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嚏——！”
刺骨的寒風卷著細碎的雪粒子刮過車轅，坐在許瀾旁邊的謝瑯裹著那件厚實靛藍色棉襖狠狠打了個噴嚏。他嫌棄地扯了扯身上沾著干涸血污和泥濘痕跡、皺巴巴如同咸菜葉子的單薄里衣，又嫌棄地看了眼外面罩著的、同樣被自己蹭得灰撲撲的許瀾的厚棉襖。
他擰著秀氣的眉頭，那雙瀲滟的琥珀色鳳眸里滿是不堪忍受的神色，仿佛身上爬滿了虱子。手指捏住棉襖邊緣，作勢就要解開脫掉——
嗖——！
又是一陣凜冽的寒風，如同冰冷的刀子刮骨而過。謝瑯剛掀起一點衣襟，那冰冷的空氣瞬間鉆入溫暖的縫隙，激得他渾身一個劇烈的哆嗦！方才還蠢蠢欲動的脫衣念頭瞬間被凍得煙消云散。
“嘶——！”他倒抽一口涼氣，飛快地把解開的盤扣又死死扣了回去，雙手抱臂，將自己裹得更緊，如同受驚的鵪鶉，整個人都縮在了那件對他而言稍微顯大的靛藍色棉襖里，只露出一張被寒風吹得微微發(fā)白卻依舊美得驚心奪魄的臉。
“真……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小聲嘟囔，牙齒輕輕打著顫，漂亮的鼻尖凍得微微泛紅。
許瀾穩(wěn)穩(wěn)坐在車轅另一端，正專注地驅(qū)趕著踏雪向前。眼角余光瞥見謝瑯這慫樣，她嘴角幾不可察地抽了抽，心底剛剛升起的那點因為損失掉壓箱底衣服的肉痛，被一絲幸災(zāi)樂禍代替——活該！叫你矯情！
“喂，”謝瑯稍稍緩過勁來，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旁邊的許瀾，引來對方一個冷冰冰的眼刀。他絲毫不以為意，琥珀色的眼眸望向東方，帶著一絲終于擺脫窘境的輕松和……底氣十足的指使，“待會兒不用繞路了，直接把我送到東邊點的開陽城就成。進了城，自有我謝家的人接應(yīng)。”
開陽城？
許瀾握著韁繩的手指微微收緊。那確實是在計劃路線上略微偏東一點的大城，但并不順路，反而要多耗費至少一天的腳程。而且，帶著這么個燙手山芋兼飯桶進人流密集的大城？風險不言而喻。
她本能的抗拒幾乎脫口而出：“我……”
拒絕的話語剛到嘴邊，腦海里瞬間閃過兩件事：第一，這人昏迷時狼吞虎咽掃光了她和錦兒兩天口糧的恐怖場景！第二，這人自稱……天下第一富商家族少族長謝瑯！
電光火石間，許瀾的拒絕硬生生在喉嚨里拐了個彎！
風險？麻煩？比起餓死窮死凍死在路上，這些算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錢！是物資！是活下去的保障！
她救了謝瑯的命！雖然過程充滿意外和吐槽，但事實如此。以他這金光閃閃的身份，要點東西作為“謝禮”，或者哪怕是“報恩”，不過分吧？衣物、食物、或許還能弄點干糧銀錢……這對帶著個孩子倉惶逃命的她和錦兒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許瀾的眼神在轉(zhuǎn)念間迅速從抗拒切換到某種精明的算計。她壓下瞬間活泛起來的心思，面上維持著慣有的、似乎對一切都不在意的平靜，甚至略顯不耐地“嘖”了一聲，算是默認了謝瑯的安排。
“坐好，別亂動。”她低斥一聲，揮動韁繩讓踏雪略微調(diào)整了方向，朝著開陽城而去。
謝瑯見對方答應(yīng)，滿意地微微揚起下巴，恢復了一絲屬于少族長的自矜。馬車繼續(xù)在覆雪官道上吱呀前行。
很快，那高大堅固的城池輪廓便在茫茫雪野中清晰起來。開陽城厚重的青灰色城墻在冬日陰沉的天空下顯得格外巍峨森嚴。城門口人頭攢動，車馬行人排成了長隊，十幾個身著寒鐵甲胄、手持長槍的守城官兵正肅著臉嚴格盤查。
排到許瀾她們的馬車時，兩個面目兇悍的官兵上前一步，鐵槍一橫，發(fā)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攔住了去路。
“停車！例行檢查！”為首的絡(luò)腮胡官兵聲音粗嘎，眼神銳利如鷹隼，掃過簡陋的馬車車廂和車轅上坐著的三人，尤其是在謝瑯那張即使裹著粗布棉襖也難掩傾城姿色的臉上停頓了一瞬，目光在他身上明顯不合身且臟污的衣物上審視地停留。
許瀾的心驟然提起！糟了！光想著找這大少爺討好處，忘了錦兒沒戴面紗！這兵荒馬亂的，一個姿色出挑的小女孩……
