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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鐵釜煎腸寸寸斷

黑暗粘稠如墨。潑灑在地上的冷水和鳥糞干涸后的刺鼻氣味混雜著濃烈的艾草灰燼,在狹小的灰室中凝結成一種令人窒息的膠質。王莽蜷縮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胃里那點粗糲的黑餅如同冰冷的石子沉沉墜著,每一次微弱的蠕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異物感。身體的虛弱并未因那點微不足道的能量注入而緩解,反而像是被強行喚醒的困獸,每一個細胞都在無光的靜默中發出更深沉的哀鳴。

沙……沙沙……那細微到幾乎湮滅于塵埃的聲響,卻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穿透厚實的灰室墻壁和門板,精準地鉆進王莽聽覺被極度強化的神經末梢!**像有無形的手指,在用砂紙一遍遍摩挲著他緊繃的鼓膜。那絕非老鼠或蟲豸所能制造的聲音,它帶著一種冰冷、精密、枯燥無味的頻率——**1.3Hz!**系統冰冷的標注如同鐫刻在眼底——那是屬于數字校對的精神掃描!有人在墻外,做著與賬目核算相關的勾當!平靜?不!那平靜之下,必然是惡毒的算計!

【污染指數:38%...警告:金屬活性提升0.01%...掃描源持續存在...關聯分析啟動...與用戶攝食行為存在時間關聯...】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胃袋收縮碾磨那點冰冷的食物,都似乎讓血脈里那些暫時沉寂的淤泥般金屬顆粒稍稍“活躍”一分。一種新的、仿佛源自血肉深處的微弱麻癢感正悄然滋生,與胃里的冰冷沉重、系統的警告、以及那墻外持續不斷的“沙沙”聲交織在一起,編織成一張無聲的、步步緊逼的死亡之網。

能量…能量!必須維持系統!必須活下去!強烈的危機感如同一桶冰水澆在殘存的意志上。王莽強迫自己忽略那令人頭皮發麻的異響和體內的異變,將所有的意念集中在顱內那點微弱卻穩定的灰光上。意念如同鑿子,死命地楔入那個仿佛龜甲裂紋鑄成的系統界面:【……藥……草藥……毒理……附子……麻黃……配伍……漢代毒理學常見……檢索……】指令艱難而執拗地灌入!

**【指令受理……歷史百科模塊(殘缺)深度搜索中……漢代常用藥材名錄索引……關聯方劑……】**【……附子(烏頭屬)……劇毒!主要毒性成分:烏頭堿(LD50 0.3mg/kg口服)…致死劑量范圍…馬錢子堿…】**【……漢室毒殺常見配伍:附子+酒……增強毒性……附子+甘草……緩釋毒性……附子+綠豆……民間解毒…】

【警告:核心修復度8%…信息精度不足…缺失具體解毒劑量演算模型…風險系數:高!】信息跳躍閃爍,殘缺但關鍵!附子!劇毒烏頭堿!解毒…劑量…劑量!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毒藤纏繞上王莽的心臟。必須讓他們看到!看到我的“治療”效果!看到我的“藥”!以此換取……食物!換取能量!換取可能的松動!但絕不能真死!這毒…必須可控!機會只有一次!以毒攻毒?玩火自焚!劑量!最關鍵的劑量!漢代無精密度量衡!模糊估算!風險……極高!

他艱難地在冰冷的黑暗中摸索,手指在布滿灰塵的地上劃過,終于觸碰到一塊被水浸過、質地相對酥松的墻皮碎塊。他用盡力氣將碎塊碾成粉末,混合著自己的唾沫,在黑暗中,憑感覺在地上極輕微地劃動、計算。“附子…毒性劇烈…古人常用‘分’‘兩’計量……一斤等于十六兩…一兩約15克……”“馬錢子…輔助毒性…微量……”“生附子…假設毒性相當于后世炮制品的……五倍?十倍?……”數據在腦中瘋狂沖撞!沒有儀器!沒有實驗!只有模糊的歷史記載和身體作為唯一反應爐的危險賭博!最終,他在地上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圈,代表“一份”毒藥的估算劑量。【概率演算臨時啟動……基于殘缺數據……預估安全劑量區間……用戶生存率:0.1%~ 48.7%……綜合風險評級:……地獄級……】

