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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烙印痕

廢品站的月光像攤化不開的墨,潑在堆成山的舊家電上。林默蹲在第三臺冰箱后面,指尖摳著銹蝕的壓縮機,金屬屑嵌進指甲縫,帶來尖銳的痛感——這痛感讓他清醒,老刀最后那聲槍響還在耳膜里震蕩,像根沒拔干凈的碎玻璃。

蘇晴突然捂住嘴,喉間發出壓抑的哽咽。她的白大褂在剛才的逃亡中被劃開道口子,露出里面洗得發白的棉布襯衫,衣角沾著片暗紅色的污漬,不是血,是倉庫里的鐵銹,和老刀軍綠色外套上的顏色一模一樣。

“他不會有事的?!绷帜穆曇舾蓾孟裆凹?,左手下意識按向口袋里的舊數據板。屏幕還亮著,淡藍色的坐標在黑暗中微微發燙,與舊電腦重疊的紋路,此刻正順著金屬殼蔓延,像條蘇醒的蛇。

蘇晴沒說話,只是往廢品站深處挪了挪。那里堆著幾十臺老式顯像管電視,屏幕的碎玻璃在月光下閃著冷光,映出她晃動的影子。當她轉過身時,林默的呼吸猛地頓住——她的左臂袖子卷到了手肘,白皙的皮膚上赫然印著個焦黑色的印記,是枚簡化的“回”字,邊緣還泛著紅腫,顯然是新燙上去的。

“回聲的烙鐵。”蘇晴的指尖劃過烙印,動作輕得像撫摸易碎的瓷器,“組織里的‘鐵律派’說,我私藏父親的筆記,早就該被清除記憶。要不是老刀在里面周旋,我現在已經是‘記憶回收站’的養料了。”

林默想起在黑市時,蘇晴鋼筆上的“回”字,還有修鞋匠、煙販那些隱晦的暗號。原來她早已深陷其中,那些看似從容的情報傳遞,背后都是刀刃上的掙扎。

“你父親……”

“蘇振南,永恒智械記憶技術部的總工程師?!碧K晴從白大褂內袋掏出個牛皮筆記本,封面用紅漆畫著個小小的十字,是社區醫院的標記,“他不是死于意外,是被陳燼親手推下實驗室的通風管道。那天晚上,他給我發了最后條加密信息,只有五個字:‘閃電破數據庫’?!?

筆記本的紙頁泛黃發脆,翻動時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枯葉在風里碎裂。前幾頁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夾雜著手繪的神經圖譜,其中張圖上用紅筆圈著個閃電狀的符號,旁邊寫著“錨點核心,共振頻率7.8Hz”——和林默左臂疤痕的形狀分毫不差。

“他是記憶技術的奠基人,卻在晚年拼命銷毀自己的研究。”蘇晴指著頁被水漬浸透的筆記,“你看這里,他寫‘記憶不是數據,是帶著溫度的活物,把它鎖進數據庫,和焚書坑儒沒有區別’。永恒智械想把所有人的記憶都存在‘云端’,美其名曰‘備份’,其實是想變成全人類的‘記憶上帝’?!?

林默的視線落在筆記本的夾層里,那里夾著半張泛黃的處方簽,上面的字跡和社區醫院掛號處阿姨的筆跡如出一轍:“安神湯:遠志三錢,合歡皮五錢,水煎服”。原來蘇晴給的“安神藥”,不是憑空來的,是她父親留下的方子。

“陳燼為什么非要毀掉數據庫?”他的指尖觸到筆記上的閃電符號,疤痕突然泛起層淡紅色,像塊被溫水激活的印泥。

“因為里面藏著他的罪證?!碧K晴突然提高聲音,又迅速壓低,“十年前的‘記憶錨點’實驗,根本不是什么醫療研究,是永恒智械和清憶局合作的‘思想控制計劃’。他們想通過疤痕植入指令,讓所有實驗體變成‘記憶傀儡’。我父親發現時,已經有三百個流浪漢成了犧牲品,包括……”她頓住,喉結動了動,“包括你母親?!?