冷汗瞬間浸濕了她的后背。
“兩位爺，”許瀾連忙扯出一個討好的、略顯僵硬的笑容，身子微微前傾，試圖遮擋住身后車廂，“您看，我們就是路過討生活的窮苦人，車上都是些破爛行李，臟得很，后面更是亂糟糟的堆著雜物，里面味也大，怕污了您二位眼……”她故意壓低聲音，帶著點粗鄙的難為情。
那絡(luò)腮胡官兵聞言，冷嗤一聲，粗嘎的聲音透著不容置疑：“少廢話！上頭嚴令，逢車必檢！有沒有問題，查了就知道！”他顯然不信這套說辭，粗糙的大手徑直就伸向車廂前那塊沾著泥水的厚布簾子，作勢就要狠狠掀開！
許瀾瞳孔驟縮，握著韁繩的手心全是冷汗！腦子里瞬間轉(zhuǎn)過無數(shù)個想法，卻沒有任何一個能在此刻解圍！完了！
就在那粗糲的手指即將觸碰到簾子的瞬間——
唰！
一只比女子還要白皙細膩、骨節(jié)分明卻又異常有力的手，如同憑空出現(xiàn)般，穩(wěn)穩(wěn)地、不容置疑地扣住了官兵的手腕！
那絡(luò)腮胡官兵只覺得手腕一緊，一股不大不小卻異常穩(wěn)固的力量傳來，竟然生生止住了他的動作！他愕然抬眼——
正對上一雙微微瞇起的、流光溢彩的淺琥珀色鳳眸。是那個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
此刻的謝瑯，臉上那點怯寒的窘迫和縮手縮腳的倒霉樣蕩然無存。他唇角微勾，掛著一絲似笑非笑、從容不迫的弧度，那笑容里甚至還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親和？
他的另一只手，正極其隨意地抬著，手指間掛著一張薄薄的金色銘牌。那牌子不過巴掌大小，質(zhì)地溫潤如玉，非金非玉，卻在晦暗的天光下流轉(zhuǎn)著一層低調(diào)奢華的、獨特的暖金色澤。牌面之上，以極其精致繁復的簪花小篆，龍飛鳳舞地鐫刻著一個遒勁有力、貴氣逼人的大字——
“謝”！
如同寒冰投入了滾油！
方才還一臉兇悍冰冷的絡(luò)腮胡官兵，在看清那金色銘牌的瞬間，臉上的表情瞬間如同翻書般劇變！震驚、敬畏、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瞬間取代了所有的戾氣！他下意識地松開了抓住簾子的手，連帶著旁邊另一個官兵，臉上兇狠褪盡，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換上了一副極其恭敬甚至是討好的表情！連站姿都不自覺地彎了幾分！
“原……原來是謝家的商車！”絡(luò)腮胡官兵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無法掩飾的恭敬，“不知是貴府的尊駕，真是得罪得罪！不用查了！您請！您里面請！”他忙不迭地側(cè)身讓開道路，還狠狠地瞪了一眼旁邊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同伴。
謝瑯臉上的笑意加深了幾分，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彎成了兩道醉人的月牙，顯得格外真誠動人。“二位大哥辛苦了。”他的聲音溫和悅耳，仿佛帶著某種安撫人心的魔力。說著，他看似隨意地收回攔住官兵的手，同時也極其自然地向前伸出，與那絡(luò)腮胡官兵尚未完全收回的手，看似隨意地、友好地輕輕一握。
那官兵只覺得入手一片溫潤細膩，下一刻，手被松開，掌心卻傳來一片堅硬、冰冷、而又異常沉甸甸的……滾圓顆粒感！
他心頭猛地一跳！
根本不用低頭看，憑著多年的經(jīng)驗，他瞬間就分辨出掌心里那熟悉的、讓他心跳加速的形狀和分量——那是一把貨真價實的金瓜子！
官兵的手幾乎是本能地猛地攥緊！將那把金瓜子死死握在掌心！巨大的驚喜和難以置信的恭敬瞬間充盈了他的心！他幾乎要躬下腰去，聲音都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顫抖：“為……為公子效力，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
