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集裝箱購物中心。

灰霧朦朧撲朔，仿佛一只陰冷鬼手，籠罩著這一座新生的建筑。

急促的呼吸聲，在麥當勞快餐店的餐桌之下起伏著，猶如海面上的游魚。

“這都快卡出地圖了，應該沒有什么開膛手了吧？”

“不知道……誰知道這怪物這么難纏，一個就把我們兩個全懟下去了，我還剩下50點生命值，再出去挨一刀就是死。”

安倫斯深嘶一口氣，開口道。

他是一名美國高中生，休學過一年，這導致他還沒上大學就被迫進入了第一個副本。

此刻，他正與另外一名隊友，在桌下蜷縮著身體，一動不敢動。

“現在只能祈禱那種怪物到此止步。”

杰克松了一口氣，至少麥當勞的門沒有被打開。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半開玩笑：“說起來挺搞的，我這開膛手杰克，馬上就要被開膛手開膛了。”

“你在跟我說繞口令嗎……”

安倫斯喘著粗氣，但狀態儼然比方才好得多：“不過這開膛手居然只是小怪，太離譜了吧，不懂的還以為是《黎明殺機》呢。”

“那我得慶幸沒坐上狂歡之椅。”杰克玩著第五人格梗。

兩人都是第一次參與副本，一番熟識之后，了解到彼此都是美國印第安納州的老鄉，當即兩眼汪汪，一同在開膛手的督促下走上特快亡命之路。

一個戰士一個牧師的組合，本該既有續航又有輸出，奈何開膛手的攻擊邏輯極其詭異，優先攻擊生命值較低的目標，這就導致安倫斯無法起到有效治療。

現如今到了購物中心，總算能夠喘一口氣。

“我把所有法力拿出來治療。”

安倫斯釋放著神術，每一點法力值轉化一點生命值，二人的狀態迅速從瀕危恢復到正常。

“真就地獄難度。”杰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頭，低聲朝著個人面板查詢道：“綜網面板，現在副本里還剩下多少人？”

【當前副本在線人數：65/150人】

“不得了，這還只是第一次晨霧啊。”

杰克輕嘆道。

這個數字迄今為止還在不斷下跌，第一次晨霧的開膛手數量顯然沒有那么夸張，但是足以殺死一眾初見的新玩家。

按照50%變為市民的比例，現在已經有超過四十名死者。

“嗯……”

安倫斯則是與杰克的閑心不同，他全神貫注，透過桌下的狹小縫隙，目光緊緊地盯著窗外，那漸漸離去的開膛手的背影。

他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這種沒有聽覺也沒有視覺的怪物，按理來說有著另外一套感官。

但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對方會發現不了他們兩個嗎？

“我先往副本公共頻道求助一下，看看有沒有大佬能過來救濟一下。”安倫斯當即下了決斷，眸光一潛，剛剛想要打開綜網面板里的玩家頻道。

在他的面前，就跳出一道系統提示。

【你的附近有怪物在游蕩，目前無法進入玩家頻道。】

“附近……有怪物在游蕩？”

安倫斯登時毛骨悚然，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隨后透過一縷縫隙，看向麥當勞快餐店的玻璃門外。

原本已經離開的開膛手，忽然原地返回。

而在它的身后，無數灰霧密密麻麻，足足十幾道身影矗立在統一陣線。

“被發現了。”他怔怔地開口道。

聞言。

一旁，杰克猛然站起，從衣服里抓出一把美工刀，掀開餐桌，猛然打開玻璃門，立刻向著為首的開膛手一腳踹去！

“嘭！”

還沒等安倫斯反應過來，他就立刻返回店內，將其衣服拽起。

風衣凜冽飛舞。

杰克手持著美工刀，緊緊盯著發現二人的十幾個開膛手。

每一個單位，速度都奇快無比，仿佛追魂厲鬼，此刻快餐店里的另一扇出口完全是鎖死的狀態，似乎已經陷入了死局。

“聽著，我的年齡比你大，我是大人……你是小孩，接下來你只管逃命，逃到樓上再跳下去也可以，雖然我不知道這里存不存在空氣墻之類阻擋副本的東西，但總之跑。”

杰克揮舞著手里的美工刀，向身后的安倫斯聳肩示意。

“在副本里死掉，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會死亡，剩下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是淪為市民，我沒事的。”

安倫斯只感覺莫名其妙：“你也只是個大學生而已……”

“我從中學起為街頭黑幫辦事，雖說干的都不是什么壞事，僅是懲惡揚善，后來退出了。”

杰克說著：“但我并不是想告訴你這就是你和我之間的差別，也不是我認為我是大人的理由，真正成長的原因……”

“枕邊脫落的頭發變多了，喜歡吃的夾心面包從便利店消失了，這些小小的絕望堆砌起來，才會讓人長大。”

“你我雖只有一面之緣，但我看得出來你還年輕，所以盡量逃出生天吧。”

雖是長篇大論，但是語氣卻十分平靜。

而安倫斯聽著杰克的話語，終究還是沒有逃離。

覺察著身后一動不動的隊友。

杰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他不再猶豫，迎著撲面而來的開膛手，迅速閃過鐵質剪刀的揮舞，立刻將美工刀下壓，朝著對方的胸口一劃！

緊接著迅速閃身，向著其上不斷斬去，仿佛傾盡所有。

“咚咚咚！”

戰士職業，初始技能為兩個。其一是斬擊，其二是格擋，都比較看屬性，對法力值的依賴較少。

【100%→90%】

開膛手不動如山，哪怕只是個打頭陣的，卻也依舊發出無聲的嗤笑。

“終于還是不行嗎……”杰克面露絕望。

他已經很難用出第二次連續斬擊，而現場還有如此之多的開膛手。

就算按照最好的結局，兩人淪為市民，那倘若之后有被挑戰失敗的副本，必然還會重新面對現世的怪物。

甚至被剝奪玩家身份的他們，屆時還會更為絕望。

“這種情況，就算是召喚師來了，也無濟于事。”

畢竟……

遠處的可是十幾個開膛手。

杰克深嘶一口氣，準備靜靜迎接死亡。

就在這時。

遠處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傳來，就像是列車飛馳而過，緊接著又有水流護體聲，龐大的動靜，在集裝箱購物中心之外響起。

“什么？”

杰克緩緩睜開眼睛，面前只剩下了一個開膛手，而外界的十幾個開膛手，似乎被一個詭譎莫測的東西吸引開去。

他很快就發現了目標，那一個身處灰霧之中，拉著黑色羽絨服拉鏈的少年。

“沒想到這里還有玩家啊……算了，大不了之后處理掉。”

顧臨冬眸光冷冽，伸出手刀一劃，拉鏈隨之晃動。

“鯊魚，幻化‘永淵狂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