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歡提出的要求零零散散，連她自己也不確定他是否全都記下了。

不過，她如今早已不是斤斤計較的人——歷經數十萬個小世界，她早已不是那種錙銖必較、吹毛求疵的人了。更何況她向來奉行“既來之，則安之”的處世之道。

兩人從石屋搬來獸皮、麻布衣物和一些零碎物件，將空曠的山洞一點點填滿。不多時，原本冷清的山洞便添了幾分煙火氣，散發出簡單而溫暖的居住氣息。

御明踏進洞口時，身后的尾巴不自覺地在搖晃。他看見獸父正俯身在石床邊與坐在床上的獸母低聲交談，氣氛融洽得仿佛一幅溫馨的畫卷。小幼崽的心臟突然漲得滿滿的——從今往后，他也是有雙親疼愛的幼崽了。

腦中的想象讓御明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臉頰都微微發燙。然而，這份雀躍并未讓他忘記獸父交代的任務。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然后一溜煙鉆進山洞，徑直沖到意歡跟前，帶著幾分急切地抱住了她的大腿，興奮地匯報起來。

“娘親、爹爹，果干我已經拿回來啦，但是寧寧那邊情況不是很好，巫醫姐姐說寧寧早上偷偷吃了蒼南哥給她的午飯，引起了高熱，巫醫姐姐叫你有空的時候過去一趟”

聽聞晏寧發熱的消息，御澤眉心微蹙，手上動作卻不曾停頓。他利落地將最后幾顆夜明珠嵌入石壁特制的凹槽中，瑩潤的光暈立即填滿了整個洞穴。

完成布置后，他轉身面向意歡，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歡歡...“聲音頓了頓，淺藍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猶豫，“你還記得如何治病嗎？“

御澤清楚地記得，當年的意歡醫術精湛得荀竹都虛心求教。可如今...

意歡微微挑眉。她并不意外御澤知曉自己懂醫，但對方眼中那份毫無保留的信任卻讓她心頭一震——這個男人甚至不問“能不能治”，只擔心她“記不記得”。在他心里，似乎只要她沒忘記，就必定能手到病除。

意歡心中默默權衡了一下，沒有立刻給出確定的承諾。她斂了斂神色，輕聲道：“我先過去看看情況吧。具體是何種病癥，我還不得而知。若是我能幫上忙，定當盡力而為。”她的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謹慎，既不輕諾，也并非推諉。

御澤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放松下來。這個回答于他而言已然足夠——至少證明，那些珍貴的醫術記憶并未隨著往事一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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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兒和明兒...都是你的骨肉。”御澤的嗓音低沉，指節又開始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獸紋匕首的紋路，“寧兒排行第五，當年被人用禁術封印在北大陸寒冰窟時，全身血脈都凍出了冰晶...荀竹耗了半生修為才保住她一口氣。“他喉結滾動了下，聲音愈發輕緩

“雖然活下來了，但病根深種...稍有不慎就要纏綿病榻。”粗糲的指腹摩挲過冰涼的刃口，“她是晏晞的命。若她有事，晏晞絕不會獨活。所以這孩子...再苦都咬牙撐著。”

意歡腳步驟然一頓，枯枝在靴底發出清脆的斷裂聲：“你是說，御明是我親生的？”她的聲音飄忽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而我至少有五個孩子...最大的已經十歲左右了？”

御澤的龍鱗在頸側若隱若現。他特意強調晏寧的遭遇，本是想喚起她的憐惜，可她的關注點竟然...難道她連最基本的母子感應都消失了？這個認知讓御澤心口發緊。可轉念想到她方才對御明的回應，又不禁生出幾分希冀。

“你共有四位獸夫，五個孩子。“他穩住聲線：

“長子御明，我的血脈，應龍之身，化形八年；

次子荀舟，荀竹之子，白澤血脈，化形八年，比御明晚半年；

老三妤之與老四硯之是雙生子，溫頌的血脈，姐姐隨你青鸞真身，弟弟承襲重明鳥血脈，化形七年；

幼女晏寧，晏晞之女，九尾狐身，下月才化形滿七年。”

'難道接的是生子任務？'意歡的指甲陷入掌心。近十萬個小世界她都刻意避開了生子任務...這得是多少個紀元前的事？難怪記憶全無。

“為何御明看起來有十歲模樣？“她的聲音平靜得不可思議。

“我是龍族，獸身本就龐大，化形后體型也會比同齡的高大”御明的龍尾在身后不安地擺動，樹葉在地上被劃出凌亂的痕跡“寧寧反倒比同齡幼崽瘦小些...”

意歡無動于衷的神情像柄鈍刀，慢慢碾過御澤的胸腔。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卻始終隔著一道觸不可及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