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堂壯漢的咆哮聲撞在天機閣的梁柱上，震得幾盞青銅燈盞輕輕搖晃。他那布滿橫肉的臉上滿是暴戾，黃紫相間的魂環在腳下翻騰，三十九級戰魂尊的氣勢毫不掩飾地壓向柜臺后的天機。

“姓王的老東西敢報官，定是你這小子搗的鬼！”壯漢的黑熊武魂已半附體，漆黑的利爪在晨光中閃著寒芒，“黑風堂在城南的地盤，還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

天機慢條斯理地用布擦拭著一枚剛收來的魂骨，指尖劃過骨縫間流轉的魂力：“綁票勒索本就犯了武魂城禁令，與其在這撒野，不如想想怎么應付殿里的執法隊。”

“放屁！”壯漢猛地拍向柜臺，堅硬的紅木瞬間凹陷，“武魂殿的狗腿子才懶得管這些雞毛蒜皮——”

話音未落，他忽然僵在原地。一道無形屏障從柜臺蔓延開來，將他的手掌牢牢釘在凹陷處，任憑魂力如何沖撞都紋絲不動。更詭異的是，體內的魂力像是被無數細針刺穿，順著經脈瘋狂外泄。

“天機閣的規矩，”天機抬眼時，眸中閃過細碎的光點，“交易憑等價，動武則必償。”

“你敢——”壯漢的怒吼卡在喉嚨里。屏障突然收緊，骨骼碎裂的脆響混著慘叫炸開，他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門板上。那些隱匿在街角的武魂殿執事們同時握緊了腰間的令牌，卻見天機只是抬手一指，壯漢便像被無形的手拖拽著，硬生生從門縫里擠了出去。

“告訴你們堂主，”天機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聲音平淡得像在說今日天氣，“下次派個像樣的來。”

門板吱呀合上時，街角陰影里的執事們交換了個眼神。昨夜月關長老傳回的密報里，只說天機閣主人深不可測，卻沒說竟能如此輕易制服一名戰魂尊。為首的執事悄然捏碎了塊傳訊玉符，將這里的動靜加急送往教皇殿。

一上午的交易漸漸熱鬧起來。有武魂殿的外門弟子用三株百年靈芝換來了突破三十級的魂環方位，有家族子弟捧著稀有的寒鐵詢問鍛造技巧，甚至有位紅衣主教的侍從，鬼鬼祟祟地用一枚空間戒指換來了“如何討得教皇冕下歡心”的答案。

天機一一應下，指尖劃過那些或珍貴或尋常的物品時，腦海中信息碎片正飛速重組。黑風堂與武魂殿某位主教的暗中勾結、城南貧民窟里藏著的秘密訓練場、甚至連星斗大森林深處新出現的十萬年魂獸蹤跡，都在他眼前漸漸清晰。

“先生可知，最近有批藍電霸王龍家族的子弟潛入了城西？”午后進來的灰袍老者將一塊龍紋玉佩推到柜臺上，玉佩里流轉的雷霆魂力幾乎要沖破石質束縛。

天機的目光在玉佩上停留片刻：“他們在找玉小剛留下的筆記。”

老者眼中精光一閃：“在哪？”

“教皇殿的密道第三岔口，左墻第三塊松動的磚石后。”天機將玉佩收入匣中，“不過提醒一句，那筆記里夾著比比東冕下的封印，非武魂殿核心不得觸碰。”

老者聞言猛地抬頭，帽檐下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本是藍電霸王龍家族安插在武魂城的眼線，想借天機閣之手削弱武魂殿，卻沒想反被點破了目的，甚至連教皇的布置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天機看著他僵直的背影輕笑。藍電霸王龍家族與武魂殿的積怨，本就是他計劃里的一環。

暮色四合時，菊斗羅月關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天機閣。這次他沒帶任何護衛，玄色長袍上沾著淡淡的金菊香氣，手里捧著個鎏金盒子：“教皇冕下說，先生或許會喜歡這個。”

