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替身之計
- 開局和秦始皇成為兄弟
- 我姓獨孤老祖
- 4891字
- 2025-07-20 01:31:09
逃出邯鄲東門的第三個清晨,劉申榮被凍醒時,發現自己正枕在嬴政的腿上。少年背靠著老槐樹坐著,手里攥著那半塊壓縮餅干,指腹反復摩挲著包裝袋上模糊的條形碼,像在破譯什么軍機要務。
“醒了?”嬴政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往旁邊挪了挪身子,讓他能坐得更舒服些,“阿月去采野果了,說這附近有酸棗。”
劉申榮揉著發麻的脖子坐起來,膝蓋上的傷口被晨露浸得發疼。
那天從城墻洞爬出來時被碎石劃的口子,經阿月的草藥一敷,已經結了層薄薄的痂,卻在昨夜趕路時裂開了,血漬把褲腿染成深褐色。
“得找個地方歇腳。”他望著遠處連綿的丘陵,晨光把山脊線染成金紅色,像條沉睡的巨龍,“嬴政,你還記得趙政嗎?”
少年正在往火堆里添柴的手頓住了:“那個跟我身形差不多的奴隸?怎么突然問他?”劉申榮往火堆里湊了湊,火焰的暖意驅散著晨寒:“我在質子府外見過他一次,被管事的趙人打得半死,還罵他‘賤種,跟你那秦狗主子一個德性’。”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很低,“我們可以找他做替身。”嬴政的眼睛猛地睜大:“替身?你的意思是……”
“讓他假扮你留在附近。”
劉申榮撿起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個簡易地圖,“秦軍攻城時,趙國肯定會拿秦人泄憤,只要趙政穿著你的衣服出現在城西,他們就不會再追查我們的去向。”
少年沉默了,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樹皮,半晌才低聲道:“他是個奴隸,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可我們需要時間。”劉申榮盯著他的眼睛,“你母親在宮里,呂不韋的人隨時可能來找你,沒有替身吸引注意力,我們走不出趙國地界。”
他想起史書上嬴政歸秦的艱險,那些沿途的刺殺和追捕,像一張張無形的網,正從四面八方收緊。
嬴政忽然站起身,往樹林深處走去,背影在晨光里拉得很長。
劉申榮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有些發堵——他忘了,眼前的少年雖然經歷了太多屈辱,卻還沒學會帝王的冷酷。
“找到水了!”阿月的聲音從東邊傳來,她提著個陶罐穿過樹叢,裙角沾著露水,手里還攥著把紅彤彤的酸棗,“那邊有條小溪,水很清。”
她看見兩人之間的沉默,把酸棗往嬴政手里塞了一把,“怎么了?吵架了?”嬴政沒說話,把酸棗往嘴里塞了兩顆,酸得瞇起眼睛,才啞著嗓子道:“申榮想找個替身。”
阿月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是那個總被趙人當出氣筒的奴隸?我見過他,在藥鋪門口被打得流鼻血,還不敢哭。”
她蹲在火堆邊洗手,水花濺在臉上,像落了些碎星子,“他欠過我爹的情,去年冬天快凍死時,是我爹給了他件破棉襖。”
“你能找到他?”劉申榮眼睛一亮。
“得回邯鄲城外的奴隸營。”阿月的手指在陶罐邊緣劃著圈,“但那里有趙國士兵看守,不好進。”
她忽然抬起頭,眼里閃著狡黠的光,“不過我有辦法,奴隸營的廚子是我遠房表舅,貪杯得很。”
當天夜里,三人借著月色潛回邯鄲城外的奴隸營。營區用粗木柵欄圍著,火把在瞭望塔上來回晃動,映著柵欄后密密麻麻的窩棚,像群蟄伏的野獸。
阿月從懷里掏出個小陶瓶,塞給劉申榮:“這里面是我爹泡的藥酒,兌了蒙汗藥,給廚子灌下去,保管睡上一天一夜。”
她指了指柵欄西南角,“那里的木樁有蟲蛀,使勁能推開條縫。”嬴政攥著塊石頭,指節泛白:“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劉申榮按住他的肩膀,“你去了容易被認出來,在外面接應。”
摸出瑞士軍刀打開,刀刃在月光下閃著冷光,“我和阿月進去,找到趙政就出來。”兩人貓著腰摸到柵欄邊,阿月果然沒說錯,西南角的木樁松動得厲害。
劉申榮用軍刀撬開縫隙里的碎石,兩人一前一后鉆了進去。奴隸營里彌漫著汗臭和霉味,窩棚里傳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像秋夜里的寒蟬。
“廚子在最東邊的草房。”阿月壓低聲音,拉著劉申榮往那邊走。
路過一個窩棚時,里面突然傳來嗚咽聲,借著月光,劉申榮看見個瘦小的身影蜷縮在草堆里,背上滿是鞭痕,正是趙政。
“就是他。”阿月指了指那個身影,剛要說話,突然聽見瞭望塔上傳來士兵的呵斥:“誰在那兒?”劉申榮趕緊拽著阿月躲進旁邊的柴草堆,心臟跳得像擂鼓。
眼看巡邏的士兵舉著火把越來越近,他忽然瞥見草房門口掛著件廚子的粗布褂子,靈機一動,把軍刀塞給阿月:“你去救趙政,我引開他們。”沒等阿月反應,他抓起褂子就往西邊跑,故意踩得柴草沙沙作響。
“抓小偷啊!”他用趙地方言說,聲音里帶著刻意的慌亂。
火把果然追了過來,士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拐進一個拐角,突然腳下一絆,摔進了個糞坑。惡臭瞬間淹沒了他。
劉申榮掙扎著想爬出來,卻被黏稠的穢物纏住,越陷越深。
就在這時,火把的光籠罩了他,士兵的嘲笑聲像針一樣扎進耳朵:“原來是個掉糞坑的賤種!”他忽然想起幾天前在邯鄲巷口,嬴政也是這樣被摁進糞坑。
一股怒火猛地竄上來,他抓起塊石頭,趁士兵彎腰嘲笑的瞬間砸過去,正中對方的面門。
趁著士兵慘叫的功夫,他手腳并用地爬出糞坑,往柵欄方向狂奔。
“這邊!”
