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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我得罪你了?

妙在哪里?

1979年的中國,處于“破”與“立”的十字路口。

破的是特殊時期文化的斷層和思想的停滯;

立的是新的學術規(guī)范、新的創(chuàng)作方向。

朱冬潤的提問,本質(zhì)是在“破”之后追問“立什么”“怎么立”;

許成軍的回答,則給出了“立傳統(tǒng)之根、開時代之新”的具體路徑。

驚艷么?

太驚艷了!混不像個20歲的人能說出來的話。

不過這年頭流行“天才說”,從帶清活到現(xiàn)在的朱老自也見慣了“妖孽”。

不會大驚小怪。

但這影響回答的驚艷么?

當然不影響。

朱老還像問點什么、說點什么。

想了想,面試前也不該說的太多,就把一些話壓在了喉嚨里。

于是話鋒一轉(zhuǎn),拿起論文稿翻到“西方理論殖民”的段落,語氣沉了幾分:“現(xiàn)在學界愛搬西方理論的架子,可你在農(nóng)村想到用‘比興’寫出來比‘潛意識’更動人,了不得。”

“就像這會議室的雕花木窗,欞格是老祖宗的智慧,透進來的光卻是當下的。傳統(tǒng)與現(xiàn)實,本就該這樣共生?!?

許成軍應了聲“是”。

這就沒給他說話機會了。

他能咋說,人朱主任明顯在自言自語,就沒想聽他想法。

上去找不自在嘛?

領導夾菜你轉(zhuǎn)桌?領導杯空你添酒?

見許成軍面露拘謹,他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眼底的笑意更深:“別緊張。復旦的推薦招的是能‘在泥土里長思想’的人,不是只會背文論的書呆子?!?

“你那首《山坡上的狗尾巴草》里寫‘不用開花,也不用結(jié)果,它們站在歲月的孔隙里’,這股子對‘平凡力量’的尊重,我相信你比我更有信心能通過這次面試?!?

比你更有信心?

這么說您對我很有信心嘛。

許成軍樂了。

“面試時放開說。記住,文學的骨頭得是中國的,底氣得是腳下的土地給的,你已經(jīng)握著這把鑰匙了。”

文化自信嘛!

這咱懂!

第二個是來的是蘇連誠教授。

這位前世不熟,據(jù)孫教務說也是傳統(tǒng)文論的研究大家。

40來歲,面白,五官英朗,一米八幾的身量絲毫不若于許成軍。

端的是風流倜儻好相貌。

巧的是,這位先生剛進來,正趕上蘇曼舒進來給他送一頁批注。

她紅著臉,輕聲細語:“章先生的一點學術批注,昨晚家里整理的,趕著給你送來?!?

許成軍一愣,正要道謝。

就見這姑娘一溜煙的跑了。

他還納罕,這也不像這姑娘的平時性格。

好像在怕點啥?

許是場上有這么多成名教授,有些放不開。

再一抬頭,就看著對面那位蘇教授本來白凈的臉黑的像鍋底。

看著許成軍的眼神多有不善。

許成軍更奇了,我特么得罪你了?

咱倆熟么?

...

章培橫、王水照兩人是陪著賈值芳一起來的。

會議室的木門被再次推開時,晨光已爬滿半面墻。

先進來的是章培橫,他身著深灰中山裝,領口扣得嚴絲合縫,指間夾著支未點燃的煙。

肩背挺得筆直,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眉頭自進門起就沒舒展過,嚴肅極了。

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擦得锃亮,目光掃過桌面的手稿,尤其是朱冬潤手中的論文稿時,目光銳利。

緊隨其后的是王水照,與章培橫的緊繃截然不同。

他穿件半舊的米白襯衫,袖口隨意挽到小臂,露出腕上塊磨花的上海牌手表。

身形微胖,臉上帶著隨和的笑意。

目光落在許成軍身上時,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好奇,像在看件有趣的展品,而非面試者。

他進門時手里還捏著本翻卷的《宋詩選注》,隨意往桌角一放,便找了朱冬潤旁邊的位置坐下,二郎腿一蹺,倒像來赴茶會而非評卷。

最后進來的是賈植芳。

他的脊背比想象中更佝僂,每走一步都透著沉重的滯澀。

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灰的藍布褂子,袖口磨出毛邊,領口歪著卻滿補在意。

他不看任何人,只盯著地面的磚縫,一步一頓挪到最里側(cè)的空位,扶著桌沿緩緩坐下,腰背彎成一道弧形,雙手交疊放在膝頭。

賈值芳因牢獄之災,晚年這么一副“佝僂”的模樣。

“老師來得早。”

章培橫先開口,聲音低沉,“這是這位知青同志的論文?可有新意?”

他說“新意”二字時,眉頭依舊沒松,顯然帶著審視。

朱冬潤笑著擺手:“培橫還是老樣子,見了稿子就像見了論敵。來,給你們介紹,這是鳳陽來的許成軍,《谷倉》的作者?!?

如清風拂面,一下子減輕了許成軍不少壓力。

王水照從書中抬起頭,指尖轉(zhuǎn)著鋼筆笑:“早聽說了,《光明日報》轉(zhuǎn)載的詩寫得不錯,‘苔花如米小’那句我閨女抄了好幾遍”。

他目光在許成軍身上打了個轉(zhuǎn),又落回書頁,仿佛多說一句都嫌累。

旁邊的蘇大教授沒說話,不知怎的,就是看起來有點不自在。

朱冬潤轉(zhuǎn)向賈植芳,語氣溫和了幾分:“值芳,你能來,這面試才算齊了。”

賈植芳終于抬了抬眼,目光渾濁卻藏著點微光,他沒說話,只微微頷首。

許成軍站在桌尾,本以為準備充足不會有什么動容的情緒。

但是真的看到這些前世只在文學理論課和學術展覽中看到的名字時,

他竟然有點“緊張”。

暗罵了聲:“沒出息?!?

朱冬潤似乎看穿了他的緊張,朝他揚了揚下巴:“小許,別站著了。坐下吧,該開始了。”

時鐘轉(zhuǎn)到九點,大家把眼神都集中到了朱老身上。

朱老笑呵呵地道:“這次面試就委托培橫來主持吧!各位有意見可以隨時向小許同志提嘛。”

這時候的朱老已經(jīng)開始在培養(yǎng)章培橫做為復旦中文系接班人了。

80年章培橫提教授,之后很快就開始接過朱冬潤手里的位置。

章培橫也不含糊,表情嚴肅,目光帶著審視,直接開口道:“那咱們這次面試正式開始?!?

“在走流程之前我想問你個簡單的問題?!?

“作為中文系專業(yè)的學生,到底該學些什么?”

好像很簡單?

別扯了,一點不簡單。

對在很多人眼里文學幾近于“玄學”的后世顯然是簡單的。

那是因為后來方法論逐漸完善過了!

但1979連當代文學史的修整都還沒開始!

文學研究還非左即右。

對這個年代很多人來說,寫作是啥?

感受痛苦,面對痛苦,寫出痛苦。

咋寫?

痛就寫了!

有道理么,有道理啊。

偉大的作品大多源于苦難嘛。

但你能這么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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