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藹？”

“棲云內(nèi)供奉的另一尊神明，郁藹娘娘?！比~續(xù)書適時補充，垂著眼：“只不過它的功能比較多，最廣泛的說法是送子?！?

“它跟你搶生意了？”谷雨瞄向古芽。

“才不是！我倆的恩怨很復(fù)雜！”那張蠟黃的小臉險些掛不住，長袖亂揮幾下，古芽使勁跺腳，一副無賴相：“誒呀誒呀！一句話的事，你們到底幫不幫嘛？”

陸青崖也急的皺眉：“好歹把我們放開吧，既然是互取所需，那就把我們放到與你平等的位置上。”

“談判懂不懂？談判?！?

“哼。”古芽鼓起腮幫子，嘟嘟囔囔說：“我的能力就是這樣，把你們解開，結(jié)界也會消失，到時候會有凡人注意到這邊的，超級煩……”

“你指這個？”谷雨甩了甩手上那截死掉的藤蔓：“你就用這玩意兒維系結(jié)界？”

“對啊……嗯？！”

小女孩兒漫不經(jīng)心瞥去，又收回來，然后猛地跳起，奪回枯死的藤蔓，痛心的捧在手心：“為什么……”

她怒視谷雨，后者則不疾不徐活動腳踝，壓根沒看她。

古芽這才發(fā)覺，不止同類小朋友，與她相伴的兩個人類也能活動了。

藤蔓噼里啪啦掉在地上，聽覺敦實，咕咚一聲。比起植物，更似肉塊。

伴隨結(jié)界升起，它們也破土而出，無色透明，固定住人體的每一寸肌膚，動不得，掙不得，惟有枯萎，方能見其本象。

這不容易。

“束縛力驚人，所以花了些時間?！?

女人輕飄飄揚手，小指根處延伸出來的紅線飄揚，蜿蜒穿梭，它們切斷阻礙，助同伴恢復(fù)自由。

細(xì)長的線身回籠，那柔軟的利刃，對準(zhǔn)了“敵人”。

谷雨察覺到它的敵意，微愣，低頭摸了摸指根：“沒事了，我沒事……別怕?！?

聲音很低，只有它們能夠聽見。

紅線自她出生起就陪侍左右，護(hù)主，對其余一切牛鬼蛇神抱有強烈敵意，最關(guān)鍵的是，聽話。即便來歷不明，谷雨也喜愛得緊。

她很樂意哄它。

能夠行動自由的葉陸二人也急忙護(hù)在新人跟前，滿臉警惕。

說實話，這對古芽而言非常詭異，但她沒有挑明，漆黑瞳仁掃視對面的三小只，微微笑了聲。

結(jié)界沒有崩塌，也算是讓她長了見識。

原來由別人斬斷束縛，對結(jié)界沒有影響，這是個重大突破，畢竟，此前從未有人能做到這點。

哎呀……新生兒有點超模啊。

真有意思，這回就算了。

合作第一。

“小丫頭真給力?！惫叛坎惠p不重表揚：“那我們進(jìn)入正題吧，我很了解半仙這群可惡的蛀蟲，有什么疑問，盡管提?！?

論起正事，孩童嬉笑捉弄的姿態(tài)有所收斂。谷雨一高一低，把手放在同事肩膀上輕推，送出一個安心的眼神，換自己留在最前方。

“幾年前，尹家營發(fā)過一次山洪，關(guān)于這件事，你了解多少？”

“完全沒印象?！惫叛亢芾蠈嵉膿u頭：“棲云離峰溪這么遠(yuǎn)，我可沒空關(guān)心這里發(fā)生過洪水還是地震?！?

“不過嘛，三年前，棲云的半仙曾大規(guī)模轉(zhuǎn)移到峰溪一部分，帶著數(shù)量非?？捎^的尸體哦……如果時間對的上，說不定就是他們搞的鬼?！?