阿月的聲音從東邊傳來,她正拽著個瘦小的身影往柵欄跑,正是趙政。
那奴隸嚇得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像只被拎住脖子的雞。
三人鉆出柵欄時,嬴政正舉著石頭等在外面,看見劉申榮滿身污穢的樣子,眼睛瞬間紅了:“他們打你了?”
“沒事,摔了一跤。”
劉申榮抹了把臉上的糞水,笑得比哭還難看,“先離開這兒再說。”
跑出去很遠,直到再也看不見奴隸營的火把,四人才在一片荒墳地停下來。
趙政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看著劉申榮的眼神里滿是恐懼,又帶著點好奇。
“你……你們要我做什么?”他的聲音細若蚊蚋,頭埋得很低,不敢看人。
劉申榮往身上潑了些溪水,冰涼的水讓他清醒了不少:“幫我們個忙,穿幾天嬴政的衣服,在城西的破廟里待著。”
他從背包里翻出塊干糧,遞給趙政,“事成之后,送你去燕國,給你 enough的錢,夠你娶媳婦的。”
情急之下差點說出“足夠”的英文。
趙政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要是被趙人發現了……他們會殺了我的。”
“不會。”
嬴政突然開口,他走到趙政面前,脫下自己那件洗得發白的錦袍——那是他為數不多還能看出貴族身份的東西,“穿上這個,每天在破廟門口坐一個時辰,就說在等母親。”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等秦軍來了,自然會有人救你。”
劉申榮看著他脫下錦袍后露出的補丁短褂,心里忽然明白:嬴政不是在利用趙政,他是在給這個奴隸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就像當初在糞坑里,那個伸出手的自己。
趙政接過錦袍,手指顫抖地撫摸著上面的云紋,忽然“撲通”一聲跪下,給兩人磕了個響頭:“謝……謝謝公子。”
眼淚混著鼻涕流下來,在滿是污垢的臉上沖出兩道白痕。
第二天清晨,他們在破廟里給趙政換上嬴政的衣服。少年奴隸穿上錦袍后,竟真的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瑟縮的樣子,像極了平時在質子府忍氣吞聲的嬴政。
“記住,不管誰問,都不要說話。”劉申榮往趙政手里塞了塊碎銀子,“餓了就去附近的農戶買吃的,別走遠。”
阿月把一小包草藥遞給趙政:“這個隨身帶著,要是被打了,敷上能止血。”
她頓了頓,“我爹說過,人活一輩子,總得拼一次。”
嬴政最后看了趙政一眼,轉身往廟外走,沒有回頭。
劉申榮和阿月跟在他身后,穿過晨霧彌漫的樹林,往西邊的秦國方向走去。
身后破廟里,趙政穿著不屬于自己的錦袍,坐在門檻上,望著遠處的邯鄲城,像尊不知未來的石像。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忽然聽見身后傳來隱約的馬蹄聲。三人趕緊躲進路邊的灌木叢,看見一隊趙國騎兵正往破廟方向疾馳,為首的正是那天在巷口被嬴政咬傷的漢子,他的額頭上還纏著繃帶。
“就是那兒!”漢子指著破廟的方向,“有人看見秦狗的崽子在那兒!”