數字冰冷殘酷,刺痛著神經末梢。賭!別無選擇!就在此時——“哐當!”沉重的鐵栓被猛然拉開!刺目的光線再次涌入!依舊是青兒那張冰冷平板的臉,身后跟著兩個同樣滿眼戒備和厭惡的壯仆。與上次不同的是,她身后,一個穿著靛藍細布仆婦裝的粗使婦人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個陶制的大碗,碗里是混濁發黃、熱氣騰騰的藥湯,散發出極其濃郁刺鼻的苦味——那是幾種熟悉藥草的混合氣息,其中一絲極微弱的、如同新發芽土豆般的麻舌感氣味…是附子!青兒目光如同最精確的量具,快速掃過灰室內部,掠過王莽如同死狗般蜷縮的身影,最終落在那個盛滿藥湯的陶碗上。“夫人憐憫,念你終是王家血脈,尋來祛邪的湯藥。”她語氣毫無波瀾,“喝了它,安安分分,自有你的活路。”

【偵測到高濃度烏頭堿混合成分!毒性劑量……超出推算安全上限30%!飲用生存率<20%!!!緊急規避建議……】系統的警告刺破灰霧!王莽心中猛地一沉!主母比他想象的更毒!這劑量就是要他半條命!甚至直接毒死!在青兒銳利如鷹隼的注視下,他發出一聲嘶啞低沉的吼叫,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但他爬行的方向并非藥碗,而是灰室最內側的墻角!那里,堆砌著一些潮濕的碎柴草和幾塊發霉的木塊,旁邊靜靜傾倒著一個早已廢棄、生滿鐵銹、破了個大口子的舊鐵釜!釜底沉積著一層厚厚的黑灰和不知名的陳腐結塊。

【計劃修正……強制啟動……目標:鐵釜!】他用盡殘存的力氣,狀若瘋癲地撲到那個破釜旁!一把揪起地上潮濕發霉的木塊柴草,混合著那層厚厚的灰燼,胡亂地塞進那個豁開的鐵釜里!“燒……火…要燒……燒……”他發出斷續、含混不清的嚎叫!動作粗暴笨拙!

青兒蹙起眉頭,一絲極淡的不耐和陰鷙閃過眼底。“藥,喝下去!”王莽根本不理,繼續死命往鐵釜里塞那些根本無法燃燒的濕柴爛草!“點火!…給……我…點火……”他猛地抬頭,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向端藥的那個仆婦,又猛地指向那個破釜,再指向灶臺方向,“藥…火…熬……再…熬……”

【概率演算……行為模式修正……以“瘋癲煉藥”行為干擾初始下毒計劃……成功率:58.3%……】系統在顱內尖叫!青兒盯著他那空洞癲狂的眼神,以及那完全不合邏輯的行為,沉默了幾息。她似乎在快速衡量——強行灌藥?與一個真正的瘋子近距離接觸?藥湯潑灑?還是……順著這瘋子的胡鬧,讓他自己喝下那經過二次處理的“藥”?甚至可以在他所謂的“熬煮”過程中,確保萬無一失地逼他喝下!毒藥還是毒藥,但瘋子的行為能撇開更多的嫌疑!

“去取火鐮火絨來。”青兒的聲音冰冷地響起,帶著一絲掌控全局的篤定。

片刻,一小簇火苗被投入那堆潮濕的柴草中。濃烈的黑煙瞬間滾滾冒出!嗆人而刺鼻!只有最中心一點點火苗在濕柴下頑強地躍動,舔舐著那生銹冰冷的鐵釜內壁。

就在濃煙升騰、遮蔽視線的瞬間——王莽動了!他以一種瘋癲者極度渴望的姿勢,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向那碗被仆婦放在門內地上的滾燙藥湯!動作卻帶著一種微妙的力量和角度——他的手指并非直取藥碗,而是在撲近的剎那,借著身體的遮掩和衣袖的甩動,如同一個最嫻熟的賭徒,極其快速而隱蔽地從懷里(實則是早就扣在手心)抖落了一小撮用破爛衣角死死攥住、混合著泥土和不知名霉斑的粉末!那正是他用污穢指尖在地上捻碎、混合了灰燼和土堿、又用唾沫捏合成的……“解毒土粉”!劑量模糊,但混合了綠豆粉(來自記憶中地上發現的某種豆莢殘留)和大量土堿——賭的就是堿能部分破壞烏頭堿結構!粉末精準地落入那滾燙的藥湯中!同時,他另一只手瘋狂地抓起那破碗,對著自己喉嚨就作勢要灌!動作狂野夸張!

