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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島津二

  • 島津之虎
  • 散人散心
  • 2547字
  • 2025-07-18 11:44:47

“少主,御父親大人已在大廣間等候多時了。”侍從川上小二郎的聲音自身后傳來,恭敬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章平微微收回目光,轉身看到一直陪著自己長大的年紀相仿的少年武士。

發髻上還沾著晶瑩的晨露,額角亦有細微的汗珠,顯然是一路疾奔而來。

“嗯,走吧。”章平微微頷首。

穿過連接天守閣與主殿的七重長廊,空氣仿佛凝固。

前導侍從捧著的精致香爐里,名貴的伽羅香裊裊升騰,沿途肅立的屈身的武士身上散發出的皮革味、鐵銹混合的氣息,三種截然不同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令人神經緊繃的氛圍。

武家,一個粗糲軍事集團,擁抱變革、追求力量的野心團伙。

章平微微皺眉,這味,爽!

在大廣間厚重的格扇門前,義久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仔細整理了一下茜染胴具足上每一根系帶,確保其整齊挺拔。

抬頭間,目光落在門楣上方懸掛的巨大匾額上,“三韓征伐”四個遒勁的大字赫然在目。

這是他的祖父、退隱后仍掌握巨大實權的島津忠良(日新齋),在十年前掛上去的,象征著島津氏先祖的赫赫武功與開拓四方的雄心。

如今,匾額邊緣的漆皮已有些許剝落,露出了底層的木質,如同這位家族巨擘身上無法掩飾的歲月底蘊。

推開格扇門,肅殺而凝重的氣息撲面而來。三十疊(約60平方米)的廣闊空間里,十六位島津家重臣已按資歷和地位,分列左右,在榻榻米上正襟危坐。

空氣中,宗家特制的黑鐵香爐里飄出的淡紫色香云,在略顯昏暗的光線下緩緩流動,將每個人的臉龐都映照得忽明忽暗。

家主島津貴久端坐在上段的白橡木御座之上,神情沉靜如水,唯有眼神銳利如鷹隼。

他的左手邊,正是退隱的老父島津忠良,老人閉目養神,布滿皺紋的手卻以一種穩定而極具壓迫感的節奏,輕輕敲擊著御座扶手上鐫刻的“丸十字”島津家紋。

當義久悄無聲息地跪坐在父親右手首席時,他銳利的目光第一時間捕捉到了一個細節:

叔父島津實久(貴久的弟弟,過繼給相州島津家)的佩刀“備前長船”,并非規矩地橫置于身前,而是略帶傾斜地插在榻榻米上,刀尖微微指向御座方向。

這在戰國武士的潛規則中,是一種含蓄卻強烈的“不滿”信號。

義久心中冷笑,前世關于這位叔父的種種記憶碎片翻涌上來。

“春耕已畢,先報各務?!睄u津貴久的聲音打破了沉寂,沙啞如磨砂紙相互摩擦,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侍從將一本用紫綾裝裱的沉重帳冊推到身前案幾中央。

