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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診室暗語

診室里的空氣像被壓縮過的罐頭,夕陽透過百葉窗在蘇晴白大褂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伸手去拿碘伏的動作頓了半秒,抽屜里那枚舊數(shù)據(jù)板的棱角還在陰影里閃著冷光。

“先消毒吧。”蘇晴的聲音比剛才打電話時柔和了許多,鑷子夾著棉球在林默胳膊上輕輕按了按,“擦傷不深,但沾了不少灰——你剛從工地來?”

林默沒回答,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書架上。第三層擺著本《神經(jīng)接口倫理學》,書脊上有個指甲摳出的月牙痕,和他口袋里那枚數(shù)據(jù)板邊緣的磨損痕跡幾乎一致。當?shù)夥耷虿吝^疤痕邊緣時,他突然開口:“十年前的記憶錨點實驗,你知道多少?”

鑷子猛地打滑,棉球掉在地上。蘇晴彎腰去撿的瞬間,林默瞥見她白大褂內(nèi)側(cè)別著的鋼筆——筆帽上刻著個微型的“回”字,和黑市墻上那些被劃掉的“回聲”組織符號如出一轍。

“醫(yī)學教材里提過,”蘇晴直起身,重新取了枚棉球,語氣刻意保持平淡,“失敗的實驗,倫理審查通不過,早就停了。”她的拇指不經(jīng)意蹭過疤痕中央,那里的皮膚突然像被電流擊中,林默猛地攥緊拳頭,診室墻上的石英鐘突然發(fā)出齒輪卡殼的輕響。

“你父親……”林默的聲音壓得很低,“是不是叫蘇振南?”

蘇晴手里的鑷子“當啷”掉在托盤里。她轉(zhuǎn)身去關(guān)窗的動作帶著不易察覺的僵硬,窗外的老槐樹上,一只監(jiān)控探頭正緩緩轉(zhuǎn)動,金屬外殼在夕陽下泛著冷光。

“清憶局的人,連病人家屬都查?”她轉(zhuǎn)過身時,眼底的警惕已經(jīng)換成了嘲諷,伸手去拿聽診器,“測個心率吧,剛才跑太快,怕你應(yīng)激反應(yīng)。”

聽診器的金屬頭帶著涼意貼上林默胸口,卻在靠近疤痕時突然頓住。蘇晴的指尖搭在聽診器另一端,呼吸聲透過橡膠管傳來,帶著輕微的顫抖。“你這疤痕底下的神經(jīng)很活躍,”她的聲音貼著聽診器傳來,像隔著層水膜,“就像……有段記憶卡在里面,拼命想鉆出來。”

林默的心跳撞在聽診器上,發(fā)出沉悶的回響。他突然想起鉑悅府那個客戶顫抖的手指——當時覺得是心虛,現(xiàn)在才明白那是被記憶碎片撕扯的痛苦。

“內(nèi)存卡里的周曼,”林默盯著她的眼睛,“她的記憶被嫁接前,到底看到了什么?”

蘇晴猛地抽走聽診器,轉(zhuǎn)身去開醫(yī)藥柜的動作太急,碰倒了柜頂上的相框。玻璃碎裂開的瞬間,林默看清了照片里的男人:戴金絲眼鏡,左手腕有塊和他同款的舊數(shù)據(jù)板,站在永恒智械的實驗室里,身后的儀器屏幕上閃爍著閃電狀的圖案。

“我父親。”蘇晴蹲下去撿玻璃碎片,指尖被劃出細血珠,“五年前在實驗室‘意外’身亡,官方說法是操作失誤,記憶核心被燒毀。”她突然抬頭,血珠滴在白大褂上像朵綻開的紅梅,“但我在他的尸檢報告里發(fā)現(xiàn),他左胳膊有個和你一樣的疤痕。”

林默的呼吸驟然停滯。老刀說全城市不超過五個的疤痕,此刻在這間診室里就關(guān)聯(lián)出兩條人命。

蘇晴突然拉開最底層的抽屜,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十幾個貼著標簽的玻璃瓶:“這些是我收集的‘記憶殘留物’。”她舉起標著“縱火犯”的瓶子,里面懸浮著灰黑色的霧團,“這人被清憶局清除記憶后,每次看到打火機還是會發(fā)抖——記憶能被刪掉,但神經(jīng)留下的烙印擦不掉。”

她又拿起個貼著“母親”的瓶子,里面是團暖黃色的光:“這是個阿爾茨海默癥患者的,她記不得兒子的臉,卻總在凌晨三點煮荷包蛋,說孩子要上學。”蘇晴把瓶子放回抽屜,“林默,你覺得記憶是什么?是永恒智械能標價的商品,還是清憶局能清除的代碼?”

