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霽初晴,山林如新沐。
峰岫洗盡鉛華,黛色聳翠,若潑墨橫陳,沁人心脾。
“原來那兩道獅子吼是少俠所發,多謝相救儀琳?!?
溪流旁,恒山派三人趕了過來,聽顧辰講述經過后,領頭的尼姑開口道。
“若不是三位趕來,此時我已遭那田伯光毒手?!鳖櫝教匾庹f道。
“小尼恒山派儀清,這兩位是我師妹儀真與儀光,不知少俠名諱?!?
“在下風九劍?!?
“少俠可知儀琳師妹怎么了?”
儀清見對方沒有自報家門,也沒有追問,看向正昏迷的儀琳。
顧辰摸了摸鼻子,略感尷尬,總不好說她是被自己弄昏的吧。
“她被田伯光給點了穴道。”
“這該死的淫賊,真是可惡?!眱x真不由怒罵一句。
儀清沒有回應,繼續看向顧辰,“想來定是風少俠救了儀琳?!?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應有之義?!?
“恒山派多謝少俠施以援手,少俠宅心仁厚,定可受佛祖保佑?!?
“師姐,這淫賊勁力頗大,穴道解不開?!?
儀光在儀琳身上點了好幾下,見對方沒有反應,連忙說道。
“可需我幫忙?”顧辰主動道。
他不由看向那位叫儀琳的小尼姑。
一看之下,又不禁多看了兩眼。
只見對方睫毛長長如蟬翼般輕覆眼簾,眉目間帶著幾分未脫的稚氣,膚色瑩白,泛著淡淡玉色,一身素衣襯得她宛若含苞的白蓮,當真是不染半分塵俗。
如今不過豆蔻年華,就已然初具風姿。
“我派定逸師叔在此,倒是不用勞煩少俠。”
“沒想到定逸師太也在,不知可否有緣一見。”顧辰連忙說道。
內心卻不由嘆息一聲,他與田伯光相斗一事,雖三人沒有親眼目睹。
但如今田伯光逃脫,他卻安然無恙,此間種種已足夠駭人。
何況他兩道獅子吼都被對方探聽,而這兩道獅子吼之間的間隙雖不長,但也足夠讓他這般少年被田伯光斬殺。
三人只要細想,就會有所察覺。
可若他在此解決幾人,到時被定逸師太得知真相,那就麻煩了,畢竟田伯光還沒死呢。
何況他也不是殺人狂。
還是先去見一見定逸師太,再做打算吧。
“少俠救下儀琳,不必如此客氣,且隨我等一起?!?
“請儀清師姑告知方位,我上去牽了馬,再去拜見?!?
“也好?!眱x清猶豫片刻后同意。
她心憂儀琳安危,本想讓兩位師妹先護送儀琳回去,但也擔心田伯光去而復返。
便指明位置讓對方獨自去尋。
顧辰一點頭,便踏地向上縱飛離去。
“好俊的輕功?!眱x真贊嘆一聲,看向儀清,“師姐可曾聽說哪個門派有位姓風的少年?”
“五岳劍派沒有此人。”儀清思索道。
“難不成是少林俗家弟子?”
儀真想到對方那招獅子吼,她三人最開始便是聽到這聲獅子吼,才往此處而來。
“路過河南境內時,我聽聞有一少年打傷了漠北雙熊,好像就是姓風,想來便是此人?!?
儀清想到這事。
聞聽此話,突然儀真一聲驚呼:
“那少年竟能在田伯光手下平安無事?!?
方才她一心好奇對方來歷,卻忽略對方與田伯光的打斗。
此時才反應過來,她三人聽到獅子吼之后便朝這邊趕來,直到聽到第二聲獅子吼,此間足有半盞茶功夫。
那少年居然能抵抗田伯光到現在?
要知道,田伯光可不像漠北雙熊,常年待在漠北,因此逃過不少劫難。
這田伯光可是久在中原作案,是黑白道上人人聞之色變的獨行大盜。
而他能至今保得平安,還有了個“萬里獨行”的稱號,除了對方輕功獨步天下,來去飄忽,無人能及外。
還因此人武功極高,內力深厚,且一手狂風快刀出神入化,幾乎無人能擋。
除卻五岳劍派幾大掌門級高手外,可說無人是此賊對手。
如今居然有一不過束發年歲的少年,與田伯光武功相斗半盞茶還分毫未傷,怎能不讓她驚訝。
“究竟那人是否真是田伯光還得等儀琳師妹醒后才知,先去見了定逸師叔,再說此事吧?!眱x清道。
“好?!?
三人連忙扛起儀琳,直往恒山派聚集之地而去。
恒山派一行人此時正在山道旁的平地上休整,等待儀真三人尋回儀琳。
隊伍之中,身材甚高的定逸師太臉色焦慮,儀琳是她最喜歡的弟子,突然莫名失蹤,教她好生著急。
若不是還要顧及其余弟子,她早就自己找尋了。
等了半天,就見儀真三人背著一人奔赴過來。
定逸眼力好,立馬就認出那是儀琳,急忙越眾而出,奔到幾人面前。
“儀琳怎么了?”定逸粗聲粗氣道。
那聲音,竟比男子還要粗豪幾分。
“師妹好似被田伯光點了穴道?!?
