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上下,不明西東,看不見聽不著,意識困在大腦中,整個身體僅憑本能運使。
被封印五感之后,陳白唯一能感受外界的便是五臟六腑。
天知道徐巖干了什么,拖著他四拽五拉,弄得他七葷八素。
正在他腹誹時,通過臟腑錯位,先是感到一陣失重,而后失去的五感又重新回來。
他晃了晃頭,他才看清眼前景色。
清風拂面,鑒湖映月,還有面前的持劍美人。
素衣如雪,眉目凝寒,三尺青鋒斜指地面,劍刃映著冷月,微光瑩瑩。
只聽見她朱唇輕啟:
“招了吧,來我南湖道院所謀何事?”
招了,什么招了?
他眼角一瞥,看到旁邊躺著的徐巖,脖頸處一條血線,正汩汩冒著熱血,將身下一片染成殷紅。
手指還在顫動,顯然剛死不久。
陳白雖不知具體事情,但通過剛剛一句話就大致能推斷發生什么。
霎時間,一股涼氣自足底升起,直沖天靈。
溝槽的徐巖,死了還想反咬一口。
你們幽圣宗就不能兄友弟恭,和諧友愛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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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前。
徐巖托舉陳白,顯現于眾人間,屬于筑基中期的氣息陡然散開,往底下道院執法修士和諸多凡人考生籠罩而去。
執法修士中修為最高的隊長楊啟東,也不過是練氣圓滿,在筑基修士面前,毫無抵抗之力,只緊緊握著手中長槍,不讓自己趴下。
“魔宗賊子,膽敢如此猖狂!”
“魔頭,速速投降,饒你不死,否則山長來了,生死難料。”
“前輩,還請息怒,我乃大景東亭侯之孫,不要殺我,我有用,我有用!”
“大人......”
聽得底下哭爹喊娘,徐巖眉頭一皺,喝道:“聒噪。”
頓時下方眾人安靜如雞,只瞪大眼睛看著上方凌空而立的魔頭。
徐巖冷哼一聲,看著遠方飛掠而來的劍虹,將陳白護至身前。
“季山長,莫要上前,你若往前一步,這些道院弟子可就性命不保。”
劍虹一滯,虹光散出露出一道清冷身影,停在三十丈之外,柳眉微皺,持劍而立。
“這就對嘛,只要把大陣放開,這些人我秋毫無犯。”
見此,徐巖嘴角一咧,抓起毫無意識的陳白晃了晃。
要不是陣法水平不夠,憑著探查到的陣法節點,他何必困在南湖道院。
望著頭頂之上的陣法,他心中一凜。
現在只等大陣通道開啟,他就直接遁出,憑著五鬼掩氣法和遁術,同為筑基中期的季千秋完全追不上他。
至于道院其他人,修為最強者不過筑基初期,能有什么作用,他絲毫不放在心上。
二人對峙片刻,季千秋最終開口道:
“三息后,離九位,會開一條通道。”
“好!季山長說話就是爽快。”
徐巖大笑,但不曾放松警惕,行百里者半于九十,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出爾反爾。
三息過后,神識感應中,南離九位,果然出現一廊道。
他果斷提起陳白,施展五鬼掩氣法。
一道鬼影于徐巖身后浮現,張開血盆大口,將兩人吞入腹中,而后不見影蹤,就連氣息也消散,難以追尋。
南離區僅剩下劫后余生,一臉驚駭的數百考生和諸多滿臉憤慨的執法修士。
季千秋眸子淡淡望著廊道,手中長劍輕鳴,劍身靈光流轉。
此時廊道出現一點黑影,她旋即揮劍,一道劍光飛出,如銀白匹練,眨眼間劃過天穹,往黑影劈去。
劍光穿過黑影,趨勢不減,直到穿過廊道才散入天地。
黑影連慘叫都沒有,直接懸空墜落。
那些個執法修士眼睜睜地看著黑影從廊道顯現,以為賊子要逃出生天,正要破口大罵,轉眼間又見他被季千秋斬落,心中憤然馬上消去不少,更有不少人拍手稱快。
“魔頭受死!”
“區區賊子,哪來的狗膽子敢侵擾道院。”
“山長仙道永昌。”
眾人歡呼雀躍。
底下惴惴不安的執法隊長露出喜色,將功補過的機會到了,即刻點了幾個人,運轉身法向黑影墜落之地趕去。
陣法上的廊道也緩緩彌合。
就在此時,一道隱于夜色的鬼影悄悄出現,赫然是徐巖,驅使著五鬼向著不斷縮小的廊道飛去。
“鏘。”
廊道之中,先前斬落黑影的劍光再度出現,比先前還要強盛三分,剎那間將鬼影梟首,露出腹中的徐巖。
徐巖大驚失色,這賊婆娘劍術如此駭人,口中念咒不停,一口精血噴出,渾身蒙上一層血光,使用燃血遁法,以極快速度向外界飛去。
快要成功之時,廊道內的各處浮現數道劍光,每一道都足以讓他身死。
事不可為!
徐巖念頭一閃,隨后顯露身形,往身后退去。
他看著已經沖到面前的季千秋橫劍欲劈,立刻高舉雙手道:“我投降,不要殺我,我知道一個圣宗的大謀劃。”
季千秋手中長劍一抖,化作九把劍影,將徐巖上下左右全都封鎖,讓其無路可逃。
“說。”
徐巖暗自松了一口氣,道:
“陳白是圣宗派來的臥底。”
季千秋輕呵一聲,絲毫不信。
鑒心臺乃是當初五行宗用來測試道心的法寶,更是能照出魔道修士的氣息,金丹期以下的魔道修士根本過不了鑒心臺的檢測。
全力發動下,元嬰也不是不能照見。
至于幽圣宗研究出瞞天過海的手段,她完全不相信。
不消說,有沒有這種術法。
就算有,即便現在五行宗衰落了,鑒心臺也損壞少許,這種術法絕對會讓三大宗門的元嬰真君發覺。
這人在騙她。
季千秋眸中冷意一閃而過,未在徐巖周圍的劍影徐徐逼近。
徐巖見她殺意再度升起,稍稍安穩的心頓時驚跳起來:
“他修有圣宗秘典《血海真解》,那是真傳才得傳授的功法,圣宗傳給他,還將其送入你南湖道院內,定是所謀甚大。”
“滿嘴胡言。”
徐巖只見得劍光閃動,自己便失去了身軀掌控,直直從高空掉落。
幾息過后,重重砸到地上,喉嚨中嘶嗬聲不斷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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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趕來的執法修士,逐漸將陳白圍了起來,各種法器祭出。
陳白義正辭嚴:“污蔑,都是污蔑!”
“他堂堂筑基修士,憑什么污蔑你一個凡人?”
一瞬間,陳白想過種種借口,但都被他一一排除。
事到如今,顧左右而言他只會成為劍下亡魂。
念及至此,他臉色頓時悲愴起來,一副冤枉模樣。
“學生不知,但魔頭其心險惡,還請大人明鑒。”
早已到場的執法隊長,抱拳向季千秋道:
“對于魔道賊子,寧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還請山長下令誅殺此賊。”
聽到這話,陳白心里一咯噔,自己重活兩個月,還沒享受享受,又得死了?
“執法部就這么辦事?”
季千秋目光掃過執法隊長,其清冷之意讓其渾身一顫。
他當即補充道:“在下所言有欠考慮,不若將陳白送到忘塵池,洗去過往記憶,再將其送回凡間,做一凡人。”
季千秋輕撫長劍,似乎在思考此事。
“還請山長三思啊!”
負責甲字學舍的周教習,急匆匆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