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之禍前，上古龍漢大劫時期。

先天萬族并起，先滅殘暴的無量兇獸，再鎮搶占氣運的先天神魔。在那一場場亂戰中，先天萬族以三族為首。

正是那龍族、鳳族、麒麟族。

三族鼎立，分割洪荒氣運，何其壯哉！

三族之中，又有那三族始祖，分別為祖龍、元鳳、祖麒麟。

龍漢時期，三族實力鼎盛，三分洪荒。只可惜，野心是火焰，既能燎原，亦能焚身。

在那魔祖羅睺于暗處推波助瀾下，三族最終爆發一場大戰。也正是那一戰，打得山河崩碎，星辰隕落，先天萬族十不存一，洪荒格局為之一變。

三祖也自此銷聲匿跡，連同他們的種族一起，漸漸淡出洪荒。

看著面前這祖龍依舊威壓赫赫，經久不散的殘骸遺蛻，哪怕是玄靈，也不免道心泛起陣陣漣漪，心中有所觸動。

“無量歲月了……竟還有生靈能踏入此地。”

一道聲音突兀地響起，仿佛從亙古傳來，渾厚而空曠，帶著一種歷經滄桑的疲憊與悠遠。

玄靈猛地循聲望去。

只見那巨大的祖龍遺蛻之上，龍頭部位，原本黯淡無神的雙目，竟緩緩亮起了兩道幽邃的熒光，如同沉寂萬古的星辰重新煥發光芒，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嚴與滄桑。

旋即熒光交匯，竟然化作了一道身影。

這身影渾身上下籠罩在重重神光之下，不過依舊能看得出來，正是一道中年男子的形態。

其黑發如瀑垂落，發間束著根龍形玉簪。面容俊朗威嚴，額間有金色龍紋，周身隱有龍氣流轉，舉手投足間，仿佛能定四海、撼天地。

一時間，這一方歸墟小天地內威壓驟然暴漲，如同實質的山岳，狠狠壓了下來。縱然玄靈貴為先天生靈，然而對于這洪荒頂級一般的威壓存在，卻是依舊感應強烈，如墜無形泥潭一般。

好在只是頃刻間，威壓又散去，如拂春風。

玄靈雖說道心有些漣漪波動，此番卻依舊平靜地沖那祖龍真靈殘念恭敬行禮道：“須彌山西方接引準提二圣門下，玄門大弟子玄靈，見過祖龍前輩。”

祖龍乃上古時期一方霸主，尊稱前輩自然合情合理。

那祖龍真靈身前幽光閃爍，似是仔細審視了一番玄靈，驀地，他又想到了玄靈先前所說的話。

“小友，如今這天地間，已有圣人？”

“不錯！”玄靈點了點頭，“道祖之下，天地間已有六尊圣人。”

“圣人...”

祖龍真靈呢喃一聲，眼眸中似乎滿是感慨之色。

要知道，昔年龍漢大劫之時，三清尚在孕育，便是玄靈二位師尊，也還在須彌山先天禁制中尚未化形出世。

那個時代的天地，是屬于他們三族的！

可如今時過境遷，三祖爭斗失敗，跌落塵埃，洪荒之中，自有大神通者再出世，證道混元。

“小友，可愿與本座講講如今這天地間之事？”

祖龍真靈似有些興趣，又或者說，他在此地已經太久太久了，卻是沒有遇到個能夠與他談話之人。

“善！”

玄靈點頭答應下來，旋即將如今這天地間的事情與祖龍真靈大致說了一番。

“原來如此。”

聽完了之后祖龍真靈似是恍然地點了點頭，從中也知曉了許多他想要知曉的訊息。

“沒想到，自昔年那一戰后，卻是發生了如此眾多的事情。”

“吾龍族與那麒麟族、鳳族一般無二，皆被天道所厭棄，最終落得如此凄慘下場，也不過是咎由自取罷。”

祖龍真靈似是在對玄靈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玄靈聞言，心中并不意外。

龍漢大劫那般慘烈，三族為禍甚巨，作為主導者的三祖，下場可想而知。

“前輩以歸墟作為埋骨之地，是為替龍族承受那無邊因果？”

看著面前的祖龍真靈，玄靈又跟著開口問道。

聽到這話，祖龍真靈眼眸似乎微微一凝，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不錯，正是如此。”

他抬頭望向虛空，仿佛深陷那回憶之中，便是聲音都帶著一絲悠遠。

“昔年吾等三人皆是野心熏心，欲奪洪荒氣運，證那混元大道，才引得三族大戰，生靈涂炭，洪荒破碎。”

“直到最后，看著族人為我等私欲喋血沙場，尸橫遍野，才幡然醒悟。身負如此滔天大業力，染下無邊因果，又豈能奢望證道混元？”

“從一開始，那條路，便是錯的……一條萬劫不復的死路啊……”

一聲悠長的嘆息，回蕩在空曠的歸墟海眼，其中蘊含的悔恨、滄桑與無奈，仿佛跨越了無量歲月，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玄靈靜靜聽著，并沒有言語。他能切實感受到，面前祖龍此刻心中翻涌的復雜情緒。

“故而在那一戰后，吾等深感罪孽深重，難以茍且，因此各有選擇。”

“吾之選擇，便是以真身鎮壓這東海歸墟海眼，平定四海動蕩，以此承受龍族因果，求一線生機。”

也正因此，祖龍便就此困于歸墟，其真身日漸腐朽，真靈在無盡歲月的消磨下，也只剩下這最后一縷殘念，隨時可能湮滅。

“小友。”

祖龍真靈的目光再次投向玄靈，“如今……吾龍族，尚存于世否？”

被困歸墟海眼，與世隔絕，更何況昔年為了獨自承受無邊因果，避免波及龍族，祖龍更是親自斬斷了與龍族的聯系。

也正因此，貴為龍祖，可祖龍真靈依舊被困在此，更不知那外界龍族的生死存亡。

玄靈沉吟片刻，如實答道：“晚輩初至東海，時日尚短，尚未探知龍族確切消息。”

“不過....前不久吾倒是見過那龍族黑龍一脈。”

“想來前輩愿以自身承擔如此重責，為龍族存續耗盡心血，天道循環，自有公道，龍族血脈，想必不至于斷絕。”

前不久八荒法劍出世之際，玄靈便見到了那黑龍，的確不假。

而且既然東海還有龍族會出沒，自然也說明龍族雖處境艱難，卻也不至于到了生死存亡時。

如那麒麟族一般，不也還有一小部分族人活躍在西方甚至北方一帶？

聽到玄靈的話，祖龍真靈沉默不語，似乎在咀嚼著這番話的意味。

歸墟小天地內，一時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