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斥責道:“女兒家的,拋頭露面,像什么樣子!”
黛玉略帶不服說道:“這有何難?我鉸了頭發,扮個小廝模樣隨去。”
林如海思忖著,既然把她當假子來養,索性也就認了此事,讓她歷練歷練,或許能像之前那般,有意外之喜。
“頭發倒不必絞了,你既有此心,便扮做小廝,協助夫子和林寅師兄,不許單獨行動,聽從他們的調令。”
“知道了。”
黛玉對林寅說道:“師兄,你且等一等我,我一會兒就來。”
林寅點頭允諾,黛玉帶著丫鬟雪雁離開世澤堂,往內院走去。
……
黛玉回到閨房,對鏡而坐,寬解衣帶,褪去羅裙,換上小廝穿著的短打衣物。
黛玉那云瀑般的青絲,盡數攏起,只是簡單一捆一扎,戴上瓜皮小帽,露出白皙修長的天鵝脖頸。
又粘了胡須,畫粗眉毛。帶了一個溫暖便攜的手爐,雪雁送著黛玉出了閨房,來到外院大門。
院外積雪數尺,頗為寒冷,馬車早已備好,林寅和賈雨村也已等候多時。
林寅看著如今的林妹妹,與方才大有不同。
女裝之時,那是秉絕代姿容,具稀世俊美,自有一番自然風流態度。
今日雖然小廝打扮,卻仍有幾分絕色公子的韻味。
黛玉蓮步淺淺的跟隨著自己,倒似那病中捧心的西施,又像那隨時將被風吹倒的弱柳。
只是如今不過師兄妹,林寅縱然滿心憐惜,卻也不好施展。
只盼著早早做出些實績,向世叔證明自己。
林寅上了馬車,伸手拉著黛玉也上了馬車,坐了進去。
這也不過才走了幾步路,黛玉便氣喘吁吁,嬌喘微微。
病嬌的臉蛋,略略發汗,取出袖中香帕,輕輕擦拭。
那貌若西子般的絕色姿容,只是稍作擦拭。
便如同洗盡鉛華,真堪是淡妝濃抹總相宜。
黛玉便溫婉無言的乖乖坐在自己身旁。
想到這弱柳扶風的身子骨,偏要逞強。
與自己去湊這熱鬧,林寅一時心疼不已。
賈雨村則在外頭騎馬,一行人出了列侯林府,向榮國府的后街駛去。
林寅找了個黛玉也能聊的共同話題,竊竊私語起了今日賈雨村的失態之舉。
因為怕外頭的賈雨村聽到,兩人只好貼耳低聲細語,兩人初次這般親密相處,不由得都面紅耳赤起來。
林寅想起自己懷中青玉,嘗試對準車外騎馬的賈雨村,摸了摸青玉。
只見青玉投射出一道青光,林寅看見,
權勢京榜:
青玉等級:Lv1.(1/5)
排名:999+
名號:賈化,字雨村
財富:30兩
地位:進士,林府夫子
線索:規避一切風險,設法恢復官職。
林寅發覺這個青玉還蠻嚴謹,哪怕已經尋得官職,但沒有正式就任,地位也不會變化。
黛玉見林寅,愣愣看著前方,似在發呆,拍了他一下,笑道:“師兄,如何剛出府門,便發起呆了?”
林寅答道:“我在想,假設遇到危險,如何才能庇護師妹周全。”
黛玉笑道:“難為你有這份心,但還請放寬心。倘若真有風險,爹也不會放我們出來。”
林寅雖這么說,但林寅最擔心的是,還未與賈雨村合作過,雖然平日里他溫文爾雅,但關鍵時刻靠不靠得住,這事不好講。
賈雨村在外頭騎馬,心中思忖,雖然偵查之事,刑部理該為主,而如今他尚未就任,雖然事急從權,但名不正則言不順。
況且此事能交到三法司會審,就必然不是那么簡單,其中利害錯綜復雜,任何人他如今都得罪不起。
林寅既然手持蘭臺金令,不如捧他為主,一則規避風險,避免自己復職之事,產生變數。
二則自己作為夫子,也可鍛煉鍛煉他的能力。
馬車內外,人心內外,互相揣摩著,馬車便到了榮寧二府的后街,一行人進入了程日興的商鋪。
程日興的尸體就放在商鋪屋里,林寅揭開蓋著的白布,尸臭混著血腥撲面而來,
他發現尸體身上幾處劍傷,而衣物被血浸透,風干之后,成了黏硬的布塊。
雖然流血過多,但面上浮現烏青暗紅之色,應是中毒之相。
看樣子,尸體已經放了一段時間,不宜再做拖延。
林寅問賈雨村道:“夫子,你如何看?”
