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霧垂煙,遠山如黛。
運河纖路道上,顧辰獨面一隊人馬,躍起身后一刀極速劈向領(lǐng)頭之人。
卻見對方抬起雙手舉至身前,猛地合十夾住長刀。
空手奪白刃。
顧辰心中一凜,好快的反應(yīng),好強的內(nèi)功,竟能死死抵住他手中長刀,不得寸進。
只這一下出手,就知對手是個高手。
顧辰正要變招。
哪知對方擋下自己臨空一刀后,忽然右手發(fā)力,將長刀推向身體左側(cè)。
隨即松開雙手,竟是不顧落向肩頭的刀鋒,直接雙掌向顧辰迅猛拍來。
竟是打算以傷換傷?
可長刀是比雙掌更快落下的。
如此豈不吃虧?
既如此,顧辰便順勢一刀力劈。
“噹~”
卻聽一道金鐵交擊聲響起,顧辰只以為對方是穿了什么防護寶甲,所以敢硬抗這一刀。
此時對方當面拍來的雙掌已近臉前,他來不及多想,也不再保留,連忙氣沉丹田,急催全部內(nèi)力,發(fā)于肩井,雙臂一沉猛地向下力壓。
對方顯然也沒料到眼前少年藏了內(nèi)力,且還這般深厚。
猝不及防下,他肩頸向前一塌,還想提掌再攻時,胯下馬匹一聲嘶鳴,已是承受不住顧辰氣力,轟然栽倒。
他只得跟著身形一墜,跌落在地。
而顧辰借著反震之力退回身形。
“香主?!?
“薛香主,你沒事吧?!?
只見對方身旁的幾人急忙下馬攙扶。
“香主?”
聽得稱呼,顧辰心中一愣,此人竟是魔教的香主?
難怪內(nèi)力如此深厚。
據(jù)他所知,在日月神教分派的各地堂口中,香主是絕對的高層,上頭只有正副堂主和長老壓著。
這等高層,居然會主動來追一個暗探?
他不由轉(zhuǎn)頭看向倒地女子。
這人到底探到了什么?
等他迅速回頭,看到那個薛香主起身后,不由目光一凝。
對方左肩衣物已是被自己破開一道長口,但卻不見半分寶甲影子,只有精壯的古銅色肌膚,以及上面留有的幾道淺淺劃痕。
“金鐘罩鐵布衫?”
“少林橫練外功?”
日月神教當真家底豐厚,連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金鐘罩鐵布衫都有。
不過日月神教既能攻入武當,奪走武當鎮(zhèn)山之寶真武劍,以及張三豐真人手書的《太極拳經(jīng)》,能有少林神功也不奇怪。
這人倒是好毅力,橫練外功極為難練,他卻把少林的金鐘罩練到此等地步。
連自己方才刀抵對方肌膚,那般加力之下,都破不了他的防。
“臭小子,你是哪個門派的?”
天風堂香主薛江推開身旁攙扶的各旗主,冷聲問道。
“我無意參與日月神教與別派之爭,讓我離開,這個女的交給你們處置。”
顧辰心下有些后悔,他見那女子功夫不高,內(nèi)力也不強,本以為追來的只是日月神教小蝦米。
卻不料竟是香主之流的高手,他便不想再惹麻煩。
“不是我日月神教的人,那就邪派中人了。”薛江哼了一聲。
“我只是一介閑散江湖人士。”
“好,那你可愿加入我日月神教?”薛江冷笑一聲。
“那就是沒的談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闖進。”
顧辰無奈一嘆。
“找死。”
薛江一揮手,頓時他手下身著各色衣物的旗主紛紛前沖,隨即各種暗器朝顧辰飛來,同時眾人手中的白蠟桿、齊眉棍、蛇矛各類兵器也迅猛刺出。
顧辰見狀腳踏搖旗,劈步翻轉(zhuǎn),原地轉(zhuǎn)圈搖刀。
“風沙走石一十三式,風沙卷地。”
此招式是攻伐招數(shù),也同樣可用于防御,那晚田伯光就是用此招抵擋的寧中則二人。
只見顧辰斬刀快速旋轉(zhuǎn),刀光成環(huán),幾乎連影成片,如原地起風。
“鐺鐺鐺~”
掃過身前身后一圈暗器后,又是接連格擋住刺來的槍矛棍桿。
而擋開這些長兵器,又見各種短兵刃,斬馬刀、八角錘、鋼環(huán)鐵锏等招呼過來。
顧辰手中長刀不停,改為雙手握刀,全力下劈橫砍,力貫千鈞刀勢沉,以硬碰硬。
這是“風沙走石十三式”中的運刀式,專破格擋招式,也適用于對抗重兵器和硬功高手。
而這些日月神教的小旗主,不管是內(nèi)功還是氣力,都不如自己深厚,硬碰硬,怎么碰的過他。
“啊~”
“哎呦~”
他們手中兵器紛紛失了準頭和方向,朝著兩邊亂飛。
身旁之人怕被誤傷,連忙躲閃開來,一時對方陣型大亂,顧辰趁機后退。
“呼~”
剛一后退,一股凌厲的勁風就撲面而來。
原來薛江不知何時已繞到他身后,此時對方直接大開中門,雙掌猛烈拍來,帶起一陣凄厲呼嘯。
他仗著金鐘罩鐵布衫,也是要跟顧辰硬碰硬。
而顧辰方才一口真氣用盡,此時新力未生,無法與他力拼,只得一刀直刺。
“叮~”
刀尖抵在對方左心位置,卻不得寸進。
但好在他以長刀距離攔住對方,趁機拉開身形,沒有被對方雙掌拍到。
不過這刀終究失了后力,薛江順勢兩臂胸前合擊,再度夾住顧辰刀身。
金鐘罩鐵布衫這類橫練外功之所以霸道無雙,便是因為不懼尋常刀劍加身。
何況只要對方抵消對方大部分氣力,免遭內(nèi)傷,還可用身體作為盾牌,順勢奪下對方兵刃。
再依靠自身強橫外功,與對方拳腳相碰,以長攻短,建立優(yōu)勢。
薛江現(xiàn)在就是要奪下顧辰長刀。
而顧辰此時氣力剛泄,與對方抗衡中又無法生新力,長刀輕易無法奪回,而其余眾人又快速散開,欲建立包圍圈。
眼見便要陷入重圍,顧辰松手棄刀,隨后左手朝刀身力拍,薛江夾住長刀之際,被這股力量帶的往右一側(cè)。
顧辰借機從對方左側(cè)沖出。
“哈哈,小子,現(xiàn)在你刀都沒了,不想死就跪下求饒?!?
