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消失在密林后，落霞派的夜又恢復了寂靜，只是這份寂靜里多了層緊繃的弦。寇仲跟著眾人回到前院時，發現云舒正帶著弟子們巡邏，火把的光暈在石板路上晃出長長的影子。

“霞掌門，要不要加派人手守后山？“云舒的聲音帶著倦意，她的左臂纏著繃帶，顯然白天在一線天受了傷。

霞仙子搖頭：“不用，婠婠既然走了，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她要的是攪亂我們的心緒，我們不能上當。“她轉向眾人，“當務之急是找出藏在派里的內鬼，否則后患無窮。“

秦通把青銅判官筆往石桌上一墩，震得桌上的酒碗叮叮作響：“查什么查？把所有可疑的人都抓起來拷問！爺爺就不信撬不開他們的嘴！“

“不可。“傅君婥輕聲道，“落霞派弟子大多是世代在此，貿然拷問只會寒了人心。“

寇仲摸著下巴繞著石桌轉圈，突然停在秦通面前：“秦寨主，你那葫蘆里的酒還有多少？“

“你問這干嘛？“秦通警惕地把葫蘆往懷里摟了摟，“想喝酒？門兒都沒有！“

“誰稀罕你的破酒。“寇仲翻了個白眼，“我是想，那碧眼金鱗蛇怕硫磺，更怕烈酒。既然蛇洞在糧倉附近，說不定內鬼是負責看守糧倉的人。“

眾人眼睛一亮。霞仙子立刻道：“云舒，去把糧倉的管事和看守都叫來。“

沒過多久，五個穿著粗布短打的漢子被帶到前院。為首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臉上布滿皺紋，雙手粗糙得像老樹皮，正是落霞派的糧倉管事，姓劉。另外四個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低著頭不敢說話。

“劉管事，“霞仙子的目光落在老者身上，“最近糧倉可有異常？“

劉管事顫巍巍地躬身：“回掌門，一切正常。只是...只是三天前少了兩壇陳年米酒，我以為是弟子們嘴饞，沒敢上報。“

“米酒？“寇仲眼睛一亮，“什么樣的米酒？是不是壇子上刻著'醉流霞'三個字？“

劉管事愣了一下：“正是。寇小俠怎么知道？“

“因為我昨晚還見過。“寇仲笑道，“在秦寨主的酒葫蘆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通身上。秦通臉一紅，梗著脖子道：“什么見過？那是我自己帶來的！“

“哦？“寇仲挑眉，“可我怎么聞著，你葫蘆里的酒味兒，跟落霞派藏的'醉流霞'一個樣？“

秦通被問得啞口無言，半晌才嘟囔道：“就算是我拿的又怎樣？不就兩壇酒嗎？爺爺賠給你們就是！“

眾人被他逗得哭笑不得，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不少。霞仙子瞪了寇仲一眼，示意他別胡鬧，然后繼續問劉管事：“除了少了酒，還有別的異常嗎？“

劉管事想了想，道：“對了，前天夜里，我起夜時看到小李子在糧倉附近轉悠，問他干嘛，他說睡不著出來透氣。“

被點名的年輕人猛地抬起頭，臉色蒼白：“我...我只是去方便，路過那里...“

“方便需要繞到糧倉后面？“寇仲追問，“那里可是蛇洞的方向。“

小李子的額頭滲出冷汗，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霞仙子見狀，對云舒道：“帶他下去，仔細盤問。“

小李子被帶走后，劉管事和其他三個看守也被安排去休息。霞仙子看著眾人，沉聲道：“看來內鬼就是小李子了，只是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同黨。“

“我覺得沒這么簡單。“徐子陵突然道，“小李子的武功平平，不可能悄無聲息地在石板下挖洞，更不可能馴服那么多碧眼金鱗蛇。“

青衫客點頭：“子陵說得有道理。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說不定就是陰癸派的人。“

接下來的兩天，落霞派上下都在暗中觀察，希望能找出小李子的同黨。寇仲和徐子陵則繼續跟著青衫客練功，只是多了個心眼，留意身邊的動靜。

這天上午，寇仲正在練習奕劍術，突然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他不動聲色地運轉劍心通明，發現是落霞派的一個廚子，正躲在廚房門口偷看。那廚子四十多歲，臉上有塊刀疤，平時沉默寡言，很少與人交流。

