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的對手。”

面對利瓦萊的邀戰的請求，薩爾維斯沒有覺得冒犯，他只是不明白意義何在。

他與賽麗艾的實力不相伯仲，兩人之間的交戰互有勝負。

但如果對手換成利瓦萊，那雙方力量的差距無異于天塹，輸贏根本就毫無懸念。

他相信身經百戰的利瓦萊同樣能夠看清這一點。

必敗無疑，甚至是注定慘敗的戰斗，有什么必要進行呢？

“陛下，我當然知道，我并非您的對手。我的力量比起您過于渺小。”

利瓦萊面色誠懇。

“但對于我來說，輸贏是戰斗中最無足輕重的一環。”

“我要的只是享受戰斗的過程。”

“在戰場上起舞，用刀劍迸濺出的火花讓靈魂沸騰。”

“這便是我之所求。”

薩爾維斯無法理解。

賽麗艾的好戰包含了對魔法藝術的沉迷，以及唯我獨尊的好勝心。

但利瓦萊卻毫不在意勝負，武技對他來說也只是享受戰斗的工具。

如此純粹地癡迷于戰斗，在薩爾維斯看來，既不像魔族，也不像精靈，反倒是與短壽的人類十分相似。

在人類之中，就有著不少為了某些事物甘愿付出一切的存在。

“我答應你。”

雖然無法理解，薩爾維斯仍舊同意了利瓦萊的請求。

他也想看看，對方那與人類相似的執著是否能為他尋回人性帶來些許幫助。

“感謝您的慷慨！”

利瓦萊鄭重地行禮，雙眸之中仿佛燃起了一團熾烈的火焰。

戰場選擇在了魔王城外幾公里遠的地方。

本是強大魔物盤踞之地，但因著魔王的到來，無論何種魔物都紛紛落荒而逃。

只將一片寂靜留給了相對而立的兩人。

“陛下，恕我冒犯了！”

利瓦萊早就迫不及待，他伸出右手，一柄比他還要高出不少的巨劍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身為挑戰者，他理應率先發起攻擊！

高大的身形如同一道閃電，快速向魔王逼近。

薩爾維斯隨手一指，利瓦萊腳下的土地便泛起紅光。

接著，在大地的哀嚎聲中，烈焰沖破土壤，宛如一條咆哮的巨龍，欲將地表的生命吞噬、焚毀。

利瓦萊毫不畏懼地沖進火焰之中，千錘百煉的身軀在強橫魔力的加持下無懼高溫。

但那是魔王的火焰，即使薩爾維斯并未全力出手，所釋放出的力量仍足以創傷利瓦萊這樣的大魔族。

火光散去，利瓦萊已渾身浴血，狼狽不堪。

但他的腳步卻未曾停頓，速度也沒有降低半分。

只是眨眼之間，便沖到了薩爾維斯近前。

巨劍的鋒刃在空氣中劃過，留下了一道寒芒。

足以摧毀山岳的斬擊精準地降臨在薩爾維斯的脖頸。

薩爾維斯伸出右手，在劍刃即將接觸到他的皮膚時，一把將其抓在了手中。

巨大的力道讓腳下的巖石瞬間碎裂出一個數十米的坑洞，但薩爾維斯的身體卻紋絲不動。

被他握在掌間的巨劍頃刻間變的通紅，接著就融化成一灘鐵水，化作魔力消散在空氣中。

一擊未能得逞，利瓦萊立刻又用魔力凝聚出一把巨大的鐵錘，朝著薩爾維斯的頭頂猛然砸下。

薩爾維斯右手握拳，對著從天而降的巨錘揮出了平平無奇的一拳。

轟！

薩爾維的拳頭綻放出滔天烈焰，在與鐵錘接觸的一瞬猛然炸裂開來。

產生的沖擊毫不費力地將鐵錘變成了漫天碎屑。

利瓦萊的身體也在沖擊之下倒飛出上百米。

勉強穩住身形，利瓦萊抬手拭去嘴角的鮮血，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笑意與狂熱。

“陛下！請讓我領教您的全力！”

癲狂的咆哮聲中，利瓦萊再度發動了進攻。

薩爾維斯卻并未如他所愿展現出全部的力量，因為那樣他一定會死。

十秒。

是這場戰斗從開始到結束的時間。

利瓦萊癱軟在地，腹部，肩部都已血肉模糊。

最令人駭然的是他的雙臂，皮膚焦黑、骨骼盡碎，以一種極不自然的方式扭曲著。

感受著全身的痛楚，利瓦萊無聲地大笑著。

原來這就是離世界之巔的差距嗎？

大到令他有些無法看清。

但這種差距沒有讓他感到絕望，反而使他戰意更甚。

他有些慶幸自己身為魔族，擁有漫長的壽命。

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去磨練，去精進，去追趕那他早已看不見的背影。

薩爾維斯默默地看向利瓦萊。

他的雙腳從始至終都未曾離開腳下的土地。

這場戰斗毫無疑問是他碾壓性地完勝。

可他沒有從利瓦萊身上感受到身為敗者的氣餒。

即便是賽麗艾，在輸給他的時候，也會生出些人類少女般的小脾氣。

但在利瓦萊臉上，他看到的只有興奮。

莫名地，薩爾維斯想到了自己曾經問賽麗艾的問題。

“生命的終極意義是什么？”

這個問題賽麗艾還未回答，便被他以“去搞點薯條”這種荒謬的答案給一笑帶過了。

而如果面對這個問題的是利瓦萊，薩爾維斯能夠肯定，他的答案一定是——戰斗。

他就是為戰而生的生命。

只有戰斗，可以詮釋他生命的意義。

那么自己呢？

薩爾維斯不禁想道。

答案是——沒有答案。

他的腦中隨即浮現出了一道嬌小的身影。

如果是賽麗艾的話，應該會說是探尋魔法的究極奧秘吧？

薩爾維斯的身影緩緩浮空，朝著魔王城的方向飛去，回到了安靜的大書庫之中。

半年一閃而逝，薩爾維斯仍舊沒有找到解決問題的頭緒。

書庫的大門被敲響，洞開之后，一襲黑袍的修拉哈特站在門外，手中捧著一摞古樸的書籍。

“陛下，您要的東西找來了。”

女神的圣典，記載著神話時代的故事和女神的戒律。

修拉哈特深知，魔王想要的不是早已流傳于世的拓印版本。

而最初的圣典，分成了數個章節，隱藏在世界的各個角落，即使擁有預知能力的他，也花了足足半年的時間，才將其一一收集。

薩爾維斯接過圣典，他能隱約感覺到隱藏在其中的力量。

但那些力量晦澀難明，想要解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好在，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如果說誰能夠解決自己的問題，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位女神。

帶著這樣的想法，薩爾維斯緩緩翻開了圣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