謝瑯笑意盈盈地微微頷首，收回了手，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許瀾早已看傻了眼，在錦兒輕輕的拉扯下方才如夢初醒，連忙揮動韁繩。踏雪輕嘶一聲，拉著馬車，在兩側(cè)官兵無比恭敬甚至近乎諂媚的目送下，不疾不徐地駛?cè)肓碎_陽城厚重而森冷的城門。
馬車碾過青石板路，徹底遠離了城門喧囂。
“哈欠——”謝瑯捂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臉上那點裝出來的從容瞬間卸下，又恢復了他那副似乎永遠睡不醒的慵懶模樣，他朝許瀾擺了擺手，指向城中最高大巍峨的幾棟建筑之一，“渝云客棧，快些，凍死我了，要泡澡！”
開陽城，渝云客棧，天字號上房。
滾燙的熱水注入巨大的木質(zhì)浴桶，氤氳的水汽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如同溫暖的云霧仙境，將冬日的酷寒隔絕在厚重的木門之外。
許瀾整個人幾乎要滑進熱水里，只留了半邊鼻尖和眼睛露在水面上。熱氣熏蒸著，仿佛將連日奔波的疲憊、深入骨髓的寒氣、以及緊繃許久的神經(jīng)都一點點從毛孔里逼了出來，化作微小的氣泡散在空氣中。她舒服得連腳趾尖都在水底悄悄蜷縮起來。太舒服了……這簡直是……這小半個月來……最奢侈的享受！
她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吐出一串小小的氣泡。霧氣蒙蒙的水面上，只映出她半邊模糊的臉，睫毛濕漉漉地垂著，上面掛著細小的水珠。
一旁稍小一號的浴桶里，錦兒學著許瀾的樣子，也把自己整個兒沉進熱水里，只露出小半張臉在水面上。熱氣將她的小臉蒸騰得紅撲撲的，像顆熟透的小蘋果。她舒服地瞇起了那雙漂亮的綠眼睛，像只泡在溫泉里饜足的小貓，滿足地咕噥了一聲。
回想之前進城那一幕，許瀾還覺得有些夢幻。
馬車剛在渝云客棧那氣派非凡的金字招牌前停穩(wěn)，謝瑯那廝甚至不等車完全停穩(wěn)，就推開許瀾的攙扶（雖然許瀾也沒想扶），動作敏捷而透著一股子焦躁地跳下了車。他裹著那件格格不入的靛藍色大棉襖，頂著那張讓人無法忽視的臉，徑直就往客棧大門里沖。
“少族長！少族長！”門內(nèi)瞬間炸開了鍋！十幾個衣著統(tǒng)一華貴、管事模樣的人滿臉焦急地圍了上來，如同見了失而復得的珍寶，七嘴八舌：“您可算回來了！”“急死我們了！”“您這是去哪兒了？身上怎么弄成這樣？”
謝瑯不耐煩地揮揮手，如同趕蒼蠅般：“行了行了，啰嗦！”他甚至連停下腳步敷衍幾句的心情都沒有，腳步不停，抬手指了指還坐在馬車上的許瀾和錦兒，聲音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她們！和本族長一起回來的！好生招待！按本族長的規(guī)格伺候！”
說完，不再理會身后那些管事們驚異、好奇又不敢怠慢的眼神，以及許瀾驚愕的表情，他徑直走向樓梯，還不忘對迎過來的小廝補充一句：“送一大桶熱水去我房里！要最熱的！”
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風風火火地沖上了樓。
留下原地懵圈的許瀾和錦兒。
很快，一位明顯是領(lǐng)頭的中年管事就調(diào)整好了表情，恭恭敬敬地來到馬車前，躬身行禮：“二位姑娘，少族長有命，請隨小人來。”
隨后發(fā)生的一切如同行云流水。踏雪被人小心地牽到后廄最舒適的位置，立刻有人捧上了鮮嫩多汁、還沾著清晨露水的嫩草料——那青翠欲滴的顏色，許瀾都覺得扎眼。而她和錦兒則被請到了另外一間寬敞明亮、陳設(shè)精致華貴的天字號房內(nèi)。
“姑娘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熱水片刻就送到。”管事客氣地說道。
許瀾站在那鋪著厚厚的羊絨地毯、擺著紅木雕花家具、熏著暖爐香氣的房間里，一時間竟有些局促。她猶豫了一下，終究沒好意思開口要金要銀，只低聲道：“麻煩……給我們準備兩大桶熱水……普通的熱水就行?！彼D了頓，看著自己和錦兒身上破舊的衣物，“再……能否幫我尋些尋常女子和小女孩的干凈衣裳……便宜的就行，料錢從我欠的賬里扣……”她下意識地覺得，這好待遇是記賬的，遲早要還。
