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警戒線拉起。
這次是真的很長,將這一片地帶全部隔離,所有居民、商鋪都清空,市府安排臨時居所。
“啪!”
劉正邦點燃兩顆煙,這粗獷漢子覺得一根不夠過癮,往往都是兩根一起抽,
上司說,他年老體衰氣血枯竭后,必得肺癌。
“頭兒。”隊員說道:“一號目標那邊還在繼續跟蹤監視,情況目前為止都還很正常。”
“嗯,不重要了。”
劉正邦吐出濃烈嗆人的煙霧,蹲下身,抓起一把半融化的雪,神色幽深:
“筆錄出來了嗎?”
“出來了,賓館一百七十四人的口述都完全相同,他們在忽然之間如墜幻夢,連同整個賓館一起出現在數十座茫茫雪山之間,頭上的太陽暴烈的燃燒著。”
說話間,隊員抬起頭,看了一眼賓館的屋頂。
焦黑色的,像是被火焰炙烤過。
“但時間很短,所有人的體感都不超過一個呼吸,一切就恢復了正常。”
“一個呼吸?”
劉正邦又深吸了口煙:
“大宗師啊......江州這種破地方,何德何能有大宗師親臨?”
他夾著煙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抖,煙灰凋落,撇在半融的雪花上。
他們作為調查局的先行隊,自然是不能打草驚蛇的,此番也是在江州市執政官的幫助下,套了一層治安署特別小組的皮,
這才能光明正大的調派治安署,將此地進行封鎖。
“會不會是,道教?”隊員問道。
“不會,邪教徒們沒這么張揚,我看,這更像是一種......宣告。”
劉正邦再度蹲下身,將煙頭按滅在雪中:
“一位大宗師來了,向江州所有魑魅魍魎,宣告他來了,就是這雪和驕陽暴曬下焦黑的屋頂木,意圖未知,立場不明......”
說話間,又有隊員匆匆趕來,神色凝重:
“查清楚了,賓館的住客少了一個。”
“少了誰?”
“不知道,他沒有登記身份,還給了前臺一萬元,換取賓館入住信息。”
“監控呢?”
“......這種下三區的小賓館,哪里來的監控?”隊員無奈道:“至于街面上的監控,要么是個樣子貨,壞了很久,本來好的那些,也早被打爛了。”
頓了頓,他聳肩道:
“這是下三區的老習俗了。”
劉正邦面皮抽了抽:
“該整頓了......也罷,將消息傳回局里,看看上頭怎么說,大宗師出現,這已經不是我們能處理的范圍了。”
“是,頭兒......”
話沒說完,有隊員踉踉蹌蹌的從賓館中跑了出來,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隊長,賓館里,您,您快去看......”
話沒說完,他一下子軟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劉正邦神色一凝:
“讓醫療專家立刻來一趟,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快步走入賓館,來到那個出問題的房間,才一入內,目光就被墻上的一行字所吸引。
殺殺殺殺殺殺殺!!!
‘轟!!’
劉正邦腦子一炸,連退數步,撞在墻壁上,將墻壁撞的龜裂、破碎。
他好像看到了一個癲狂之人,入魔百年,咬著牙切著齒,大喊著殺殺殺!
“不好!”
劉正邦心神遭攝,但到底訓練有素,立刻轉身撞碎一堵堵墻,沖出賓館。
“束縛帶,他——按住他!”
剛才那個昏死的隊員,不知何時已從擔架上坐起,雙眼血紅,咆哮著沖向最近的醫生,狂風勁起。
生死一剎,劉正邦后發先至,一掌狠狠的將隊員給劈昏。
“束縛帶,他.....還有特殊合金鐐銬,我!”
他氣喘吁吁,腦海中不斷的回蕩著‘殺’字,一屁股坐在地上:
“入魔.....一個入了魔的大宗師!”
“立刻封鎖賓館,禁止任何人入內,立刻上報!”
說完,他終于撐不住,眼睛一翻,也一并昏死過去。
一聲聲殺,還在耳畔回蕩。
………………
洪記武道館。
安靜。
學員和雜工們,都被‘張師兄’勒令呆在房間內,監控也都全部閉合。
黃求仙打著哈欠,那混賬小子,怎么還沒回來?
總感覺被耍了。
他摩挲著下巴,在思索,到底是誰這么大膽子,敢冒用東教的名義行事?
“退休等死,都討不了安生。”
黃求仙嘀咕,撫了撫胸膛,輕輕一嘆。
他陡然坐正身,目光凝視著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一個垂暮老人——感知中,這兒并無人存在。
“又是白骨觀的新死相。”
黃求仙淡淡開口:
“唔,你是洪老鬼的師兄還是師弟?自重陽市來,要趕盡殺絕?”
他老神在在:
“武道大家?還是宗師?”
“黃求仙。”
拄著廉價木杖的老人平和開口:
“一位小友向我推薦了你。”
“哦?”黃求仙這才明白過來,眼前人并非來自洪老鬼的師門,而是那混賬小子口中的‘高人’。
也沒看出來有多高嘛.....
念頭才起。
練武室忽然變成了一片蒼茫大地。
黃求仙陡然起身:
“大宗師?”
他能清楚感知到,這并非是‘小圓滿觀想法’所成的虛幻神境,是真真正正能降臨現實的【真實神境】!
雖然很粗陋,沒有半點打磨,甚至似乎還沒定形......
但是。
黃求仙彎下腰,攥起一把泥土,在手中揉搓。
他感知到歲月的氣息。
這處神境,存在超過了兩百年。
這是個兩百歲以上的老怪物。
武者十二煉,不僅不添壽,反而折壽,能活一百歲的人,練了皮肉筋骨,或許只能活八十歲,
而武道大家,哪怕頂尖武道大家,也不過添壽九十年。
能活到兩百歲以上,至少是宗師,觀想圓滿,得成真實神境,那便是大宗師。
可.....
兩百多歲的大宗師,也壽將盡了。
眼前這個未知大宗,看似垂垂老矣,但黃求仙隱約能感覺到,這家伙,正值蓬勃之年!
是大宗之上,還是服用了珍惜至極的延壽大藥?
不知道。
他只是默默展開自身真實神境,荒裂的大地被擠壓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云上之天。
翻滾的云海與荒裂的大地并齊,但前者的規模,明顯比后者要小一倍。
這是精神積累上的差距,一個近一百五十年,一個則是三百年。
“張福生說,閣下能摘除本宗身上的大疾?”
黃求仙沉聲問道:
“這可是西教的血肉瘟疫,來自于三十六重天維度的瘟癀之神,那雖是個外道偽神,但終究能冠之以‘神祇’二字。”
張福生神色不變,靜靜聽著。
這老家伙,嘰里咕嚕的說些什么呢?
不過,三十六重天維度,瘟癀之神?
瘟癀......
聯想那個十二煉邪教徒誦念的一聲‘通天在上’,張福生想到了上輩子【封神】的故事里,通天門下,被封為瘟癀大帝的仙人。
回憶了半晌,他才記起這半個‘龍套’的名字。
他幽幽一嘆,試探性的自言自語:
“呂岳啊......”
黃求仙沒有任何反應。
不,有。
他忽然弓起身,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滿是褶皺的皮膚之下,有肉球在鼓蕩、暴動!
像是那個平平無奇的名字,將它們給‘激活’,又像是......
它們在響應那個尊名,在狂歡,在高喊著‘我主’,興奮的想要從黃求仙身中,破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