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裹著焦土與硫磺的氣息，在艦體上空盤旋不去。雷劫雖已散去，但空氣中仍殘留著細碎的電光，偶爾在桅桿尖端跳躍，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丹閣方向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是一聲悶響，像是某種器皿爆裂。秦九霄身形一震，腳步未停便朝那邊疾行而去。

李慕白正守在丹閣門前，左臂焦黑一片，卻仍挺直脊背站著。他見秦九霄到來，微微點頭，低聲道：“她醒了，正在處理地火。”

“讓她停下來。”秦九霄語氣不重，卻帶著不容置疑。

“我試過。”李慕白苦笑，“但她堅持要親自調制新的控火符文。”

秦九霄沒有再說話，推門而入。

丹閣內煙塵彌漫，爐火翻騰不止，原本溫順的地火此刻像被驚擾的野獸，不斷撞擊著陣法邊緣。云璃站在中央，雙手結印，額角滲出冷汗，裙擺上的藥草紋樣因情緒劇烈波動而呈現出暗紅色。

“你該休息。”秦九霄走到她身后，聲音比方才柔和了些。

云璃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道：“它不對勁……雷劫之后，地火變得躁動，像是……感應到了什么。”

話音未落，一道熾熱的火焰猛然沖破陣法束縛，直撲屋頂。云璃猛地抬手，掌心浮現一枚金色符文，試圖壓制。可那火焰竟在半空中扭曲成形，隱約勾勒出一個古老陣圖的輪廓。

秦九霄瞳孔微縮，那圖案——與張角留下的《太平要術》殘頁極為相似。

“退后！”他一把將云璃拉離火源，同時甩出一張鎮火符。

符紙貼上火柱，瞬間燃燒殆盡，卻沒有絲毫效果。火焰反而更盛，甚至開始吞噬空氣中的靈力，形成一個小型漩渦。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爾等……擅動封印之力，是何居心？”

話音落下，整個丹閣驟然一沉，仿佛有無形的壓力自地下升起。火焰瞬間熄滅，連同所有光亮一同被吞沒。

黑暗中，一點幽藍的光芒緩緩浮起，映照出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虛影。他身披灰袍，手持鐵錘，目光如炬。

“歐冶子？”云璃睜大眼睛，認出了這位曾在煉丹時偶遇的殘魂。

老者沒有理會她，而是盯著秦九霄，眼神中透著審視與怒意。

“你是誰？”他問。

“天衍宗祖師，秦九霄。”他答得坦然，“剛才的異象，是你在維持封印？”

歐冶子沉默片刻，忽然抬起手，輕輕一揮。地面隨之震動，一道道符文自地底浮現，交織成網，將剛才失控的地火重新納入掌控之中。

“此地之下，有一處古封印。”他緩緩開口，“本為鎮壓地脈異動而設，但最近……它在松動。”

“是因為雷劫？”云璃追問。

老者搖頭：“不是外力，是內在……某種力量在試圖掙脫。”

秦九霄皺眉：“你能確定是什么？”

歐冶子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萬雷歸一……這四個字，你聽過嗎？”

云璃猛然抬頭，嘴唇微動，卻未出聲。那是她在雷劫中聽到的低語。

秦九霄沒有回答，而是取出腰間的青銅羅盤碎片，指尖輕輕拂過表面。

指針緩緩轉動，最終指向丹閣深處。隨著旋轉加劇，羅盤上浮現出一段模糊影像——一座龐大的地下法陣，中央懸浮著一塊破碎的符文，與召喚錄上的某些紋路隱隱呼應。

“果然……”他低聲喃喃。

“你要下去？”云璃察覺到他的意圖。

“必須確認封印狀況。”秦九霄收起羅盤，轉身望向門外，“李慕白，準備下地脈。”

“我也去。”云璃毫不猶豫。

“不行。”這次他語氣堅定，“你的身體還沒恢復，而且……剛才那股波動，可能與毒素有關。”

她咬唇，終究沒有爭辯，只是默默退到一旁。

秦九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李慕白已在演武場角落整備妥當，手中握著一柄染血的短刃。他見秦九霄走來，迅速將刀藏入懷中，低頭道：“可以出發了。”

秦九霄掃了他一眼，沒有多問。

兩人并肩走向丹閣后院，那里有一條通往地脈深處的隱秘通道。張鐵柱早已等候多時，手中方天畫戟泛著寒光。

“情況都清楚了？”秦九霄問。

“明白。”張鐵柱點頭，“我會守住入口，以防意外。”

秦九霄頷首，與李慕白一同踏入通道。

石階向下延伸，越往下，空氣越顯潮濕陰冷。墻壁上嵌著古老的符文，每隔數尺便有一盞青燈，燈光幽綠，照得人影斑駁。

走了約莫百步，前方豁然開朗。一座巨大的地下空間展現在眼前，中央矗立著一座殘破的法陣，陣眼處，一塊符文石板靜靜懸浮，表面裂痕密布，似隨時都會崩碎。

秦九霄緩步走近，伸手觸碰石板邊緣。剎那間，一股寒意順著手臂蔓延至全身，腦海中仿佛響起無數低語，嘈雜卻又清晰。

“三界交匯……萬雷歸一……”

他猛然收回手，心跳加快。

“你在看什么？”李慕白低聲問。

秦九霄沒有回答，而是再次取出羅盤。指針瘋狂顫動，指向符文石板核心位置。

“這里……不只是封印。”他緩緩開口，“它還連接著某種東西。”

“什么東西？”

“不知道。”秦九霄瞇起眼，“但我想，很快就會知道了。”

就在此刻，石板上的裂痕突然擴大，一道微弱的光芒自裂縫中溢出，照亮了整個地宮。

光芒中，隱約浮現出一行銘文——

【因果歸墟，命途重啟】

秦九霄心頭一震，那正是召喚錄上曾出現過的文字。

“這不是巧合……”他喃喃。

下一瞬，光芒暴漲，整個地宮劇烈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