賈雨村上下踱步,圍著尸體左看右看,極為嚴肅說道:
“看起來是劍傷,但也可能不是劍傷,值得深究。”
林寅頗感無奈,賈雨村這是想做不粘鍋啊,死因分析也值得去打太極?
林寅回頭看向身邊的黛玉,問道:“師妹,你怕血不怕血?”
黛玉咬了咬粉唇,神情略有驚恐,柔柔說道:
“怕,師兄就按你的想法去做便是,我自然不會拖你后腿的。”
林寅見她這般,知道黛玉雖看似如弱柳扶風,有不足之癥。
卻是個心智堅定,外柔內剛的絕妙女子。
林寅讓林府隨行的小廝,拿出刀具,雖然不如前世那些專業器具那般好使,但也只能湊合著用了。
為避免尸體進一步腐敗,林寅打算就地開膛驗尸,雖然他前世并非法醫,但也算吃過見過,尚能勉強為之。
林寅對賈雨村說道:“夫子,能麻煩你去刑部把相關的卷宗調來嗎?如果可以,再調些兵丁。”
賈雨村說道:“理應如此,只是還須稟報林公,這樣最為妥當。”
林寅克制著不耐煩道:“夫子,這是世叔的金令,你拿著去調刑部的卷宗和兵丁,出了事算我的,事不宜遲。”
賈雨村取來金令,放在手中掂了掂,笑道:“既如此說,也未嘗不可,那便依你。”
賈雨村持令上馬,向刑部奔去。
林寅拿起剪子和小刀,準備劃開程日興尸體。
黛玉對小廝說道:“把盒子拿給我吧。”便將刀具的盒子,接了過來,在林寅身邊拿著。
林寅先要找一個適合的刀口,因為尸體死后已經僵硬,衣物也與血液結塊。
翻動起來十分堅硬不便。只得費力用剪子絞斷衣服。
而后林寅持刀插入尸體的胸腹處,順著人體構造,刀鋒只是往下一劃,便皮肉翻開,肋骨顯現。
一股血腥味混著腐臭味瞬間充斥整個鋪間,有些林府小廝聞著便想嘔吐,林寅示意他們可以去鋪外候著。
黛玉強忍刺鼻氣味,陪著林寅將驗尸繼續進行,她好奇于這位師兄如何會對尸體處理如此嫻熟。
林寅對臟腑進行觀察,淋巴結較正常偏大,心臟呈現黃色條紋的虎斑外觀,肝部顆粒凹凸不平,質地堅硬。
林寅從黛玉處取來銀針,刺破尸體腎臟,流出渾濁液和絮狀物。
林寅從檢測結果來看,可能涉及淋巴結腫大、心肌脂肪變性、肝硬化、腎小球病變。
林寅判斷程日興的真實死因是食物中毒或重金屬中毒,而且是有預謀的長期下毒,并非突然下毒。
林寅對黛玉說道:“他遲早會被毒死,只是提前遇刺而亡。”
黛玉頗為震驚,林寅手把手告訴黛玉,這些這些病變臟器的特征,與正常臟器的區別。
黛玉默默記住林寅所述的內容,這一刻她才發現,曾經油嘴滑舌的師兄,確實有些真本事。
師爺就是師爺,真能裝糊涂。
林寅需要進一步確定的是,這場遇刺是意外還是預謀,兇手是同一個人還是不同的人。
而這些都需要卷宗和證據,林寅陷入了深度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