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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二見港督

  • 逆改香江1978
  • 滕敬恩
  • 3205字
  • 2025-07-21 08:30:00

皮克爾斯爵士是如何評價樓上那位新上任的殖民地事務大臣的呢?

文雅一點說:缺乏最基礎的思辨能力,毫無治理經驗,也不愿學習,但履歷很漂亮的政治新星。

通俗的說法:草包政客!

果然,當皮克爾斯爵士將報告摘要呈送給大臣時,這位政客的表現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荒謬!麥理浩爵士是不是在遠東待得太久?帝國的重心永遠在歐洲!皮克爾斯,給他回函,措辭要強硬!”

“明確告訴他,倫敦的決策基于全球戰略和帝國利益!香江的職責是維持現狀與繁榮穩定,讓他把心思放在治安和民生上!”

“是,大臣。我立刻草擬回函,明確傳達您的指示。”

皮克爾斯爵士微微欠身,退出房間后立馬換了一副表情,喃喃道:

“Ministers claim the sun won't set;We stop the crumbling parapet.”

(大臣們宣稱太陽永不落;我們(文官)頂住傾倒的墻。)

皮克爾斯太清楚官僚體系的運作方式了。這位大臣的指令代表了他黨派的主流觀點。

他縱使有拖延、排序、選擇性執行等等千般手段,但在這種涉及“帝國根本認知”的事情上,他實在無力、也無意改變。

他能做的,只是確保措辭“強硬”的同時,給麥理浩爵士留一絲體面和操作空間。

港督打開回函,熟悉的官僚辭令撲面而來。

皮克爾斯爵士在回函中執行了大臣的命令,但也隱晦地透露出“你是對的”、“可以有限度操作”等信息。

麥理浩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這很明顯是文官的手筆,而非大臣的意思。

對于一個國家來說,這才是最可怕的。皮克爾斯已經把事情做到最好了,卻改變不了大局。

“有限度的操作嗎?是時候再見一次那位天才了。”

半島酒店那間熟悉的私密套房內。

頂級紅茶香氣也驅不散麥理浩爵士眉宇間的凝重。他一份來自倫敦的回函副本推到了何言超面前。

“何先生,倫敦的回復。”

港督的聲音低沉而平靜,但何言超能聽出潛藏的疲憊和失望。

“措辭十分強硬,帝國重心在歐洲,維持現狀是香江的職責。你對未來的判斷,得到評價是——‘荒謬’。”

麥理浩苦笑了一下,他很清楚,到底是誰荒謬。

“皮克爾斯爵士的文筆一如既往的精妙,在強硬的外殼下塞進了他能給予的最大程度幫助——‘但只能有限操作’。結果令人惋惜,但并不出乎意料。”

何言超放下副本,評價道:“文筆果然精妙,那位爵士想必是劍橋精英。我要是BBC監制,一定拍一部展現白廳文官語言藝術的劇集。”

“那一定會是一部很精彩諷刺喜劇,但政客們會跳腳的。”

港督難得的露出笑意,隨后便轉回正題:

“即便白廳不支持,我個人仍愿付出努力。香江的未來,不該被如此輕率地葬送。在我的權限內,我會盡一切可能推動‘有限的操作’,為這里爭取一個不那么糟糕的結局。”

這份決心,是他在收到回函后反復思量確認的。

“閣下,”何言超也不廢話,直剖核心:“恕我直言,您這份為香江殫精竭慮的拳拳之心,在倫敦那幫人的眼中,或許恰恰是‘不合時宜’甚至‘不夠忠誠’的表現。您認為,您帶著這樣的‘遠東經驗’回去,在保守黨當道的白廳,還能再進一步嗎?”

麥理浩的眼神猛地一凝,正在端起茶杯的手明顯地頓了一下。

這個問題太過尖銳,也太過現實,直指他內心深處憂慮。他沉默了片刻,沒有否認。他自身帶有“改革派”和“務實派”標簽,在本土也缺乏政治資源,回去后大概率會被發配到上議院養老。

何言超捕捉到了那瞬間的凝滯,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高明的說客都會站在對方的角度來考慮問題,給出符合對方利益的解決方案。

“既然如此,閣下何不考慮……留下來?”

“留下來?”

麥理浩微微一怔,這個詞的含義遠超他的預想。他從未想過在港督任期結束后還能“留下”。

“沒錯。”何言超身體微微前傾,“香江,或者說,整個遠東的舞臺,遠比閣下想象的要廣闊得多。這里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劇變,即將崛起的不但是大陸,東南亞、南亞、南朝鮮,還有已經如日中天的日本。一個真正了解這里、愿意扎根這里、能溝通東西方的人,價值無可估量!你又何必回到倫敦那個日漸陳腐的泥潭里呢?”