“慢!”青兒冰冷的聲音帶著掌控力響起!她的目光精準地鎖定了王莽揚手時袖口帶出的細微粉末散落軌跡!也看清了他手中那碗只是晃了晃,并未真正入口!“讓他自己熬!”青兒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像是看著落入陷阱的獵物在徒勞掙扎,“把他弄到火邊去!連碗帶藥——倒進那個破釜里!讓他自己熬自己喝!我看著他熬!看著他喝!”她最后一句帶著強烈的殺意!

兩個壯仆立刻上前,粗暴地架起掙扎嚎叫的王莽,將他推到那個只有濃煙毫無火力的破鐵釜旁,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陶碗,連同里面混濁的藥湯——還有那剛剛投入的“解毒土粉”——盡數倒進了那個豁口處正被黑煙熏燎的銹鐵釜里!刺啦!藥湯澆在冰冷的鐵銹和濕柴底火上,騰起一股焦糊苦澀的煙塵!幾不可見的微末土粉瞬間混入濃稠的藥液中。“熬啊!瘋夠了!喝!”青兒的聲音如同催命符,在濃煙中帶著快意!鐵釜內的溫度因那點可憐的火苗緩慢上升。粘稠渾濁的藥液在鐵釜黑銹的襯底和煙霧繚繞中翻滾,散發出更加濃郁刺鼻、混雜了鐵銹、焦糊和附子劇毒的混合氣味!令人聞之作嘔!

王莽在壯仆的鉗制下,如同待宰的羔羊,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目光死死盯著釜中翻滾的藥液。就是現在!他喉間爆發出野獸般的嘶嚎!“喝……給我……”掙扎著,趁鉗制稍松的瞬間,猛地抓起釜沿一根用來攪拌(或許更可能撥灰)的、同樣銹跡斑斑的鐵條,狠狠插入沸騰的藥湯中攪動起來!

鐵銹!更多的鐵銹被刮落!在高溫的藥液中翻滾!那些混合著劇毒的藥液,正透過那個破豁口,浸燙著他死死握住釜邊的手指!劇烈的灼痛傳來!但更可怕的變化,發生在體內!【警告!目標金屬污染顆粒活性異常爆發!鐵釜材質誘發強磁共振!…融合度38%…39%…40%!!】身體內部的無數細小金屬顆粒仿佛被無形之手攥緊!在劇烈的磁力共鳴中瘋狂震動!**與胃里那塊被包裹的“解毒土粉”產生了無法理解的聯動反應!**一股強大到無法抗拒的吸引力驟然降臨!釜內劇烈翻滾的藥液,如同被一個無形的旋渦卷入!瘋狂地涌向鐵釜的內壁!更準確地說,涌向王莽緊握破釜豁口邊緣的手指!

呼!滾燙!劇毒!混合著鐵銹的藥液!如同沸騰的煉獄之河,在王莽根本來不及反應的瞬間,失控地、狠狠地灌入了他被迫張開嘶嚎的口腔!沖入咽喉!灌入食道!

“咕咚!咕咚!呃——!”強烈的灼痛、嗆咳瞬間席卷了所有的感官!劇毒的藥液如同硫酸般灼燒著喉嚨和食道!辛辣刺鼻的鐵銹與烏頭堿氣味瞬間沖垮了鼻腔!更多的藥液混雜著黑色的鐵銹殘渣,從他的口鼻中嗆噴而出!

意識在劇痛和窒息中瞬間模糊!只有身體在本能地痙攣、抗拒、嘔吐!但更多的毒液在強大的、源自金屬顆粒自身的恐怖吸引力下,如同失控的潮水倒灌!釜中……藥液幾乎見底!釜底……唯有厚厚的黑銹殘渣!王莽的喉嚨、食道、甚至胃袋,如同被塞進了一整條燃燒的烙鐵!

混亂!嗆咳!痛苦至極的哀嚎!但站在濃煙稍遠的青兒,臉上卻露出一絲病態的滿足和如釋重負。她終于親眼確認——那被瘋子自己煎熬、又失控灌下(在她眼中)的滿滿一釜藥湯,一滴不剩地進入了目標的口腹!藥渣都粘在釜底!任務……完美完成了!

