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嵐山脈深處到最近的修仙坊市——碧水城，即便以楚衍如今煉氣四層巔峰的修為，也足足花費了三天時間。一路上，他依舊保持著高度警惕，腐骨鷲在高空中盤旋偵查，噬靈鼠則潛伏在袖中，隨時準備示警或突襲。

三天來，他遭遇了幾波凡塵世界的盜匪，也遠遠避開了幾名散修的蹤跡。在山林外圍，靈氣稀薄，妖獸也多是凡獸，于他已構成不了絲毫威脅。每次交鋒，他都以最快速度解決，清理痕跡，不留絲毫蛛絲馬跡。這讓他的斂息之術更加精湛，對戰斗的把控也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他的面容雖仍帶著幾分少年氣，但眼中那份飽經風霜的沉穩與殺伐果決，卻非同齡人所能擁有。

行至第三日傍晚，一道依山傍水建立的城池輪廓，終于映入楚衍的眼簾。城墻不高，由青石壘砌，蜿蜒如長龍，在夕陽的余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城外有稀疏的農田，凡人炊煙裊裊，一派祥和。但在城池的正門處，進出的人流中，偶爾可見身著各色道袍、腰懸法器的修士，與凡人混雜穿行，形成一幅獨特的景象。

“這就是修仙者的坊市嗎……”楚衍將腐骨鷲遣往城外高空，令其在此處隱蔽，等待召喚。噬靈鼠則乖巧地縮在他寬大的衣袖里，只露出一個黑亮的鼻子。他換上了一身普通農家弟子的舊衣，戴上了一頂寬大的草帽，盡量掩蓋住自己的真實面貌和修為氣息。他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初入紅塵，帶著幾分青澀的少年散修。

城門處有數名身穿制式盔甲的衛士檢查進出人員，他們雖是凡人，但個個身形彪悍，氣息精壯。在他們身后，則站著兩名煉氣三層的修士，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進入城門的人。

楚衍從人群中走過，表面波瀾不驚，內心卻已將那兩名修士的氣息牢牢鎖定。他的衣著和偽裝，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順利地進入了碧水城。

城內與山林中的寂靜截然不同，熱鬧非凡。叫賣聲、鼎沸的人聲、以及修士之間低沉的交談聲，混雜在一起，傳入耳中。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有販賣靈谷的雜貨鋪，有出售凡人衣物的布莊，更有一些藥香四溢的丹藥坊，以及靈光隱現的法器鋪。城中心的區域，靈氣明顯比外圍濃郁，修士的身影也更為密集。

楚衍沒有急著去任何一家店鋪，而是混跡于人群中，表面閑逛，實則細致地觀察。他用靈識悄然探測，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他發現，碧水城算不上大，但五臟俱全。城內流通的貨幣，除了凡人的金銀，便是靈石。修士之間，則多以物易物，或是靈石交易。

他最終選擇了一家名為“百寶閣”的店鋪。這家店鋪看起來并不起眼，門面樸素，但進出的修士卻絡繹不絕。最重要的是，店門口懸掛的招牌上，用古樸的篆字寫著“童叟無欺，信譽為本”八個大字，以及一張金色的符箓，散發著一股微弱的禁制之力，顯然是用來防范宵小之徒的。

楚衍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入百寶閣。

店鋪內部空間不小，柜臺后坐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須發皆白，身形清瘦，氣息內斂，但楚衍敏銳地感覺到，這老者至少是筑基期的修為！這讓楚衍心中一凜，筑基期修士坐鎮的店鋪，信譽必然極高，但也意味著自己必須更加小心，不能露出絲毫破綻。

“客官想要些什么？”老者緩緩抬起頭，雙眼雖充滿滄桑，卻精光一閃而過，似乎能洞察人心。

楚衍拱手行禮，聲音壓低，顯得有些拘謹：“晚輩偶然在山中尋得一些靈物，想在此處換取所需。”他取出一個普通的儲物袋，從中拿出幾株年份在二十年左右的墨靈草和凝氣花，擺放在柜臺上。這些都是他最普通的收獲。

老者瞥了一眼，眼中沒什么波瀾，隨手拿起一株墨靈草，用靈識掃過。他動作雖然緩慢，但卻帶著一股熟練和自信。

“三十年年份的墨靈草，品相上佳。凝氣花也有二十年火候。這些，總共可作三十枚下品靈石。”老者抬眼看向楚衍，語氣平淡，既沒有壓價，也沒有表現出半分驚訝。

楚衍心中暗贊。這價格公道，沒有半分欺詐。他點點頭：“晚輩信得過前輩。不知貴店可收煉氣五層妖獸的材料？”

