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墨瞳照膽符生變**
探靈組的地下室像塊泡在福爾馬林里的臟器。慘白汽燈吊在生銹鐵鏈上,光暈里浮著消毒水也蓋不住的腥氣。林啟強被推搡著跌坐在橡木桌前,掌心鎖蛟符隨心跳灼痛,燙得他指尖發顫。
“簽字。”冮望的煙桿叩在羊皮紙上,翡翠里血絲如活蟲蠕動,“三年苦工,債消符解。”
鄭佩儀突然按住契約。她指尖抹過朱砂印痕,蘸起星點紅渣捻了捻:“太古輪船上月剛沉了艘運鴉片的船。”杏眼斜睨冮望,“林先生簽了這賣身契,是去算賬還是喂魚?”
煙桿猛頓。翡翠血絲“嘶”地竄高半寸,冮望臉上仍堆著笑:“鄭小姐說笑...”話未畢,玄墨忽從梁上撲下,貓爪直掏他咽喉!
“*契約墨摻了尸油!*”精神力尖嘯炸響。冮望旋身閃避,貓爪擦過禮帽抓落幾縷銀發。羊皮紙被爪風撕裂,碎屑紛揚中,林啟強瞥見紙背滲出油脂——正是百鬼宴那夜燈鬼尸骸熬出的腥膏。
鄭佩儀金簪已抵住冮望后心:“用十三相的臟貨下咒?”翎羽虛影在汽燈下綻開,光紋竟凝成三千傣寨經文,“探靈組幾時成了邪祟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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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被地下室的鐵門吱呀聲打破。蘇九兒抱著一摞泛黃賬本進來,狐尾蓬松如云朵:“江老板,上季度法器損耗...”她忽噤聲,鼻尖輕聳,“哪來的烤叉燒香?”
眾人怔忡間,玄墨正蹲在橡木桌上,慢條斯理舔著林啟強袖口殘留的叉燒油漬。貓爪下,半張羊皮契約被油污暈開,朱砂鎖蛟符竟褪成淡粉色。
“油能破咒?”鄭佩儀瞳孔驟縮。金簪倏然點向林啟強,“畫道凈天地神符——現在!”
筆鋒觸到黃表紙的剎那,地下室汽燈集體爆閃。林啟強腕骨不受控地抖動,朱砂在符紙上刮出嶙峋軌跡。逆鋒起筆如刀劈斧鑿,收尾一勾卻帶出南洋降術特有的蛇形盤繞——正是昨夜擊退尸嬰的雷咒變體!
“茅山逆鋒雷紋摻了暹羅血咒...”鄭佩儀奪過符紙迎光透視,傣族經文從簪中流出,在紙面游成金線,“雷火炙烤的叉燒油為引,鎖蛟符為基——”她猛攥符紙,火光騰起時映亮冮望陰沉的眉骨,“好個‘油破萬法’的邪路子!”
冮望煙桿輕敲桌沿。翡翠血絲忽如活蛇鉆出,在滿地狼藉中游走拼合,竟重組成完整債契!
“賭一局。”他推來三枚骨雕骰子,每面刻著“妖”“鬼”“人”陰文,“林先生擲出‘人’面,債契作廢。若擲出‘鬼’...”煙桿指向墻角鐵籠,里面蜷縮的噬魂降師尸身突然抽搐,“就拿你填他的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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骰子落桌的脆響敲碎死寂。“人”字朝上那瞬,玄墨金瞳里映出骰底滲出蛛網般的血絲——正纏向林啟強腳踝!
“喵嗷!”貓妖騰空撲擊,利爪撕向骰子。冮望煙桿后發先至,翡翠精準磕在貓爪腕骨。骨裂聲伴著玄墨慘嚎炸開,墨黑身影炮彈般撞上鐵籠!
籠中尸身陡然睜眼。七竅鉆出黑蟲凝成巨掌,朝玄墨天靈蓋拍下!
“坤侖!定!”鄭佩儀金簪插地。孔雀翎光如金箍鎖住尸掌,蟲群在光障上蝕出蜂窩狀孔洞。趁這間隙,林啟強并指如劍刺向骰子——
“滋啦!”
雷光從骰面“人”字迸發。不是道門清正紫雷,而是混著油腥的血色電蟒!電光順血絲反噬冮望,他翡翠煙桿“咔”地裂開細紋。幾乎同時,鄭佩儀金簪掃過骰桌,翎羽切斷血絲時帶起冰晶碎屑:“雷咒里裹著冰淵寒氣...你究竟是誰?”
林啟強怔怔看自己手指。焦煙從指尖升起,皮肉烙著與掌心鎖蛟符同源的赤紅咒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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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寒風如刀。玄墨瘸著前爪蜷在林啟強頸窩,貓尾纏住他滲血的腕骨:“*那女人金簪掃來時...*”精神力顫抖如風中蛛絲,“*有云霓的冰翎氣息!*”
林啟強驀然駐足。月光浸透太古輪船公司的苦力號子,銹蝕鐵棚里人影如鬼魅蠕動。監工鞭影撕裂霧氣,麻袋壓彎的脊背上,紫黑鎖蛟符在破衣下若隱若現。
“鎖蛟符不是債契。”鄭佩儀的素白筒裙出現在貨堆陰影里,金簪裂痕滲出幽藍冰晶,“是冮望標記‘人牲’的烙鐵。”她指尖忽按向林啟強心口,傣族銀戒觸到皮膚那剎——
“轟!”
記憶碎片如冰錐貫顱。青幽子道袍染血,桃木劍劈開滔天血浪:“孽徒當誅!”劍鋒所指處,凌霄子頸后逆生蛇刺青正吞吐紅信!
劇痛讓林啟強跪倒在地。掌心鎖蛟符赤光大盛,皮膚下凸起蛟龍吞尾的紋路。玄墨厲嘯炸毛,貓瞳倒影里,鄭佩儀頸后青蛇刺青竟與凌霄子的一模一樣!
“明日此時。”她將冰涼的銀戒按進林啟強掌心,壓住翻騰的蛟紋,“帶玄墨到圣約瑟教堂。”筒裙旋如白蝶隱入霧中,戒面殘留的冰晶正緩緩吞噬鎖蛟符的紅光。
林啟強蜷在冰冷碼頭,看戒面冰晶游成小字——
**「冰淵試煉,九死換一生」**
玄墨舔著他灼痛的手腕,貓須拂過銀戒:“*這戒紋...是云霓的翎羽雕的!*”
夜霧深處,太古輪船舷窗亮起兩點朱砂似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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