盒子打開的瞬間，整座閣樓都被柔和的金光籠罩。一枚巴掌大的金色鱗片靜靜躺著，邊緣流轉的神圣氣息幾乎要凝成實質——那是天使神裝的護心鱗。

“冕下想問，”月關的聲音壓得極低，“史萊克學院里的唐三，是否真是昊天宗余孽？”

天機指尖輕撫過鱗片，冰涼的觸感里藏著天使神祇的威壓。他忽然想起昨夜信息碎片里閃過的畫面：唐三在諾丁學院后山修煉紫極魔瞳時，手腕上露出的昊天錘胎記。

“不僅是。”天機將鱗片推回去，眸中映著跳動的燭火，“他還是唐昊的兒子，身上藏著昊天錘與藍銀草雙生武魂。”

月關的呼吸猛地一滯。這個消息若屬實，意味著昊天宗的勢力很可能借全大陸賽卷土重來。他剛要追問，卻見天機遞來一卷羊皮紙：“這是唐三所有魂技的破解之法，包括他那所謂的唐門絕學。”

羊皮紙上的字跡纖細卻鋒利，不僅標注了紫極魔瞳的視覺盲區，甚至連鬼影迷蹤步的七個破綻都一一列出。月關越看越心驚，最后竟忍不住抬頭：“先生為何……”

“天機閣只認等價交換。”天機打斷他的話，目光轉向窗外，“武魂殿給的代價，足夠讓我站在你們這邊。”

月關這才注意到，街角那些徘徊的低階執事不知何時已換成了幾位魂斗羅。他們腰間的令牌閃著幽光，正是教皇直屬的暗衛隊——這是比比東用行動表明的態度。

當晚三更，天機閣的燈光第三次映亮教皇殿的穹頂。比比東指尖捏著那卷羊皮紙，紫色眼眸里翻涌著驚濤駭浪。

“他竟連玄天寶錄都知道？”她忽然看向站在陰影里的鬼斗羅，“查清楚了嗎？天機閣的底細到底是什么？”

鬼斗羅的聲音像砂紙摩擦：“屬下派人查遍了大陸所有勢力，沒任何關于天機閣的記載。就像……他是憑空出現的。”

比比東忽然笑了，笑聲在空曠的大殿里回蕩：“憑空出現？那正好。傳令下去，讓戴維斯帶領武魂殿學院，明日在預選賽上給史萊克一點‘教訓’。”她頓了頓，指尖在羊皮紙上劃過“藍銀草克制之法”那行字，“順便，讓天機閣看看我們的誠意。”

次日清晨，全大陸高級魂師學院預選賽的賽場突然爆出冷門。一直被看好的史萊克學院在與星羅帝國學院的對決中節節敗退，唐三的藍銀草剛釋放就被戴維斯的白虎烈光波燒成灰燼，連戴沐白都被對方的幽冥白虎逼得節節敗退。

看臺上的月關端著茶杯，眼角余光瞥見不遠處的天機閣方向。那里的窗戶大開著，隱約能看到一道青衫身影正臨窗而立。

“菊長老，”身邊的紅衣主教低聲道，“聽說天機閣今早來了位不速之客，是幽冥殿的護法。”

月關的手微微一頓。幽冥殿與武魂殿斗了三十年，最近更是在暗中覬覦瀚海乾坤罩。他剛要細問，卻見賽場上傳來一陣騷動——唐三不知何時掙脫束縛，竟用昊天錘砸向了裁判席！

“果然是昊天錘！”看臺上的貴族們炸開了鍋。比比東適時起身，聲音透過魂力傳遍全場：“放肆！竟敢在武魂城動用昊天錘，來人，拿下這孽障！”

就在武魂殿護衛即將沖進場時，一道青影突然落在賽場中央。天機抬手一拂，無形的屏障將唐三護在身后，同時也擋住了護衛的去路。

“教皇冕下，”天機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全大陸賽有規定，比賽期間不得動用私刑。”