扎根遠東、溝通東西方,這些詞匯描繪的圖景,充滿了挑戰,卻也帶著令人心潮澎湃的。這與他內心深處渴望有所建樹、留下真正政治遺產的抱負隱隱契合。他動心了,強烈地動心了,但殘酷的規則立刻將他拉回現實。

“何先生,這……這并非我能決定的。港督的去留,是倫敦最高層的人事任命。我無法影響,更無法‘謀求’留任。”

港督任期是制度性的,到期輪換是殖民體系的慣例,他個人意愿在龐大的官僚機器面前微不足道。

何言超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我當然知道閣下的任期已經加到極限了,我的意思是,跳出政府體系,做一個非官方的交流大使。閣下您在仕途上大概率無法再進一步,但可以通過其他方式給后人留下真正的政治遺產。”

何言超描繪的“扎根遠東、溝通東西方、留下真正政治遺產”的藍圖,深深的觸動到了麥理浩爵士。然而,現實的顧慮如同沉重的錨鏈,使他難以決斷。

“何先生,”

麥理浩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你的建議很有吸引力。但是,我必須坦誠我的憂慮,這關乎我晚年的安寧與歷史的評價。”

“首先,是‘忠誠’的拷問。卸任后立刻轉身,以‘溝通者’身份活躍于此,在倫敦眼中無異于‘背叛’。我的名字可能在帝國的記錄中被刻意抹黑為‘親華派’的叛徒。”

“其次,是‘接納’。作為前港督,一個殖民統治的符號,大陸真能視我為朋友?我的努力,會不會最終兩頭不討好,甚至……在失去帝國支持后,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何言超靜靜地聽著,等麥理浩傾訴完畢,才緩緩開口:

“閣下,您的顧慮我感同身受。關于您擔憂的‘忠誠’指責和可能的‘孤立’,我想請您思考兩個名字:約翰·拉貝(John Rabe)與奧斯卡·辛德勒(Oskar Schindler)。”麥理浩眼神一凝,這兩個名字都與二戰相關,卻指向了不同的結局。

“約翰·拉貝先生,”何言超的語氣帶著深深的敬意。

“一位德國商人,納粹黨員——盡管他并不支持納粹理念。”

“1937年南京淪陷,日寇展開慘無人道的大屠殺!拉貝先生本可以置身事外。但他選擇了良知!”

“他利用自己的納粹身份和住所,聯合其他國際友人建立了‘南京安全區’,庇護了超過25萬中國平民!他耗盡積蓄購買食物藥品,日夜奔走呼號,用日記記錄下日軍的暴行。是他,在至暗時刻為NJ市民撐起一片天空,被稱為‘洋菩薩’!”

何言超話鋒一轉,帶著些許唏噓:“戰爭結束后,拉貝先生回到德國。因納粹黨員的身份他失去了工作,陷入貧困,全家九口人掙扎在饑餓線上。”

“當這個消息傳回南京,那些曾經被他庇護的市民沒有坐視不理!當時的南京國民政府立刻發動全城募捐,在自身物資極度匱乏的情況下,短短數日,市民們籌集了1億法幣和2000美元,并購買了大量的奶粉、香腸、茶葉、咖啡等當時極為珍貴的食品,通過瑞士領事館輾轉運往德國!”

“這份跨越重洋、源于患難真情的援助,一直持續到拉貝先生去世。中國人,用行動詮釋了什么叫‘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何言超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二戰中還有一位類似的奧斯卡·辛德勒先生。他傾盡家財,耗費數百萬美元,在自己的工廠庇護了1200多名猶太人免遭屠殺。他的義舉跟拉貝先生同樣偉大。”

“然而,結局卻截然不同。戰后,辛德勒先生回到了德國,試圖重建生活。但戰后的德國政府、社會,甚至被他救助的猶太人都遺忘了這位拯救者的付出。”

“他申請過賠償,但過程艱難曲折。最終,他僅從西德政府獲得了微不足道的1.5萬美元補償。他也曾求助于以色列政府,得到的是侮辱一般的打發。”

“晚年的辛德勒生活困頓,輾轉流離,最終在貧困和疾病中黯然離世,令人唏噓不已。”

何言超將目光牢牢鎖定麥理浩,聲音鏗鏘有力:“閣下,請看!歷史給出了多么鮮明的對比!拉貝與辛德勒,同樣在人類浩劫中挺身而出,拯救了無辜生命。但他們的結局為何如此不同?根源在于他們幫助的對象,所根植的文化土壤不同!”

“辛德勒的遭遇,印證了某些流浪文明的無情與冷漠。而拉貝的經歷,則充分的彰顯出中華文明‘知恩圖報’、‘不負朋友’的厚重信義!這種信義,超越了政治立場,超越了戰爭創傷,刻在民族的骨血里!NJ市民在自身極其艱難的情況下,依然對拉貝的傾力相助,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我敢說,現在或將來,如果拉貝先生的后人向我們發出求助,我們同樣會毫不猶豫的再次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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