該死。

谷雨沉默，早知道當(dāng)初問問印良，山洪暴發(fā)的具體時間了。

真是失誤……只能再找個村民問問了。

空間內(nèi)有紙筆摩擦，沙沙響，很短暫的幾下。葉續(xù)書垂眸，安靜記錄好新的訊息，悄悄瞥了眼不遠(yuǎn)處面色沉著的男人。

不知何時，他手中握著根棍子，纏了幾圈色彩明艷的布料，形狀并不規(guī)則，像是旗子。

葉續(xù)書抿唇，又專注于自己的事情。

新人音色清亮，再次發(fā)問：“那半仙在峰溪的活動呢？這個你總該知道吧?！?

古芽笑起來：“當(dāng)然，他們的計劃可全是在棲云商定的，只要在棲云，那一舉一動就別想逃過我的眼?！?

“半仙想要在峰溪建立超——大的聚寶盆。”小姑娘兩只手舉過頭頂，拉長尾音：“聚攏陰氣，飼養(yǎng)鬼傀，制造一個完美的陰氣資源儲備庫。”

谷雨搖頭，表示無法理解：“有什么意義？就算把全峰溪的人類都變成傀儡，也弄不來所謂的極陰之地。”

“可是他們相當(dāng)有把握呢，討論的臉都紅啦，還把討厭的唾沫噴到人家最新雕好的神像上呢……”

真是瘋子。

女人嘆氣，忍不住捏眉心：“尹家營有一戶姓張的人家，為了建房子，去棲云看過風(fēng)水。”

“她有很大可能與半仙接觸過，你有印象嗎？”

說實話，谷雨不抱太大期望。

范圍面廣，張鳳霞也是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人，如果古芽真像恐怖片里手眼通天的鬼就算了，奈何她看著真的不靠譜。

但希望還是有的……起碼她的陰氣強勁，同賀崇不相上下。

唔……

谷雨閉了閉眼，有點餓了。

她的血也會像賀崇一樣好喝嗎？

“當(dāng)然有?！迸杭饧?xì)的嗓音喚醒了她：“我說過，棲云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都躲不過我的眼睛！雖然不知道你具體講的是哪個，但，我可以全部讓你認(rèn)一遍哦?！?

古芽向前走了幾步，蒼白粗糙的掌心伸過去。

女人低頭，愣愣注視她掌上雜亂無序的紋路，略一抬眸，幾道幾何雜圖閃過，在古芽身上不斷堆積，一下帶過，又黏連著另一片軀體，扭曲。

她在無序的掙扎中瞥見其人面目，白瓷娃娃般精致小巧的臉蛋，明明還是孩童模樣，卻多了絲精致的陰森。

這容貌在剎那間消逝，換記憶的潮水涌入大腦，沖擊視野和心臟。

谷雨看到一個又一個算命先生，蹲在街頭，坐在店里，提著招牌，向每一個駐足的賓客指明方向——棲云。

“啊……”女人短促的叫道。

橙紅色花襖，張鳳霞，找到了。

婦人梳著丸子頭，上半身趴在小木桌上，不安的扣緊手指：“只要建在后山，我們家就能躲過這劫了吧？”

“對。”算命先生穿著黑半袖和五分褲，隨手拿起攤位上的血紅色佛珠給她：“拿上這個，到棲云找我兄弟，包給你辦妥的。”

鳳霞捧在手里左看右看，還是猶豫：“這得多少錢?。俊?

“提錢多見外！”男人大手一揮，又開始晃桌角的簽筒：“我免費給你抽一簽，就當(dāng)送給有緣人了。”

婦人的眼里溢滿感激：“謝謝大師！謝謝大師！”

片刻。

鳳霞捧著佛珠和上上簽走了，笑容可掬，算命先生也搖弄蒲扇，向過路的男女老少推銷，似乎沒什么異樣。

“……”

躲過這劫？

谷雨直皺眉，她一整天的面部表情就沒松懈過。

原來張鳳霞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沒了？”她問古芽。

女孩兒點頭：“沒了。”

“嘖，浪費時間?！?

條件一大堆，事情辦不好，一問三不知。

谷雨拍拍額角，嘆氣。

怎么就信了這個跟不上時代發(fā)展的老古董呢？白白耽擱了她鬼生中無比重要的十多分鐘。

“喂！”小姑娘也不服氣，沖天辮向右邊倒，徹底扶不起來了：“再怎么樣我也幫你了，你可要兌現(xiàn)你——你們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