“什么?”定逸勃然色變,眼中冒火。
誰人不知那田伯光貪淫好色,稍有姿色的女子落在他手中,鮮能得保貞潔。
那儀琳豈不是……
“師妹被一少年救下,等我三人到時,田伯光就逃走了?!眱x清解釋道。
定逸聞言大松一口氣,此時再看儀琳衣物,仍是完好無缺。
方才著急之下,也不曾注意這一點。
“點了哪處穴道?”定逸又連忙問道。
待儀清指明后,她運功凝于掌心,在儀琳“肩貞”“大椎”兩處大穴運勁推宮。
不多時,就化解了穴道中的勁氣。
而儀琳也被這股注入穴道的內力弄醒。
一看到定逸師太,大喜之下忍不住哭出聲來,畢竟她昏倒之前,還被那田伯光攥在手中呢。
“嗚嗚~師父,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儀琳兩只幾近透明的白嫩小手抓住定逸袖口,淚珠從秀麗照人的臉蛋上簌簌落下,哭的梨花帶雨。
“乖徒兒好徒兒,沒事了,師父在呢?!倍ㄒ葺p拍儀琳后背,連聲安慰。
聲音都柔細了不少。
而后其余恒山弟子趕來,見狀也連連勸慰。
“你遇到的真是田伯光?”
等儀琳平復心緒,不再哭泣時,儀清這才詢問。
見儀琳點頭,定逸不由問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一個人失蹤了?”
“雨后路滑,弟子行走間不小心滑倒,沾了一手泥濘,便想著去溪邊清洗?!眱x琳答道。
定逸點點頭,又看向儀清,“那少年又是什么情況?”
“那少年自稱風九劍,應是偶然路過,見田伯光欲對儀琳師妹下手,便出手相救,直到我三人趕到。”
儀清講述起經過。
儀琳此時也想起那少年身姿,原來自己是被他救了,真是菩薩保佑。
風九劍,這是他的名字嘛。
“那少年受傷可重?”定逸連忙問道。
在她心中,已是認定對方必然受傷。
只是受傷輕重問題。
聞言儀琳也是心中一緊,若是對方因救自己而受傷,那就不算菩薩保護自己了。
儀清正要搖頭,就聽后方山道上傳來一聲馬鳴。
儀琳已是抬頭看去。
只見山道如碧帶盤繞,一少年縱馬而來,玉驄踏翠微,清風拂石磴,其衣抉被山風吹起,獵獵翻飛,晴日照下,猶如蘭襟綴清光,雕鞍映初陽。
他英姿挺拔,身披流云影,引轡如挽月,顧盼生星瀾。
當真是鮮衣怒馬,好一個翩翩少年。
“這便是那位風少俠?!眱x清開口提醒眾人。
儀琳一愣,這便是救我的菩……少年嗎?
看模樣那少年沒有受傷,當真是菩薩保佑。
待到近前,卻見那少年翻身下馬,手持長劍,道一聲得罪,就快步走到自己身前。
隨之他手中長劍插入自己劍鞘。
“方才一時疏忽,竟忘記歸還長劍?!?
近距離之下,但見那少年突然一愣,直直的盯著自己。
儀琳面色一紅,趕忙抹了抹臉上還未消散的淚花,心下一苦,卻道菩薩也該保佑她的,平白讓她在人面前丟了臉皮。
“貧尼恒山派定逸,多謝風少俠出手相救愛徒?!?
“小子早聞恒山派定逸神尼大名,如今一見,當真是名不虛傳。”
定逸聽他稱呼自己“神尼”,不由大為愉悅,臉上不自覺揚起幾分笑意,對顧辰印象大好。
她性烈如火,極喜受人奉承,何況這一少年方才斗過田伯光卻不曾受傷,又救了愛徒,在他心中份量已不輸尋常高手。
能得這等高手稱贊,她自然極為喜悅。
“風少俠年輕有為,竟能在那田伯光手下全身而退,讓人佩服?!?
“不敢,若不是貴派弟子前來及時,想必小子早已死在田伯光手下?!?
“如此說來,風少俠路見不平,涉險相助,一片俠義之心更讓人欽佩?!?
“小子愧不敢當?!?
定逸對顧辰的觀感更佳,如此武藝,又是這般年紀,卻無絲毫驕縱傲氣,謙和虛心,頗為難得。
“儀琳,風少俠救你一命,還不快快道謝?!倍ㄒ菘聪騼x琳。
“儀琳多謝風少俠?!?
儀琳方才被對方看見窘態,此時不禁眉目低垂,兩腮飛紅,羞澀之下也不敢再看對方,話音幾乎細不可聞。
如此作態,不由讓人心生憐愛。
“儀琳師姑不必如此,定逸神尼仁厚慈悲,救死扶傷不求回報,在下向來敬仰,有心學習,也同貴派一樣不愿挾恩圖報?!?
顧辰這話是對儀琳說的,但卻是說給定逸聽的。
果然,定逸聽完暢懷大笑,“風少俠過譽了,貧尼哪敢當的這般言語?!?
“定逸神尼虛懷若谷,真叫小子佩服。”
顧辰搖頭慨嘆,一臉誠服。
他一通彩虹屁,把定逸這個愛聽奉承的人都弄的有些臉紅了。
見時機差不多,顧辰突然正色道:“小子有一不情之請,還望定逸神尼答應?!?
“你且說來?!?
定逸高興之下,都沒一點拒絕的意思。
“還望貴派莫要向外告知今日小子與田伯光相斗一事?!?
“這是為何?”定逸不由奇怪。
打跑田伯光,這是多少人都夢寐以求的名聲,連她都舍不得拒絕,對方小小年紀,居然低調至此?
“若是此消息傳播開來,引得那田伯光嫉恨,回頭報復,小子恐有性命之危。”
定逸聞言一點頭,“那田伯光生性殘忍,又心胸狹隘,向來睚眥必報,的確有此風險?!?
“嗯?”顧辰聞言一愣。
還有這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