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無鐵日夜兼程趕回。

暗中療傷的同時也面見了李家二公子，傳了書信。

對于那封書信，在對方心中掀起了如何的波瀾，沈季不知。

無論如何，并青城距離臥虎山都有段距離，一時半會不會有結(jié)果。

沈季并不如何掛念這事兒。

官兵暫且不成威脅，一連幾日，閑暇時，他又開始上山演武。

山頂自此頻頻有虎嘯聲。

直至某一日，他與往常一樣向山上行去。

但行至半道，他卻腳步微頓，感知到了一絲異樣。

心頭微動，沈季縱身向山頂而去，果不其然，就在林中空地，他見到了一頭龐然大物。

“你觀虎妖妖姿，汲取虎妖氣一縷！”

只見得林中空地，斑斕猛虎伏地假寐。

其身不如前些日子出去時那般嶙峋，而是更加豐滿，比之離去時更大了一圈。

血肉筋骨放松時，依舊能看出其中隱藏的可怖力量。

似察覺到沈季到來，虎妖睜眼，睥睨而視。

“嗤！”

噴出一股氣，它換了個姿勢，沉沉睡去。

林間無風(fēng)，但它皮毛蕩漾，身周似有黑色氣旋盤旋。

沈季認(rèn)為，那就是《飼虎篇》中提及的妖氣。

眼前的虎妖，應(yīng)就是《飼虎篇》中最好的品相了，殘缺篇幅中最高只有關(guān)乎化妖的記載。

臥虎寨多代努力，才與這樣一妖有了一些因緣。

觀望片刻，沈季緩步退去，放棄了留在山上演武的打算。

無論如何，虎妖歸來都是好事，有對方坐鎮(zhèn)，他應(yīng)對起官府來，能多上許多底氣。

沈季回至山寨，吳不明只覺他回來得早，但也沒多問。

聚義堂中，沈季開口過問了寨中雜事，而后又提及了周邊山寨。

“其他寨子如何？”

吳不明深吸口氣。

“官兵勢如破竹，不知多少寨子遭殃，來年，那些山頭該有新面孔了。”

“就連雙鷹寨也不好過，據(jù)命大逃出來的人說，官兵里三層外三層包圍，雙鷹寨也撐不久了。”

他慶幸當(dāng)初沈季沒有應(yīng)雙鷹寨的邀，前去抱團(tuán)避難。

“還有，漁龍寨被破了，大當(dāng)家被斬，已經(jīng)不成氣候。”

吳不明說此事時更加驚詫。

漁龍寨坐擁地利，乃是三河交匯之所。

不說平時河中資源，戰(zhàn)時撤走也要方便些。

然而就在這等時刻，漁龍寨并沒有比其他寨子堅持得更久。

“消息可確實？”

沈季也頗為驚訝。

吳不明點頭。

“附近的寨子親眼見到官兵攻進(jìn)漁龍寨，寨子草廬被大火點著，定錯不了。”

“目睹此事，那附近的山賊都受驚逃走了。”

今年的官兵確是來勢洶洶，山中怕是七成的寨子都熬不過今年。

吳不明心頭擔(dān)憂，但想到自家沈當(dāng)家實力，心頭又生出些妄念來。

“沈當(dāng)家。”

“你看如今這般多山頭無主，不如我們趁機(jī)占上一些？”

沈季掀眸望他一眼，沉默片刻，還是道：

“算了，此事按后再說。”

“不說寨子沒有這般多的人手，就說官府，也不知這一場剿匪要剿多久。”

“要占也是情勢明朗再說。”

此事令人心動，畢竟不是所有山頭都如臥虎山拮據(jù)。

不說漁龍寨那樣的地方，其大當(dāng)家坐擁三河資源，活得只怕比并青城中一些人還滋潤。

就說臥虎山后頭，過段距離，有座黑沙山，山下有溶洞，內(nèi)產(chǎn)黑沙。

據(jù)說那黑沙乃是鍛兵的上好材料，黑沙寨與并青城的某些人暗中往來，活得也比臥虎寨有聲色。

……

臥虎寨的成員又增多了，添了五人。

均是其他寨子流竄過來的人。

也不是胡亂上的山，或是胡亂接納的人，都是有淵源的。

就算是這等時期，也有腦袋被豬啃了，想趁機(jī)往對方寨子塞奸細(xì)，圖謀對方山頭的人。

能被接納的，多是與臥虎寨周邊的村落有淵源的人。

當(dāng)初孫勝為臥虎山打下的地盤中，村落只得四條，小坳村就是其中之一。

每一年，這些村子都得送糧上山，免去劫掠的同時，也換取臥虎寨的庇護(hù)，能抵御其他山寨的侵襲。

投靠臥虎寨的五人，均是這些村落所出，能追溯到其出處。

而他們所帶來的寨子破滅的消息，也令得臥虎寨中升起緊迫氛圍。

“山中生態(tài)，比之青澤鄉(xiāng)武館間的爭斗，還要殘酷許多。”

呂木如斯感慨。

吳不明只安撫他道：

“比往年好許多了，我曾歷經(jīng)兩回剿匪，能活到今日，全憑運氣。”

呂木搖頭不語，只是頻頻查看監(jiān)督山賊們的操練，指點改進(jìn)。

好在，幾日后，一場雷暴大雨，多少緩解了這樣的緊張。

雨水在山間淌下，匯聚成溪，涼氣漸凝。

在這樣的天氣下，做什么都是艱難幾分的，想來官兵的腳步也得延緩。

而在雷雨夜中，臥虎寨總算等來了它的客人。

是幾個披著斗篷的人。

其中一人身材壯碩，正是此前離去的夏無鐵，氣色好了許多。

對于他的到來，吳不明甚是歡喜。

“哈哈，多日不見，想煞人也！夏壯士請隨我來。”

夏無鐵打頭，領(lǐng)著后方三人跟吳不明入寨。

“沈當(dāng)家可在嗎？關(guān)于信中之事，還有些細(xì)處要商討好…”

吳不明望向聚義堂，見其中燈火通明，心頭微微一松，而后笑道：

“當(dāng)然！我這便領(lǐng)壯士去見沈當(dāng)家…”

他擔(dān)心的就是夏無鐵會帶幾個硬骨頭回來。

不過，聚義堂燈火通明，即是沈當(dāng)家已看過了，沒甚岔子。

只是令吳不明詫異的是，夏無鐵搖頭，另外開聲道：

“不是我去見沈當(dāng)家。”

“吳勾呢，我去尋他，別真死了…”

與此同時，夏無鐵身后一位斗篷人踏出一步，輕聲道：

“久聞沈當(dāng)家大名，今夜能見，當(dāng)真令人心喜…”

吳不明微愣，若有所思，而后招手喚來一名山賊。

“你領(lǐng)夏壯士去見他同伴，我?guī)Э腿巳ヒ娚虍?dāng)家。”

“客氣些！當(dāng)著客人的面，別丟了山寨的臉！”

說罷，便客氣相請。

“客人隨我來…”

三名斗篷人隨他而去。

夏無鐵則隨領(lǐng)路山賊而走，很快就見到了吳勾。

這位同僚，躺在狹小木房中，氣息微弱，口鼻間可見血痂，是凄慘之象。

夏無鐵從懷中掏出藥丸，搖頭。

“若不是我來得快，你可就真死了，得記我一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