老者眉毛微微一挑，這下他眼中終于有了一絲興趣：“哦？帶了何種材料？拿來看看。”

楚衍沒有猶豫，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完整的巖甲獸妖丹，以及幾塊堅硬的巖甲。“這是巖甲獸的妖丹和外甲，剛得不久。”

妖丹一出現，一股濃郁的土屬性靈氣便彌漫開來。老者拿起妖丹，仔細端詳。他輕輕撫摸著巖甲，感受到其堅硬程度。

“煉氣五層的巖甲獸，妖丹完整，甲殼也無損。”老者臉上終于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小友，你這收獲可不小啊。一枚此等妖丹，可作八十枚下品靈石。巖甲嘛，可作三十枚下品靈石。總計一百一十枚下品靈石。加上之前的，共一百四十枚下品靈石，小友作何打算？”

楚衍沉吟片刻，他知道這是老者在試探他。他來此的目的，可不僅僅是為了換取靈石。

“前輩，晚輩還想求購一些東西。”楚衍將語氣放緩，顯得更為誠懇，“晚輩修煉至今，所用功法不過是家傳的普通法門，如今修為已達瓶頸，想求購一部能支持修煉到筑基期的功法。另外，晚輩還需要一枚趁手的防御法器，以及一些輔助突破煉氣五層境界的丹藥。”他故意沒有提及自己接近煉氣五層，而是含糊說是瓶頸。

老者聞言，眼中精光更盛。他打量了一下楚衍，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意味深長：“小友年紀輕輕，便已能斬殺煉氣五層的妖獸，看來天賦不凡。不錯，老夫這里，恰好有你所需之物。”

他從柜臺下取出一個古樸的玉簡，遞給楚衍：“這枚玉簡中，記載著一部名為《厚土培元功》的功法，雖然未能直指大道，卻是中規中矩的土屬性功法，可助你修煉至筑基期。價值五十枚中品靈石。”

五十枚中品靈石，相當于五千枚下品靈石！這價格讓楚衍心中一跳，但他也明白，高階功法價值連城，這已經是普通散修所能接觸到的極限了。他的功法只能修煉到煉氣六層，是時候更換了。

“至于丹藥……”老者又取出一枚玉瓶，“這是‘破障丹’，煉氣期修士突破瓶頸之用，一枚足以助你突破煉氣五層。價值四十枚中品靈石。”

楚衍心中微微一震，這老者眼力毒辣，竟然一眼看出了他的真實修為。他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提高了警惕。

“防御法器嘛……”老者捋了捋胡須，轉身從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個小小的盾牌。“這枚‘玄龜盾’，下品防御法器，可抵御煉氣中后期修士的全力一擊，價值六十枚中品靈石。”

楚衍接過玄龜盾，入手沉重，盾牌表面刻畫著玄龜紋路，散發著一股厚重而穩定的氣息。這面盾牌，比他的飛劍更為實用，能在關鍵時刻救他一命。

“這三樣，總計一百五十枚中品靈石。”老者平靜地說道。

楚衍計算了一下，他手中雖有上品靈石，但大部分都是中品和下品靈石，用來支付足夠。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百五十枚中品靈石，遞給老者。

老者接過靈石，用靈識仔細清點，確認無誤后，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小友是個爽快人。交易達成。老夫再提醒一句，此地雖是坊市，但也并非絕對安全。小友身懷重寶，尤其是一柄飛劍和這玄龜盾，足以引來一些豺狼的覬覦。切莫露財。”說到這里，老者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楚衍心頭一緊，看來自己那柄飛劍，剛才隱約露出的靈力波動，還是被這位老者察覺了。他拱手道謝：“多謝前輩提醒。晚輩明白。”他知道，老者這是善意的提醒，也可能是變相的警告，讓自己低調行事。

楚衍又想到噬靈鼠和腐骨鷲，他不可能一直把腐骨鷲留在城外。他于是問道：“前輩，晚輩想求購一枚靈獸袋，能收納靈寵的。”

老者微笑著從柜臺下拿出一枚普通的布袋子，散發著微弱的靈力波動：“這種最低階的靈獸袋，可收納煉氣期靈寵。一枚十枚下品靈石。”

楚衍接過，又支付了十枚下品靈石。

交易結束后，楚衍沒有立刻離開百寶閣，他心中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他故作隨意地問道：“晚輩初來乍到，聽說最近青嵐山脈深處有些不太平？”

