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普通車廂不同,商務車廂寬敞,座位稀少,過道都能容納兩人并行,
基本也沒有什么人來往,本就不喧鬧的,所以無人發現這一節車廂的突發情況。
燃香靜靜的飄著青煙。
黃忠孝盯著這個氣血薄弱,也感覺不到絲毫危險的普通人。
你媽。
睜眼說瞎話是吧?
他就瞅著那煙氣,順著少年的鼻子吸了進去,還一邊厚一邊薄......感冒了?
“叱!”
他松開燃香,退三步,雙手點出一張張黃色的符箓,恰飛釘在一個個昏睡的旅客身上。
“奉天求道,請告尊者,呵令三尸,代管三魂,做我力士,行我諸事,起!”
昏睡的旅客們一個接著一個的站起了身,耷拉著腦袋,緩慢的轉過頭,齊刷刷的盯向張福生。
詭異,驚悚。
如果換做以前,張福生恐怕和身旁的陳暖玉一樣,炸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了。
但現在不同。
“原來還能這樣?”他聲若蚊蠅,目光炯炯,精神念頭已然洞悉的內里。
那一張張符箓,分明普通,但在這個邪教徒念出那么句話后,像是‘激活’了一般,
憑空從某處接引來一道道細如絲線的【精神意志】!
這些精神意志雖然薄弱,卻完全可以操縱這些昏迷者的身體。
在張福生的視角中,
那些從未知之地垂落的、肉眼不可見的精神絲線,扎入在昏迷者的體內,就像是......
提線木偶。
借力。
邪教徒憑符箓,從他口中那個‘尊者’那兒,借來了精神念頭,操縱他人。
怎么做到的?
“汝是何人?”黃忠孝淡淡發問,一副平靜模樣:“氣血平平無奇,氣機也是徹頭徹尾的凡人......”
“卻能夠無視迷魂煙?”
“特殊體質?還是?”
他雙手一振,再后退,退至旅客們身后,旅客組成的人墻將他遮攔。
青年陰惻惻開口:
“陳暖玉,他是誰?教派的事情......汝外泄矣?”
“教派的事.....汝外泄矣?”十來個旅客同樣陰惻惻的開口,語調和青年一模一樣。
陳暖玉眼睛一寒,掃腿而出疾風驟起!
‘啪!’
張福生一把捏住她雪白的腳踝,輕嘆了口氣:
“你是想把這些旅客一腳全踢碎喉嚨?”
陳暖玉沒說話,驚愕的盯著張福生。
這家伙的力道.....怎么大了那么多??
張福生嘖了一聲,忽然感覺自己費盡心力的扮演,似乎連這只‘小寵物’都不如。
他站起身,無視了森然盯著自己旅客,視線順著那些精神絲線,看向上方,
目光被車廂的上頂給攔住,但念頭卻已飄忽了出去,代他肉眼遠眺。
張福生眉頭一挑。
這些精神絲線,沒入萬米高空后便憑空消失,就像是‘斷層’了一般,看不到自何處而來。
來自某個強大到超出自己想象的存在?
尊者,是西教信奉的神祇,又或者.....
某位高層?
念頭歸于自身,抬起眼,是一個個呆愣癡木的旅客,在靠近,在圍上來。
目光越過旅客,凝視躲在其后的青年:
“你不想將事情鬧大?”
張福生能看出來,這個邪教徒盡量將動靜限制在一定范圍內。
為什么呢?
都邪教徒了,自然不會是害怕官方。
還有這些旅客.....
明顯可以看到,他們的肌肉異常的隆起,那些精神絲線似乎短暫強化了他們。
黃忠孝挑了挑眉頭,上下打量著張福生,似乎在琢磨自己要不要親自出手,但最終還是搖頭。
“算了,等下了列車再見?!?
他打了個響指,旅客們木訥的折返回座位上,身上貼著的符箓自燃,燃起的火焰卻并未灼傷旅客一絲一毫。
在張福生的‘視角’中,那些精神絲線根根斷裂,旅客們膨脹的肌肉也都恢復正常。
青年又抱了個子午訣,身形一點一點的虛化,就這么憑空消失在原地。
陳暖玉咽了口唾沫。
張福生陷入沉默。
他還是看清楚了。
這家伙,又激活了某種載體,不知從哪里借用來精神意志,干擾現實,扭曲光影和聲響......
此刻,張福生念頭看的一清二楚,透明的邪教徒正踮起腳尖,如同做賊老鼠一般,悄悄的溜走.......
唉,直接走不好嗎,非要裝一下子?
沉吟了一瞬間,張福生一個箭步,恰巧攔在了邪教徒離去的必經之路上。
然后他熱心的檢查起昏迷旅客的情況。
黃忠孝嘴角一抽,無聲的罵了句‘傻逼’,然后悄悄轉過身,打算從另外一邊離開。
然后就看到那個少年又轉了回頭,幾乎擦著他而過,然后又大咧咧的攔在了前方,檢查起另外一個旅客的情況。
你媽。
這是真傻逼。
黃忠孝臉龐抽了抽,要不是掌事大人發布了條例,不可在這一趟列車中播撒血肉瘟疫,也不許鬧出動靜......
他再度轉身。
然后那小王八蛋居然又又又走過來了!
黃忠孝死命縮在一旁,幸好商務車廂的過道寬敞,兩人并行都綽綽有余......
倒不是怕撞上了。
就是這個時候被撞顯形,有些尷尬。
我為啥不直接走路離開??用什么隱身符??!
接下來。
黃忠孝就麻木的看著那混賬玩意,左右跑動,自己根本沒地兒過......
直到旅客和乘務員們陸陸續續的醒來,那混賬才返回位子坐下,伸了個懶腰。
傻逼??!
黃忠孝牙疼的迅速溜走。
張福生樂呵呵的望著狼狽離開的身影,一旁的陳暖玉則盯著他瞧。
“看我做什么?”他順手捏了捏少女的臉蛋。
嗯,又滑又嫩,手感還是那么棒。
陳暖玉面無表情的問道:
“你能看到他?”
“嗯?你也能看到?”
陳暖玉指了指自己的心臟,默默道:
“看不見,但能模糊感知到。”
張福生大奇,那精神意志的籠罩下,是連氣息都遮蔽的,這丫頭連真正的觀想大成都不是,
卻能透過精神意志的遮攔而感知?
張福生微笑:
“那他還挺尷尬的。”
………………
七點整,列車抵達龍舟市的西站。
順著密密麻麻的人流走出車站,張福生并沒打車,而是示意陳暖玉一起,拐入一條無人的巷子,緩慢的走著。
某個依舊隱形的邪教徒想了想,躡手躡腳的跟上,提前攔在二人身前,
等他們即將走到時,驀然撤去隱身符。
青年的身形在空氣中緩慢浮現。
“又見面了。”他淡漠開口,雙手背負在身后,聲音混合著巷子的陰幽,顯得格外森冷。
張福生和陳暖玉嘴角抽了抽,默默的注視著他。
青年挑了挑眉頭。
嗯?
這兩人看自己的目光,怎么一點都不驚訝、悚然?
反而有點像是......
在看馬戲團表演?
張福生嘆了口氣:
“哥們,你鼻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