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花聽到風聲，如同五雷轟頂！

撫恤金！

欠條！

公社！

沈令寧這是要把周家往死路上逼啊！

撫恤金的事一旦深究，她們搶錢的事就瞞不住！

林三全的欠條要是被公社盯上……

她不敢想！

巨大的恐懼壓倒了怨毒

她只剩下一個念頭：必須把那張欠條搶回來或者毀掉！

她認定這是周家最后的救命稻草，只是她完全搞錯了欠條的性質和沈令寧的意圖。

她帶著病懨懨的周婆子和周衛東，三人裹著喜上梅上的破被面，百子送福的被子，揣著那五十塊錢，像輸紅眼的賭徒，再次沖向了沈令寧家！

她打算軟硬兼施，甚至想用錢“買”回欠條。

而沈令寧也是這么打算了，為此她特意挑了大隊部前的曬谷場。

趕在傍晚收工，村民聚集最多的時候，沈令寧“恰好”抱著福寶，在老支書馬振山和王嬸等人的陪同下。

“馬大爺，我也想坐完月子再去，可是時間不等人啊，要是真等我出月子再去，怕是撫恤金早都叫人領走了。您可得替我作主啊！”

馬振山狐疑地看看沈令寧，對方一臉純良無害，細白的臉上眼里透著信任和無辜，讓他懷疑是自己想多了，這不是說好了連證明啥的一并處理么？

但對上沈令寧的眼睛，只好隨口應下：“行行行，今天就去公社看看到底是咋個況？”

遠遠看見馬振山帶著沈令寧就要走，王春花狀若瘋魔地沖過來，正好撞上。

王春花發難：“沈令寧！你個毒婦！把衛國的欠條交出來！那是我老周家的東西！你休想拿去公社害人！”

她揮舞著手臂，試圖撲上來搶奪，被旁邊的村民攔住。

村民嘩然：“欠條？什么欠條？”

“老周家的東西？她又要搶？”

沈令寧反擊，冷靜清晰的聲音傳遍全場：

“王春花，你說這是你老周家的東西？”

沈令寧護著福寶，眼神如冰刃，從懷里（實則是空間取出）緩緩拿出那張折疊整齊、泛黃的毛邊紙，當眾展開！

“大家請看！‘今欠周衛國同志粳米五斗’！落款，林三全！紅指印！”

她舉起欠條，確保周圍人都能看到那歪歪扭扭的字跡和刺目的紅印。

“這是我生父林三全，當年硬塞給衛國，后來衛國還回去，他卻抵賴不認，衛國無奈留下的憑證！

衛國犧牲前寄信給我，讓我保管好，這是他留給我和孩子以防萬一的活命錢！”

她目光掃過驚疑不定的村民，最后釘在王春花那張慘白的臉上，字字如錘：

“你口口聲聲說這是你老周家的東西？好啊！那我問你！”

“你們周家，在我生產當天，闖進我家，打我這個剛生完孩子的產婦，搶走衛國用命換來的撫恤金和糧票，是不是事實？！”

說著指向王嬸、李鐵柱等生產當天現場的目擊者，幾個人皆是義憤填膺地仇視著王春花，點頭。

“你們不顧我母女死活，硬要搶走這張衛國留給我們娘倆最后的指望——這張欠條，是不是事實？！”

說著指向老支書：“馬大爺，您當時在場！”

“現在，你們自家屋頂塌了，糧食衣物丟了，不思己過，反而像瘋狗一樣，又來搶這張欠條？！”

她聲音陡然拔高，眼中含淚帶著悲憤和決絕：

“王春花！你搶撫恤金，搶活命糧，現在連衛國留給孩子這點最后的念想都不放過！

你眼里還有沒有衛國這個兄弟？！

還有沒有王法？！

你逼死我們孤兒寡母，到底是想掩蓋什么？

是不是怕這張欠條捅出去，暴露了你們周家和林三全這個破壞分子還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還是怕你手里那筆‘干凈利索’得來的‘定婚定金’見光？！”

“定婚定金？！”

村民瞬間炸鍋！

聯系之前的“報應”流言和王春花此時的瘋狂，一切都對上了！

王嬸第一個跳出來，指著王春花大罵：“好啊！王春花！你個黑心爛肺的！原來真在干這缺德冒煙的勾當！賣活人配死鬼！還想害福寶！老天爺咋不劈死你！”

李鐵柱也怒吼：“周衛東！你還是不是人！衛國兄弟尸骨未寒！你們就這么對他媳婦孩子？！搶錢搶糧不算，還要賣人？！畜生！”

受過沈令寧幫助的張叔等人也紛紛怒斥：“周家太不是東西了！”

“欺負烈屬！喪盡天良！”

“跟壞人勾勾搭搭！肯定有貓膩！”

王春花被這鋪天蓋地的怒罵和沈令寧當眾戳穿的“定婚定金”震懵了！

她張了張嘴，百口莫辯，突然后悔自己不該跑來找這賤皮子。

沈令寧敢肯定這五十塊是她最后的資本，肯定是貼身帶的，利用空間將五張黑十從她破被面里掉出來，散落一地！

這下直接坐實了指控！

周衛東嚇得癱軟在地，周婆子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老支書馬振山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手中的棗木拐杖狠狠頓地！

“夠了！都給我安靜！”

全場瞬間寂靜。

他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掃過崩潰的周家人，最后落在沈令寧手中的欠條和地上散落的錢上，聲音沉痛而威嚴：

“周衛東！王春花！你們……你們好！好得很啊！”

“搶奪烈士撫恤金，欺凌烈士遺孀幼子，證據確鑿！”

“私下買賣人口，破壞社會風氣，罪大惡極！”

“與品行不端的林三全不清不楚，涉嫌侵占他人財物！”

“更在村里宣揚封建迷信，擾亂生產秩序！”

“樁樁件件，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

他大手一揮，對聞訊趕來的民兵隊長下令：

“把他們三個！給我捆了！立刻押送公社和組委會！”

“我要親自向公社領導匯報！請組織上嚴肅處理這種破壞軍民團結、欺凌軍屬的反動行為！該去農場去農場！該住棚就住棚！絕不姑息！”

曬谷場上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老支書馬振山那雷霆般的怒斥在回蕩。

民兵們正要上前捆人——

“讓讓！麻煩讓讓！請問這里是馬家集嗎？”

一個略顯突兀、帶著點外地口音的聲音，打破了這肅殺緊繃的氣氛。

人群下意識分開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