老者收回靈石，語氣變得云淡風輕：“哦？小友是聽到什么了？山中向來是妖獸出沒之地，哪有什么太平可言。”

楚衍不急不躁：“晚輩聽聞，一些靠近人族聚居地的修仙家族，似乎遭遇了一些變故？”

老者目光深邃地看了楚衍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修仙界自有其運行之道。家族興衰，世事無常，本是常態。小友若想在修行路上走得更遠，便少摻和這些閑事。”

雖然老者沒有直接回答，但楚衍從他的語氣和回避中，反而得到了一個肯定的信號。趙家吞并楚家族地的事情，在修仙界并非秘密，只是無人愿意多談。

楚衍不再多問，他深知過猶不及。他再次拱手道謝，然后轉身離開了百寶閣。

走出店鋪，楚衍找了一家僻靜的客棧入住。客棧環境一般，但好在靈氣還算充裕，而且相對隱蔽。他要了一間上房，以自己煉氣四層的靈識，足以感知到周圍的動靜。

進入房間后，楚衍立刻布下了一個簡單的示警法陣，然后迫不及待地取出新得的物品。

首先是那枚玉簡，他將靈識探入其中。《厚土培元功》，果然如老者所說，是一部中正平和的土屬性功法。它將功法分為十二層，對應煉氣十二層境界。楚衍粗略掃了一遍，發現其靈力運轉路線，復雜精妙，其筑基的法門，更是讓他心中大定。他前世雖然修煉，但從未接觸過如此詳盡的筑基之法。

放下玉簡，他拿起那枚名為“破障丹”的丹藥，感受著其中蘊含的精純靈氣和藥力。他知道，這枚丹藥將是他突破煉氣五層的關鍵。

最后是那枚玄龜盾，他咬破指尖，滴血認主。玄龜盾很快便完成了初步的煉化，與他的心神產生聯系。他心念一動，玄龜盾便能懸浮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防御光罩，讓他感受到一股十足的安全感。

“有了這些，我的實力的確能再上一個臺階！”

楚衍沒有耽擱。他先是嘗試用靈獸袋收納腐骨鷲，但腐骨鷲體型較大，無法直接放入。楚衍回憶起《御獸真解》中的記載，知道這是因為腐骨鷲的體型超出了一般靈獸袋的極限。他只得先將靈獸袋空著，讓腐骨鷲暫時待在城外高空，等自己突破煉氣五層，靈識更強之后，或許有辦法強制收納。至于噬靈鼠，它小巧玲瓏，倒是輕易地就鉆了進去——當然，楚衍還是把它放在了袖子里，以防萬一。

他盤膝坐在床上，服下破障丹。丹藥入口即化，一股磅礴的靈力瞬間在他體內炸開，比之前的靈髓更加狂暴！楚衍立刻運轉《厚土培元功》，引導這股靈力。他感到自己的靈湖在擴張，四肢百骸如同被烈火煅燒，又被清泉滌蕩，骨骼發出咔咔的聲響。

這是一次痛苦而漫長的突破過程。每一次靈力沖擊都像是要撕裂他的經脈，但每一次沖擊之后，都伴隨著力量的增長。他死死咬著牙關，將心中對力量的渴望化作突破的動力。腦海中閃過楚家人被屠戮的血腥畫面，趙家修士冷酷的嘴臉，鎮妖司的威嚴與冷漠……這一切，都成了他沖破瓶頸的燃料！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后一絲狂暴的藥力被吸收殆盡。楚衍猛地睜開雙眼！

一道精光從他眼中射出，落在對面的墻壁上，竟發出“嗤”的一聲輕響。

他感受著體內洶涌澎湃的靈力，比之前煉氣四層時雄厚了不止一倍！靈湖如同擴大了一圈的湖泊，靈力運轉更加順暢，每一個毛孔都在吞吐著天地間的靈氣。

煉氣五層！

他成功了！

楚衍握緊雙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強大。這，才是他真正踏上修仙之路的第一步。他的實力，已可以與一些小家族的精英弟子相媲美。

但他的目標，遠遠不止于此。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楚衍站起身，走到窗邊。碧水城籠罩在月色之下，萬家燈火閃爍。城外，是茫茫的青嵐山脈，如同蟄伏的巨獸。

這條路，才剛剛開始。他知道，自己已經引起了一些注意。但那又如何？這世間，本就是弱肉強食。

“趙家……鎮妖司……”

他低聲念著這兩個名字，眼中殺意與堅定交織。

“你們等著吧……血債，終將以血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