“陵少，看到那個刀疤臉了嗎？“寇仲一邊練劍一邊低聲道，“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徐子陵瞥了一眼，道：“別多想，可能只是好奇。“

可寇仲總覺得不對勁。他想起前幾天搜查時，這個刀疤臉說自己一直在廚房忙活，沒有不在場證明。而且小李子被抓后，他是第一個向云舒打聽消息的。

“我去探探他的底。“寇仲對徐子陵使了個眼色，收劍走向廚房。

刀疤臉看到寇仲過來，連忙轉身往灶房里走。寇仲加快腳步跟上去，正好看到他往一個陶罐里倒什么東西，動作很隱蔽。

“廚子大叔，忙著呢？“寇仲笑瞇瞇地湊過去，“今天中午吃什么？我想吃你做的紅燒肉。“

刀疤臉嚇了一跳，手一抖，陶罐差點掉在地上。“沒...沒有紅燒肉，今天吃素。“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躲閃。

寇仲假裝沒注意，伸手去拿陶罐：“這是什么？聞著挺香的。“

“別碰！“刀疤臉突然大吼一聲，一把將陶罐抱在懷里，“這是...這是給掌門準備的補藥！“

“補藥？“寇仲挑眉，“給掌門的補藥需要藏得這么嚴實嗎？“他突然出手，一把奪過陶罐，打開蓋子一聞，頓時皺起眉頭，“這不是補藥，是'迷魂散'！“

刀疤臉臉色大變，從灶臺下面抽出一把菜刀，惡狠狠地砍向寇仲：“小崽子，找死！“

寇仲早有準備，長生步展開，輕松避開攻擊，同時大喊：“有內鬼！“

徐子陵和青衫客聽到喊聲，立刻趕了過來。刀疤臉見狀，知道敗露，轉身想從后窗逃跑，卻被趕來的秦通一腳踹倒在地。

“好家伙，藏得夠深啊！“秦通踩著刀疤臉的背，“說，還有沒有同黨？“

刀疤臉緊閉著嘴，死活不肯說話。霞仙子和藍鳳凰也趕來了，看到地上的陶罐，臉色都很難看。

“看來小李子只是個幌子，真正的內鬼是他。“霞仙子沉聲道，“把他關進柴房，我親自審。“

刀疤臉被拖走后，寇仲看著陶罐里的迷魂散，心有余悸道：“幸好發現得早，不然不知道誰要遭殃。“

秦通拍著他的肩膀：“行啊小娃娃，還挺機靈！比那些只會練死功的強多了！“

“那是自然。“寇仲得意道，“也不看看我是誰。“

徐子陵無奈道：“都什么時候了，還貧嘴。“

接下來的審問并不順利，刀疤臉嘴硬得很，不管怎么問都不肯開口。直到霞仙子拿出陰癸派的“血骷髏令“，他才臉色大變，終于松了口。

原來，刀疤臉十年前被仇家追殺，是陰癸派的人救了他，從此他就成了陰癸派安插在落霞派的棋子。這次放蛇、刺殺都是婠婠的命令，目的是攪亂落霞派，為宇文成都的進攻做準備。

“那你知道婠婠現在在哪里嗎？“霞仙子追問。

刀疤臉搖頭：“她只說事成之后會派人聯系我，沒說具體位置。“

雖然沒問出婠婠的下落，但總算揪出了內鬼，落霞派上下都松了口氣。霞仙子讓人把刀疤臉關起來，嚴加看管，同時加強了戒備，防止陰癸派的人再來搗亂。

晚上，寇仲躺在床上，回想白天的事，突然覺得自己的劍心通明似乎敏銳了不少，竟然能察覺到刀疤臉隱藏的殺氣。他運轉《長生訣》，感覺真氣運轉得更加順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