“嗡——”

舊數據板突然發出強烈的震動,屏幕上的坐標瞬間扭曲,化作團旋轉的藍光。林默沒忍住,任由數據板從口袋滑出,當金屬殼觸到筆記本上的閃電符號時,奇跡發生了——數據板的藍光順著筆記上的筆跡流淌,在紙頁上勾勒出個完整的圖案:閃電狀的疤痕中間,嵌著塊微型芯片,芯片的紋路與數據板背面的接口完全吻合。

“這是……”林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篡改記憶的后遺癥再次襲來,眼前閃過無數碎片:鉑悅府的血泊里,有塊閃著微光的芯片;實驗室的培養艙外,貼著“芯片植入成功”的標簽;陳燼的懷表打開時,里面露出的不是表盤,是個相同的芯片底座。

“記憶監獄的鑰匙?!碧K晴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我父親在筆記里寫,‘閃電疤痕’是容器,這塊數據板是鑰匙,只有兩者共振,才能打開永恒智械的中央數據庫,把那些被竊取、被篡改的記憶全部釋放出來?!彼蝗蛔プ×帜氖滞?,烙印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帶著種奇異的灼熱,“陳燼怕的就是這個,他吞噬了太多人的記憶,那些記憶在他腦子里已經開始腐爛,一旦數據庫被毀,他會被所有記憶的主人反噬,變成團沒有形狀的肉泥?!?

廢品站外突然傳來狗吠聲,不是“嗅探犬”那種金屬摩擦的嘶吼,是普通流浪狗的叫聲,卻帶著種被驚擾的慌亂。蘇晴迅速合上筆記本,往冰箱后面的陰影里鉆:“清憶局的巡邏隊改路線了,他們的熱成像儀能穿透五厘米厚的鐵皮?!?

林默跟著她躲進陰影,后背貼在冰冷的壓縮機上。舊數據板還在手里發燙,屏幕上的藍光漸漸褪去,露出行新的字跡,是用無數細小的記憶碎片拼起來的:“月圓夜,海之角”。

“月圓夜……”林默咀嚼著這三個字,想起蘇晴藥瓶底的“回聲”,還有老刀在舊鋼廠說的“記憶監獄在海底”,那些散落的線索突然像珠子被串了起來。

蘇晴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她指著筆記本最后頁的地圖殘片:“你看這里,我父親標注的‘數據庫位置’,就在新海市東邊的海域。那里是永恒智械的禁區,常年有武裝艦艇巡邏,漁民們都叫它‘忘憂海’——說進去的人,連自己要捕什么魚都會忘記。”

舊數據板在這時突然熄滅了。林默摸了摸金屬殼,溫度正在消退,只有邊緣的閃電紋路還殘留著絲溫熱。他想起父親的聲音:“閃電的形狀,從來都不是直線……”原來所謂的“閃電”,從來都不只是疤痕的形狀。

遠處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車燈的光柱像兩把利劍,刺破廢品站的黑暗。蘇晴迅速把筆記本塞進林默懷里,又往他口袋里塞了個小小的玻璃管,里面裝著半管透明的液體:“這是父親提煉的‘記憶清醒劑’,能暫時對抗陳燼的‘遺忘噴霧’。記住,數據庫的核心在海底,普通的炸藥根本炸不開,只有……”

她的話被突如其來的警笛聲打斷。這次不是清憶局的制式車型,是更沉重的裝甲車,引擎聲震得地面都在發顫。蘇晴突然推了林默一把,往廢品站的后門跑:“我引開他們,你去海邊找‘老漁夫’,就說‘蘇先生的朋友’,他會帶你出海?!?

林默抓住她的胳膊,看到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鋼筆,正是當時在診室里掉出來的那支,筆帽上的“回”字在月光下閃著冷光。“你怎么辦?”

“我是醫生,他們不敢輕易動我。”蘇晴的笑容里帶著種讓人心疼的倔強,“再說,‘回聲’的人欠我父親的,總得還點什么?!彼D身跑進黑暗前,突然回頭喊了句,“筆記第17頁,有你父親的簽名!”

林默翻開筆記本第17頁,果然看到右下角有個潦草的簽名:“林硯”。字跡的筆鋒里,藏著個微小的閃電符號,和他舊數據板背面刻著的一模一樣。

警笛聲越來越近,光柱掃過堆成山的舊家電,在地上投下晃動的陰影。林默把筆記本和數據板緊緊按在懷里,順著蘇晴指的后門跑去。經過那臺舊電腦時,他看見屏幕上的“回聲”二字突然閃爍起來,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像夜空中炸開的螢火蟲,指引著通往海邊的方向。

左臂的疤痕又開始發燙,這次不再是灼痛,而是像有顆種子在皮膚下破土而出。林默知道,蘇晴沒說出口的那句話是什么——只有帶著閃電疤痕的人,才能用自己的記憶,引爆整個數據庫。

海風的咸味從遠處飄來,混著廢品站的鐵銹味,在鼻尖縈繞成股奇異的氣息。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管,透明的液體在月光下輕輕晃動,像封存著片凝固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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