“看好他!讓他好好‘藥效發作’!”青兒冰冷地丟下一句,帶著兩個仆役轉身離去,沉重的大門再次緊閉。

死寂的灰室中,只剩下王莽蜷縮在鐵釜旁,身體如同遭受酷刑般劇烈抽搐痙攣!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嗬嗬的聲音,夾雜著無法抑制的干嘔和劇痛下的呻吟。口鼻間全是濃烈到炸裂的鐵銹腥氣和灼熱劇痛!

時間在極致的痛苦中變得無比漫長。終于,就在王莽以為自己真的要徹底被這雙重反噬撕裂的瞬間——一種極其奇異的……冰冷!那股灼燒靈魂的劇痛并未消失!卻仿佛被釜底那些厚重的黑灰吸收了!又或者…被體內那些與鐵銹殘渣產生奇異共振的金屬顆粒“馴服”?轉化?胃袋深處,那點混合著“解毒土粉”的殘渣核心,似乎正散發著微弱的、冰藍的光芒!

【污染指數:40%→ 43%...金屬顆粒能量融合度提升!...檢測到毒素:烏頭堿濃度急劇下降……殘留毒性……非致命閾值……】劇痛的潮水慢慢退去,留下的是無盡的虛脫、火燎般麻木的食道和喉嚨,以及胃里那如同含著一整塊熾熱焦炭般的灼燙異物感!但……活下來了?

王莽精疲力竭地癱在冰冷的地上,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帶著鐵銹的腥氣。系統的灰光微弱地閃爍著。【能量儲備:0.7%→ 1.0%…(毒素轉化部分能量?)】那點微弱的增長,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

就在這時——灰室外傳來一陣刻意壓低的說話聲,由遠及近。“……阿兄!……何必來這里……污穢……”一個年輕卻略顯輕浮油滑的聲音。“終究……是我幼弟……”一個溫和低沉、卻帶著明顯疏離感的陌生男聲響起。

腳步聲停在門外!鎖鏈輕響!門被推開了一道縫隙!逆光中,一個穿著華貴錦袍、面皮白凈、眉眼細長溫和的年輕男子出現在門口,他身側跟著一個點頭哈腰的健壯侍從。正是那位被系統彈幕嘲諷為“繡花枕頭”的——王莽同父異母長兄,王永。

王永的目光隔著幾步距離,快速而克制地掃過灰室內的狼藉,落在那癱倒鐵釜旁、渾身污穢不堪、口鼻殘留著黑紅色藥漬、氣息奄奄的王莽身上。他那溫和的臉上沒有任何厭惡或憐憫,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

他微微蹙起眉頭,似乎想說話。“咳咳!嘔…!”王莽劇烈地嗆咳起來,伴隨著一陣痛苦干嘔!一小塊粘稠、焦黑、帶著鐵銹殘渣的藥垢被他吐在手邊的地上。幾乎同時——“滋……嘶!”一種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辨的異響,突然從王莽沾滿藥漬污穢的胸前——心臟位置——傳出!聲音極其短促細微!而那塊被吐在地上的焦黑藥垢殘渣上,肉眼難以察覺的,一縷極微弱的、如同冰塊置于空氣中的、森然白氣…倏然升起!一閃即滅!

王永的目光,瞬間捕捉到了那個方位!他臉上那抹溫和的平靜第一次碎裂!被一絲真實的……驚訝?疑惑?甚至…一絲難以察覺的探究所取代?他的目光死死鎖在了王莽胸前那被污漬覆蓋的衣襟上……以及地上那塊古怪的、似乎散發著異常寒冷氣息的藥垢殘渣!

灰室內外,一片死寂。只有王莽伏在地上,痛苦而微弱的喘息聲。王永沉默地站在門口,逆光的陰影里。誰也沒看見,王莽垂在污穢塵土中的手指,因王永那短暫變色的目光和驟然鎖定的視線…正微微地…痙攣了一下。系統灰光在眼底無聲流轉:【金屬粒子能級躍遷初兆……物理相變冷卻反應:檢測……】冰冷的提示下,那塊散發著詭異寒氣的殘渣邊緣,幾個被泥污沾染、卻依稀可辨的炭劃符號正微微閃光——那竟是方才熬藥混亂中濺出的藥液滴,無意間浸染顯露出的……半個模糊不清的……賬目符號!

門外暗影中的王永,眉頭深深地鎖了起來。他似乎,看見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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