騎兵的馬蹄聲越來越遠,劉申榮的心卻沉到了谷底——趙政恐怕兇多吉少。
他看向嬴政,少年的嘴唇抿得緊緊的,臉色蒼白,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深深嵌進肉里。
“我們……是不是做錯了?”阿月的聲音帶著顫抖,她把頭埋在膝蓋里,肩膀微微聳動。
劉申榮想說些什么,卻發現喉嚨發緊。
他知道這是歷史的必然,知道嬴政歸秦的路上注定要有人犧牲,可當那個犧牲者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接過錦袍時眼里閃著光的奴隸,所有的道理都變得蒼白無力。
嬴政忽然站起身,往回走了兩步,又猛地停下,轉身繼續往西走,腳步比剛才快了許多,像是在逃離什么。
劉申榮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神秘老人的話:見碎如見己。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該明白,每個選擇都有代價,而歷史的車輪,從來不會因為誰的不忍而停下。
正午時分,他們在一條小河邊歇腳。
阿月在溪邊洗衣服,嬴政在遠處的樹下磨著塊石頭,想做把簡易的石刀。
劉申榮靠在一棵老槐樹下,摸出懷里的青銅燈臺碎片,兩塊碎塊在陽光下拼在一起,裂紋處的微光比之前更亮了。
“這東西到底是什么?”阿月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蹲在他身邊看著碎片,“我爹說過,青銅器上的紋路都有說法,這云雷紋里好像藏著字。”
劉申榮把碎片湊到眼前,仔細看了看,果然在繁復的紋路里發現幾個模糊的刻字,像是“始”“皇”“天”幾個字的雛形。
他心里一驚,難道這燈臺從一開始就和嬴政有關?
“可能是……某個貴族的東西。”他含糊道,把碎片重新揣進懷里。
嬴政拿著磨好的石刀走過來,刀身雖然粗糙,卻很鋒利:“再過三天,就能到趙國和秦國的邊境了。”
他把石刀遞給劉申榮,“拿著防身。”
劉申榮接過石刀,指尖觸到冰涼的石頭,忽然想起趙政穿著錦袍的樣子。
他張了張嘴,想問嬴政會不會后悔,卻看見少年眼里的堅定,那是種從泥土里掙扎出來的倔強,像石縫里的野草,帶著股不管不顧的狠勁。
“申榮,”嬴政忽然開口,“等我回了秦國,就把趙政接到咸陽,讓他做個自由民。”
劉申榮愣住了。
“如果他還活著的話。”少年補充道,聲音很輕,卻像塊石頭落進心里,漾起圈圈漣漪。
傍晚時分,他們在一處廢棄的驛站歇腳。驛站的屋頂已經塌了一半,墻角結著蛛網,卻還能看出當年的繁華。
阿月在灶臺里找到些沒燒完的柴火,點燃后,火光在墻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像無數跳躍的幽靈。
“我以前跟爹去過秦國邊境。”阿月往火堆里添柴,火星子濺到她臉上,“那里的關卡查得很嚴,要驗路引的。”
她從懷里掏出個小小的木牌,上面刻著個“趙”字,“這是我爹的通關文牒,能不能混過去,就看運氣了。”
劉申榮看著那塊木牌,忽然想起背包里的《戰國史簡編》,翻到秦趙邊境的章節,上面寫著“公元前 247年,秦將蒙驁攻趙,邊境烽火連天,守將李信嚴查過往行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李信,就是那個后來率二十萬大軍攻楚失敗的將軍,以嚴苛著稱。
“光有文牒不夠。”他把書合上,眉頭緊鎖,“守將李信是個硬茬,不好糊弄。”
嬴政忽然走到墻角,摳下一塊松動的磚,從里面摸出個小小的布包,打開一看,里面竟是塊刻著“秦”字的虎符碎片:“這是呂不韋的人上次偷偷給我的,說遇到秦軍就出示這個。”
他的臉上帶著困惑,“可我不知道該信他還是不該信。”劉申榮看著那塊虎符碎片,眼睛亮了——呂不韋的人!
這正是他們需要的突破口。
他想起史書上呂不韋如何運作嬴政歸秦,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力量,此刻成了唯一的希望。
“信。”他斬釘截鐵地說,“但不能全信。”
他把虎符碎片小心翼翼地收起來,“過了邊境,就是呂不韋的地盤,到時候我們見機行事。”
夜深了,阿月靠在墻角睡著了,呼吸很輕,像只疲倦的小貓。
嬴政坐在火堆邊,手里攥著那塊虎符碎片,眼神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劉申榮走到他身邊坐下,往火堆里添了根柴。
“申榮,”少年忽然開口,“你說,我們能回秦國嗎?”
“能。”劉申榮看著他的眼睛,語氣無比堅定,“一定能。”
嬴政笑了,那是劉申榮穿越過來后,第一次見他笑得如此輕松,像卸下了千斤重擔。
月光透過驛站的破窗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像層薄薄的銀霜。
劉申榮摸出懷里的青銅燈臺碎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忽然有種預感,趙政的犧牲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那些沿途的鮮血和眼淚,那些被迫做出的選擇,都將成為鋪就帝王之路的基石。
而他自己,這個來自未來的闖入者,注定要在這條路上,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
遠處的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新的一天開始了,帶著未知的危險和希望,像條奔騰的河流,裹挾著他們,往那個注定要相遇的命運奔去。劉申榮看著身邊熟睡的嬴政和阿月,心里忽然無比平靜——不管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至少此刻,他們還在一起。
這就夠了。
他把青銅燈臺碎片重新揣進懷里,貼身的位置,能感受到那冰涼的溫度,像是在提醒著自己:別忘了來自哪里,別忘了要去哪里。
夜色漸漸褪去,晨曦染紅了東方的天空,照亮了三人腳下的路,也照亮了那個即將被改寫,或者說,即將被見證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