比比東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先生說的是。那就按規矩來，取消史萊克學院的參賽資格，如何？”

天機側頭看向臉色鐵青的唐三，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不如這樣，讓史萊克繼續參賽。但下一場，由武魂殿學院對戰他們。”

這個提議讓全場寂靜。誰都知道武魂殿學院的實力遠超史萊克，這無異于當眾處刑。唐三猛地抬頭，眼中的紫極魔瞳閃爍著怒火，卻被天機用眼神制止了。

“也好。”比比東優雅地坐下，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就讓所有人看看，邪門歪道終究難登大雅之堂。”

當天傍晚，天機閣迎來了最特殊的客人。唐三渾身是傷地闖進來，左臂還殘留著白虎爪的焦痕。

“你到底是誰？”他死死盯著天機，“為什么要幫武魂殿？”

天機正在整理今日收到的報酬：一株兩千年的九品參，一塊重力石，還有幽冥殿送來的半張魂骨圖譜。聽到這話，他忽然轉身，將一枚丹藥扔過去：“這是三紋清蓮丹，能治你的傷。”

唐三接住丹藥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這可是連大師都只在古籍里見過的療傷圣藥。

“我不幫任何人。”天機的聲音里帶著金屬般的冷硬，“只幫愿意付出代價的人。你若能拿出等價的東西，我也可以告訴你如何贏下決賽。”

唐三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他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那塊母親留下的藍銀草魂骨，可那是他最后的念想。

“我沒有。”他最終還是放下了手，轉身時聲音帶著顫抖，“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站在武魂殿那邊是錯的。”

天機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忽然從柜臺下取出一枚黑色令牌。令牌上的骷髏頭與幽冥殿的標志截然不同，背面刻著一行極小的字：武魂殿暗棋·天字一號。

這是今早月關悄悄留下的。原來比比東不僅想要合作，更想將他收為己用。

窗外，第四更的梆子聲響起。天機將令牌扔進燭火，看著它漸漸化為灰燼。他想起信息碎片里閃過的未來：嘉陵關大戰時，比比東戴著天使神裝踏過百萬尸骨，身后是冉冉升起的羅剎神位。

“站在哪邊不重要。”他輕聲自語，指尖劃過那些堆積如山的交易品，“重要的是，誰能讓我看到最終的結局。”

夜色漸深，天機閣的燈光穿透薄霧，在武魂城的棋盤上落下最關鍵的一子。遠處的教皇殿里，比比東正看著水晶球里天機的身影，忽然對身邊的千仞雪笑道：“這個天機，或許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有趣。”

千仞雪披著偽裝的黑袍，金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好奇：“母親打算讓他參與神考？”

“不僅如此。”比比東的笑容里帶著勢在必得，“我要讓他成為刺向昊天宗和兩大帝國的劍——一柄由我們親手鍛造的劍。”

此時的天機閣內，天機正將一枚魂導器放在桌上。那是個巴掌大的金屬圓盤，刻滿了復雜的符文，正是用來定位瀚海乾坤罩的探測器。信息碎片告訴他，三天后，武魂殿的搜索隊就會在星斗大森林邊緣找到這件神器。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將圓盤悄悄送到鬼斗羅手中。

窗外的月光忽然亮了幾分，照亮了柜臺角落那個少女遺留的布包。天機伸手將它拿起，指尖觸到里面半塊干硬的麥餅時，忽然想起少女父親被救回時，懷里揣著的那株止血草——那是只有落日森林深處才有的品種。

“看來，明天還得再收些關于落日森林的信息。”天機將布包收好，轉身吹滅了燭火。

黑暗中，只有無數信息碎片在他腦海里閃爍，像極了武魂城上空那些暗流涌動的星辰。一場席卷大陸的風暴，正隨著天機閣的存在，悄然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