林默想起黑市那個賣“奶奶的端午”的少年,想起老刀說“魂被剜了塊”的眼神,突然明白蘇晴為什么要和陳燼對著干——有些東西,比命更重要。

“我父親的筆記里寫過,”蘇晴的聲音壓得極低,手指在桌面上畫出閃電疤痕的形狀,“錨點手術(shù)失敗的人,會成為‘記憶共鳴器’。但永恒智械要的不是共鳴,是‘容器’——能裝下所有被竊取記憶的容器。”她突然按住林默的胳膊,疤痕處傳來熟悉的酥麻感,“你昨天在鉑悅府,是不是看到了不屬于你的記憶?”

林默剛要點頭,診室門突然被敲響。掛號處阿姨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小蘇,剛才清憶局又來電話,問有沒有帶疤的男人來看病。”

蘇晴迅速從醫(yī)藥柜里抽出一管藥膏,塞給林默時,一張折疊的紙條順著指縫滑進他手心。“擦傷別碰水,三天后來換藥。”她對著門外揚聲應(yīng)道,“哪有什么帶疤的?都是些感冒發(fā)燒的老主顧。”

林默攥緊紙條起身,出門時與推門進來的男人撞了個滿懷。對方穿件洗褪色的藍工裝,懷里抱著個發(fā)高燒的孩子,領(lǐng)口露出半塊永恒智械的員工牌——和內(nèi)存卡里那個戴口罩的兇手同款。

男人抬頭時,林默的疤痕突然劇烈發(fā)燙。無數(shù)破碎的畫面在腦海里炸開:實驗室的培養(yǎng)艙、漂浮的記憶膠囊、蘇振南倒在血泊里的臉,還有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舉著手術(shù)刀,刀光里映出陳燼年輕的臉。

“先生?”蘇晴突然扶住他的胳膊,指甲暗暗掐了他一下,“你臉色很差,要不要再測個體溫?”

林默猛地回神,那男人已經(jīng)抱著孩子進了隔壁診室,藍工裝后頸處有塊淡青色的印記——和清憶局通緝令上“畸變者”的標記一模一樣。

“快走。”蘇晴把他往樓梯口推,“永恒智械的員工不會來社區(qū)醫(yī)院,他是陳燼派來的眼線。”她的聲音帶著急顫,“紙條上有地址,去那等我消息,別相信任何人,包括老刀。”

林默沖下樓梯時,掛號處阿姨正對著半導(dǎo)體罵:“永恒智械的記憶清除劑又出問題了!昨天隔壁樓老王用了,現(xiàn)在見人就喊爸!”巷口的報刊欄前圍了群人,新貼的通告上蓋著清憶局的紅章:“緊急征集左臂有疤痕者,提供線索者獎勵十段‘黃金記憶’”。

他拆開紙條的手在發(fā)抖,上面是用鉛筆寫的地址:城東舊鋼廠,三號高爐。字跡邊緣有被水洇過的褶皺,像有人哭過。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是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老刀在我這,想救他就一個人來鉑悅府。”發(fā)件人備注是“陳燼”。

林默站在醫(yī)院門口的老槐樹下,左邊是清憶局的通緝令,右邊是陳燼的短信,手里捏著蘇晴給的地址。風卷著槐樹葉落在他胳膊上,疤痕處的酥麻感越來越強,這次不是碎片,而是段清晰的聲音——蘇振南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的雜音:“記憶監(jiān)獄的鑰匙,是共鳴時的痛感……”

他突然想起老刀說的“記憶監(jiān)獄在永恒智械”,想起蘇晴抽屜里和他同款的數(shù)據(jù)板,突然明白這一切不是巧合。那些被買賣的記憶、被清除的真相、被追殺的疤痕持有者,都像齒輪嵌在同一個機器里,而他和蘇晴,不過是剛摸到齒輪邊緣的螻蟻。

街角的修鞋攤傳來叮當聲,穿藍布衫的老人正給雙舊皮鞋釘掌,鞋跟上的泥漬里混著鐵銹——和舊鋼廠的鐵銹一個味道。林默摸了摸口袋里的槍,又看了眼手機上的短信,轉(zhuǎn)身走向與鉑悅府相反的方向。

暮色漸濃時,他站在了舊鋼廠的銹鐵門前。門柱上貼著張泛黃的標語:“大煉鋼鐵,趕超英美”,紅漆剝落處露出底下的“安全生產(chǎn),人人有責”。遠處傳來警笛聲,林默低頭看了眼左臂的疤痕,那里的皮膚正隨著警笛的頻率微微發(fā)燙,像在回應(yīng)某個遙遠的呼喚。

推開門的瞬間,他聽到高爐深處傳來金屬碰撞的輕響,像有人在用錘子敲打記憶的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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