薛江手捏長刀,轉(zhuǎn)身一聲長笑,話語中盡是得意之色。
“好了,玩也玩夠了,該動真格的了?!?
顧辰挑起腳邊女子腰間長劍。
刀用起來終究不順手,風沙走石十三式他也沒有完全掌握,發(fā)揮不了真實戰(zhàn)力。
何況對面那香主一人實力就相當不俗,內(nèi)功根本不弱自己,又有橫練外功可與他近身相攻。
相當難纏。
更不必說如今對方十幾人,那些日月神教的旗主身為武者,同樣有不俗武藝在身。
再繼續(xù)使刀下去,無異于自尋死路。
且不知對方有無后援,實在不好再拖下去了。
需得快劍斬亂麻。
“小子,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毖灰恍Α?
“是不是嘴硬,你……”
顧辰拔出長劍,突然一愣。
只聽“嗡”的一聲,長劍出鞘帶起一聲劍鳴,劍格流露銀白刃芒,三尺青鋒上,瑩潤如秋水,似有月華凝于其中,寒光似曉星,直逼雙眸。
好劍,當真好劍。
顧辰心中贊嘆一聲,又回頭看了女子一眼。
區(qū)區(qū)一個暗探,竟能配有這般好劍?
當真奇怪。
他連忙揮去腦中雜念,大敵當前,不可走神。
“你很快就知道了?!?
顧辰話音剛落,便一步踏出,活步涌泉,身形迅捷飄出,極速沖向?qū)Ψ健?
薛江先前看對方刀法不俗,只以為他是擅長使刀,此時見其用劍,只覺是黔驢技窮,無奈之舉。
所以薛江也不閃避,甚至主動進攻上前。
眨眼間,兩人就要相撞。
顧辰看準時機,一劍疾速遞出,劍出如電掣,劍光凜冽迸發(fā),如白芒貫空,快若幻影。
風雷之聲乍起。
薛江還想故技重施,繼續(xù)空手奪白刃,但他雙掌剛要對準對方來劍,忽覺眼前一花,雙掌間一道寒芒閃過,只余凌厲勁風在掌心肆掠。
好快。
為何這少年明明帶刀,劍法卻如此駭人?
比剛才對方用刀時威力增了不止一籌。
明顯是更擅長使劍。
薛香心中頓感離譜,只想大罵一聲,身位劍客你不帶劍,是不是腦子有???
但此時已來不及多想,這一劍需得用心應(yīng)對。
他連忙深提丹田氣,氣從丹田下注會陰,沿督脈上行至大椎,再匯聚百會后下沉任脈。
“會陰鎖陽氣歸田,罩門不破金身全?!?
薛江急忙小周天運行金鐘罩,將任脈真氣經(jīng)膻中穴回歸丹田,形成護體氣膜。
“鐺~”
一道金石交擊聲陡然炸開,如黃鐘大呂撞碎寂靜清晨,驚飛幾叢飛鴉。
顧辰手掌微微發(fā)麻,心道好強的橫練外功,竟有如此反震之力。
薛江心中更是驚詫,且呆若木雞。
只因。
他左肩胛前有一長劍,此刻劍尖已深入肉體一寸,鮮血飛濺在古銅色肌膚上。
金鐘罩,破了。
他瞪大雙眼,幾欲斷魂。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承認這少年一劍凌厲無雙,出乎他的意料,可對方內(nèi)力不比他深厚。
自己雖是硬抗這一劍,但此番他全力催動金鐘罩已到極致,一心防御下,尋常一流高手等閑都破不得,對方怎能做到?
顧辰倒是不多意外,若是之前,他這一劍定破不了對方金鐘罩。
如今卻是大不相同。
他手中這把長劍可不是凡品,鋒利無匹。
而他使出狂風快劍后,還有劍風之勢助力,其鋒利程度更強一層樓。
最后,便是他在長劍觸碰對方那一剎那,激發(fā)的無形劍氣。
無形劍氣,雖是無形成空,但威力不容小覷。
三重加持下,對方敢硬抗這一劍,他就敢重傷對方。
金鐘罩鐵布衫也不好使。
顧辰正要痛打落水狗。
“砰~”
薛江反應(yīng)也不慢,他連忙抬起雙掌拍出,想借機脫身而出。
隨著對方雙掌拍出,一股勁風猛烈而來,威勢不俗,顧辰也不硬抗,他順勢后退,再發(fā)劍氣狠狠一劃。
“啊~”
薛江連退兩步后,捂著胸口面露駭然,慌忙大喝:
“快喊人?!?
“咻~”
有眼疾手快的旗主掏出信號彈朝天放出。
見狀顧辰眼眸寒芒閃過,手腕一抖,劍身震顫,身形縱掠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