老家臣新納忠元,素有“薩摩の猛?!敝Q,聞聲立刻起身。

他動作幅度頗大,腰間那柄同樣名為“烏丸”的太刀刀鞘不慎撞在旁邊的朱漆柱子上,發出沉悶的“咚”聲。

他展開一份卷軸,聲如洪鐘:“稟主公,南薩摩屯田新拓三百町(約300公頃),進展順利。

據此,本家可征召的屯田足輕可增至一萬五千人,常備足輕增至三千人!”此言一出,席間幾位年輕家臣眼中閃過一絲振奮。

但新納忠元話鋒陡轉,聲音也沉了下來:“然則,肝付家(島津家在薩摩半島東部的勁敵)近來動作頻頻。”說罷便遙指著眾人面前屏風上的時局圖。

“于志布志山要害之地新筑一砦(小型要塞),其勢咄咄逼人。

此砦已成我咽喉之刺,嚴重威脅本家通往日向國的陸路商道,

我大隅境內的商旅斷絕,財源受損,軍糧轉運亦受掣肘!”座席間頓時泛起一陣壓抑的騷動和低語。

肝付家的挑釁,猶如一盆冷水澆在剛剛升起的希望之火上。

義久不動聲色,眼角余光掃過斜對面的種子島時堯。

這位將南蠻(小葡萄)鐵炮技術引入日本的傳奇人物,此刻并未參與議論。

而是沉思著,粗糙的手指正無意識地捻動著腰帶上系著的鐵炮。

他的指甲縫里,清晰地嵌著黑色的鐵屑,那是長期與火器打交道的印記。

“此事先權且放到今天最后的軍議上”貴久說罷,目光便精準地投向種子島時堯。

“鐵炮鍛冶,進展如何?”直接切入核心問題。

種子島時堯微微頷首,渾濁卻精光四射的眼睛看向貴久。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用油紙仔細包裹的小包。

“啪”的一聲拍在身前案幾上,聲音不大,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動作麻利地解開油紙,露出里面一個黃銅鑄造、結構精巧的裝置。

“此物,”他聲音洪亮,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乃昨日商町的工匠大師伊宗所獻,名曰‘自來火’!”他拿起那個裝置,向眾人展示其內部復雜的轉輪和燧石結構。

“無需火繩!只需扣動此扳機,燧石撞擊火鐮,即可生火引燃火藥!射速更快,陰雨大風亦無礙!但此物頗費錢財”說罷,便拿出賬本細數其當前新式軍備。

“而目前我軍有鐵炮(火繩槍)650只,一只需20貫,精良鐵炮(燧發槍)10只”,一只需100貫。當加購500支用做軍資?!?

“荒謬!”一聲怒吼如同驚雷炸響,正是年過六旬、以弓術名震薩摩的老師范猿渡信光。

他須發皆張,猛地一把扯開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左胸一道猙獰扭曲、如同蜈蚣般的巨大戰疤。

“鐵炮雖利,終是奇技淫巧,豈能與吾等世代相傳之弓矢相比?!”

他指著胸口的傷疤,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爾等可還記得十年前木崎原之戰?!

老夫率三百弓足輕,依仗地利,箭矢如雨!伊東軍七百余眾,盡數伏誅于吾等箭下!

此乃弓矢之神威!豈是那需時良久方能一響的鐵炮可比?!”他的怒吼在空曠的大廣間內回蕩,震得梁上燕巢簌簌作響,落下幾片細小的羽毛。

空氣瞬間凝固,新舊兩派的對立劍拔弩張。

義久輕咳一聲:“義弘,你覺得如何?”

剛成年的義弘深吸一口氣,甲胄的金屬片隨著他調整坐姿的動作,在榻榻米上摩擦出清晰而刺耳的“嚓啦”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看向種子島時堯,聲音清晰平穩,毫無少年人的怯懦:“種子島大人,敢問鍛冶一柄精良鐵炮,需多少匠人、耗時幾何?”

種子島時堯略一沉吟,答道:“精選鐵料,反復鍛打,鉆膛打磨,裝配機括,需熟手匠人三名,日夜輪替,約二十四日可成一銃。”

義久微微頷首,目光轉向面紅耳赤的猿渡信光:“猿渡大人,貴弓箭隊百人,日常操練,一日耗箭幾何?”

猿渡信光傲然挺胸:“弓手日射百矢方為精熟!百人隊,日耗箭三百支乃常事!”

見目的達到,義弘便在大哥義久的示意下,退了回去。

“好!”義久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力,目光掃過全場。

“新器舊法,孰優孰劣,空言無益!便請二位大人各領精銳部下百人,午間時分,于城外演練場演練一番!以實戰見真章!不知父親大人、祖父大人,以及諸位家老,意下如何?”他最后的目光落在御座之上。

島津貴久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贊許,與父親忠良交換了一個眼神,忠良老人微微頷首。

貴久沉聲道:“準!午后時分,演練場見分曉!新納忠元、伊集院忠朗,由你二人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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