?日后投身大義,抗元驅韃,勢必兵鋒所指,無物可當。”

轉身回到場中,道:“一寸長一寸強,在下斗膽用這根長矛來領教師太的劍法。”說著擺了個戒備姿勢,卻是不倫不類,非槍非杖,亦非長棍槍刀。

殷天正、楊逍等見他收劍借矛,還道他原來精擅長兵刃,見得如此定勢,均自眼前一黑,齊聲勸阻,讓張君寶快快退開,莫平白送命。

殷天正、韋一笑、周顛更先后起身,要來拉張君寶下去,或是為他稍擋倚天劍刃鋒。

有張無忌九陽神功相助,各人元氣俱都回復不少,四肢力氣漸復,不過內力尚未復原罷了。

滅絕師太最不喜婆婆媽媽、優柔寡斷,瞧張君寶和明教中人一說一勸,早已不甚耐煩,現見殷天正、韋一笑等要往前來,冷冷道:“送死也不忙此刻!”劍光一閃,飛向張君寶胸口。

俞蓮舟、張松溪、莫聲谷一齊望著宋遠橋,眼神中都是一個意思:“大伙一起去把小師弟拿下,他胡作非為不要緊,倚天劍卻不是鬧著玩的。”

宋遠橋攥著拳頭,見張君寶面色自若,似有把握,道:“且不忙,稍待片刻。”

幾人之外,殷梨亭卻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場上滅絕師太劍光如電,好不毒辣,張君寶有乾坤大挪移在身,又粗淺的體悟到兩儀武術之精妙,要對付滅絕師太已不為難。但想滅絕是郭襄所傳峨嵋派的掌門人,且對自己頗為照顧,焉能在群豪之前對她不留絲毫情面?

當下只運輕功以靈活步法四下逃竄,以示忌憚其劍法厲害,不敢接招。滅絕師太在后追趕,卻怎追得上身懷高深內功和乾坤大挪移的張君寶。

這般一追一逃,兩個人在廣場之上大兜圈子,也不知轉了幾圈,連宋青書、靜玄這等高手都漸覺眼花繚亂。

便在此時,只聽“嗤”一聲響,一條黑龍般的長矛直飛上天,又直沖而下,正往滅絕師太身前襲去。

滅絕師太狂奔之中居然不顯慌亂,隨手一劍將之斬作兩截,卻不料張君寶陡然欺近,便如先前對付空性、何太沖那般,以龍爪手的拿云式來扣她肩膀。

其時她劍勢在外,張君寶出手著實快極,不及回防,只得鼓足真氣,一掌推出。

張君寶心念電閃,硬受一掌,以乾坤大挪移消解勁力,手爪不停,一把扣在滅絕師太的缺盆穴上。

龍爪手是少林擒拿絕學之最,缺盆穴是肩處要穴,龍爪手拿住缺盆穴,雖是滅絕武功精湛,也沒絲毫反抗之力。

張君寶胸口中掌,他對郭襄所創峨嵋派頗存好感,雖以乾坤大挪移消去勁力,兀自催動真氣,臉色一紅一白,神態古怪,似受內傷。有乾坤大挪移在身,如此小事,可說輕而易舉。

旁人看在眼中,均想:“滅絕師太雖也敗下陣來,其實是跟這少年斗了個兩敗俱傷,較之何太沖、華山二老數百招不敗又勝一籌。”

唯獨少林寺的空智禪師老大不是滋味,各大門派出戰張君寶,俞蓮舟一招即退不提,當屬崆峒二老敗得最慘,其次便是他師弟空性數十招輸拳敗北。

少林派向為武林正道魁首,今日當眾較技,卻給昆侖、華山、峨眉諸派壓過一頭,盛名之下,難免他人暗地腹誹。

然張君寶武功離奇,技不如人,真又無可奈何。心中只想:“早知如此,該我親自出手,去和他比試兵刃才是。”

空智神僧武功卓絕,武林中只在寥寥數人之下,隱約覺著華山二老輸的奇怪,卻也沒能瞧出張君寶兩儀步法和乾坤大挪移的神妙,只道他當真精于拳腳,不善兵器。

張君寶松開滅絕師太,誠懇賠罪。滅絕認賭服輸,面寒如冰,一語不發,退將下去。

宋遠橋松一口氣,知道各派高人大庭廣眾下決不能食言而肥,今日光明頂之事告一段落。不過六弟之仇……

他念頭甫一轉至,便覺一股微風吹過身側,殷梨亭大步而出,瞪視張君寶道:“讓開!”

張君寶沒想到殷梨亭也來出戰,愕然道:“殷六俠……”

“讓開!”殷梨亭只覺得他鬼迷心竅,居然力保明教,懷著和楊逍的深仇,哪還肯和他多說一句。

群豪口上不說,心中皆已認定張君寶便是武當之人,當此之際見殷梨亭忽然下場,俱感訝然。

峨嵋派諸人知曉殷梨亭記掛紀曉芙之深仇,不肯罷休,暗暗叫好。

明教陣中楊逍嘆一口氣,長身而起,道:“殷六俠,楊逍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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