那管事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容里帶著一絲了然和善意：“姑娘說笑了。少族長吩咐的‘按他的規(guī)格’，自然都是最好的。熱水馬上送，沐浴的香膏和干凈的衣物也會備齊送來。至于料錢……”他笑著搖了搖頭，“二位是我謝家的貴客，豈能讓貴客自己掏腰包？姑娘安心享用便是。稍后沐浴完畢，少族長會在樓下雅座等二位用餐。”說完，禮貌地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沒過多久，巨大的浴桶抬了進來，冒著滾燙熱氣的凈水被一桶桶注入。上等的、帶著淡雅花香的澡豆裝在精致的木匣中放在觸手可及的矮幾上。隨后，疊得整整齊齊的兩套嶄新衣物也被送了進來，靜靜地放置在里間的檀木雕花大床上。
許瀾和錦兒泡在溫暖得幾乎要把骨頭都泡酥的熱水里，感覺像是重生了一回。
當她們終于把自己從頭到腳搓得干干凈凈（許瀾差點搓掉一層皮），神清氣爽地穿著柔軟吸水的里衣從屏風后走出來時，目光立刻被床上那兩套嶄新的衣物吸引住了。
左邊的一套是適合成年女子的。質(zhì)地是厚實暖和的織錦，顏色是沉穩(wěn)大氣的藏藍。但款式卻不同于許瀾以往見過的任何一種中原仕女裝束。它有點像草原游牧民族的長袍樣式，下擺寬大而收窄，及至小腿，便于行動。領(lǐng)口立起，鑲著一圈蓬松柔軟的雪狐毛，既保暖又顯得脖頸修長。腰身用一條一掌寬的、嵌著獸首銀扣的黑色皮質(zhì)腰帶緊緊束起，將身材勾勒得利落挺拔。袖口同樣收緊，鑲著皮毛邊。整件衣服看似厚重，卻透著一股子英姿颯爽的利落勁兒。
右邊的一套則是小女孩的，粉嫩嫩的團花軟緞料子，做成了一件短款的夾襖模樣。小立領(lǐng)和袖口滾著一圈蓬松可愛的白色兔毛邊。前襟繡著兩只活靈活現(xiàn)、抱著松果的小松鼠，顯得童趣十足。
錦兒歡呼一聲，撲過去抱住了那件粉嫩嫩的夾襖，愛不釋手地摸著上面茸茸的兔毛邊。許瀾則拿起那件利落的長襖，觸手是厚實溫暖的質(zhì)感。她猶豫了一下，終究被連日來的冰冷刺骨和對溫暖的貪念打敗，動作麻利地套在了身上。系上那個沉甸甸的獸首銀扣腰帶，瞬間感覺整個人都被溫暖包裹，更平添了幾分精神。
錦兒也很快穿好了她的新夾襖，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配上可愛的兔毛邊，像顆剛從年畫里蹦出來的喜人小仙童。
收拾妥當，推門而出，便有侍女無聲地引著她們穿過精致回廊下樓。
一樓大堂雅座，已坐著一個人。
謝瑯早已換下了那件狼狽不堪的靛藍棉襖。此刻他身上，是一件極其輕薄的、近乎半透明的白色云紋軟煙羅長衫。長衫質(zhì)地極其飄逸，行走間如同籠罩著一層流動的薄霧，寬袍大袖。但在這層薄紗之下，卻套著一件質(zhì)地細密、閃著隱隱光澤的銀白色內(nèi)襯長衣，擋住了大部分春光。
他本就白皙如玉的肌膚在銀白色的襯托下，更添了幾分冷艷。而那薄紗外罩隨風輕拂，若隱若現(xiàn)地勾勒出內(nèi)里衣袍的優(yōu)美輪廓，又因為那張昳麗絕倫的臉，非但絲毫不顯女氣，反而有種遺世獨立、不食人間煙火的華美妖孽感。墨色的長發(fā)此刻被一根簡單的玉簪松松挽起，幾縷碎發(fā)慵懶地垂在頰邊，琥珀色的眼眸正閑適地望著窗外街景，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紅木桌面，姿態(tài)說不出的風流倜儻。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zhuǎn)過頭來，視線落在樓梯口出現(xiàn)的許瀾和錦兒身上。
在看到許瀾一身藏藍利落長襖、束著腰帶顯得英姿颯爽，而錦兒粉團子般、毛茸茸可愛非凡的模樣時，他那雙瀲滟的鳳眸滿意地彎了彎，如同盛滿碎星的春水，唇角勾起一抹真心的、純粹贊賞的笑容，清越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調(diào)笑：
“這樣才對嘛……年輕人，還是得穿年輕一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