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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青銅與火之王(完整)

巨門開啟的瞬間,并非想象中的龍影,而是鋪天蓋地的烈焰。

那不是尋常的火,是帶著金屬光澤的暗金色,像熔化的巖漿被壓縮成了流體,從門縫里噴涌而出的剎那,整個通道的溫度驟然飆升到能灼裂皮膚的程度。青銅地面發出痛苦的呻吟,之前戰斗留下的劃痕被火焰舔過,瞬間化作焦黑的印記。

“躲起來!”楚子航的吼聲被烈焰的轟鳴吞沒,他幾乎是憑著本能拽住路明非的后領,將人甩向左側一道半開的青銅裂縫。那是之前記憶守衛破墻而出時留下的縫隙,僅容一人側身躲入,此刻卻成了唯一的生路。

路明非踉蹌著撞進裂縫,后背緊貼著滾燙的青銅壁,感覺皮膚都要被烤焦。他剛想回頭拉楚子航,就見對方已經翻身滾進右側的縫隙,“村雨”的刀鞘在地上劃出一串火星,堪堪避開橫掃而來的火舌。

凱撒反應更快,他將諾諾護在懷里,借著火焰噴涌的氣流猛地向后一躍,正好落進一道較寬的石縫。諾諾的紅色發尾被火燎到了幾縷,發出焦糊的味道,她卻顧不上心疼,反手將凱撒往更深處推了推——火焰正順著墻壁的紋路蔓延,像有生命般尋找著獵物。

零的動作最輕盈,她像只黑貓般貼著地面滑行,在火焰即將吞噬她的瞬間,鉆進了穹頂垂下的青銅鎖鏈后面。那些粗大的鎖鏈被火焰燒得通紅,燙得她指尖發麻,但至少擋住了正面的烈焰沖擊。

水凝夜是最后一個找到掩護的。她的軟劍在剛才的混亂中脫手,只能憑著對青銅城結構的記憶,沖向通道盡頭一道不起眼的凹槽。火焰擦著她的后背掠過,沖鋒衣瞬間燃起火星,她撲倒在凹槽里,連滾幾圈才壓滅火苗,裸露的小臂被燎出一串水泡。

烈焰持續了整整三分鐘,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路明非縮在縫隙里,死死捂住口鼻,灼熱的空氣嗆得他眼淚直流。他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已經變成了火的海洋,暗金色的火焰在通道里翻滾,吞噬著一切能燃燒的東西,連那些堅硬的青銅柱都被燒得通紅,表面滲出熔化的金屬液。

“岑孫……是被燒成灰了吧?”他腦子里不合時宜地閃過這個念頭,隨即又被恐懼覆蓋。連次代種都擋不住的烈焰,那門后的存在,該有多可怕?

突然,火焰的洪流中傳來一聲低沉的轟鳴,像是某種巨大的生物在呼吸。緊接著,噴涌的烈焰開始收縮,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牽引著,緩緩退回巨門后。但通道里的高溫絲毫未減,青銅壁摸上去依然燙手,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硫磺味,嗆得人幾乎無法呼吸。

“咳……咳咳……”諾諾的咳嗽聲從右側傳來,她從石縫里探出頭,額前的碎發被燎得卷曲,“火……停了?”

凱撒緊隨其后探出半個身子,沙漠之鷹握在手里,槍口警惕地對著巨門:“沒停,是在蓄力。”他的戰術背心上沾著火星,作戰服的袖子被燒出了幾個破洞,“那東西在試探我們的位置。”

楚子航從縫隙里出來時,后背的傷口已經被高溫灼得發白,他卻像感覺不到疼,只是用刀鞘撥開地上還在燃燒的火星:“零,確認視野。”

零已經爬上了通道頂部的橫梁,狙擊槍的槍管在火光中泛著冷光:“巨門完全打開了,里面……看不清,全是火。”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能量反應突破閾值了,是初代種的權柄,‘青銅與火’的領域已經展開。”

路明非扶著水凝夜從縫隙里出來,女孩的手臂在剛才的高溫中又添了新傷,繃帶被烤得焦黑,滲出的血珠剛冒頭就被蒸干。“你怎么樣?”他啞著嗓子問,喉嚨被煙熏得發疼。

水凝夜搖搖頭,目光死死盯著那扇巨門。門后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片翻騰的火海,隱約能看到火中有巨大的陰影在移動,每一次擺動,都讓通道跟著震顫,仿佛整座青銅城都在為它的蘇醒而顫抖。

“那是……諾頓的龍形?”路明非的聲音發顫,他在古籍里見過初代種的畫像,卻從未想過會如此直觀地感受到那份壓迫感——那不是力量的碾壓,而是源自血脈深處的恐懼,像獵物面對天敵時的本能戰栗。

楚子航握緊“村雨”,黃金瞳在火光中亮得驚人:“七宗罪呢?”

路明非這才想起自己還握著“暴怒”,刀柄上的皮革已經被烤焦,刀身卻異常滾燙,像是在呼應門后的火焰。他舉起長刀,感覺那股熟悉的嗡鳴再次響起,這一次,刀身的紅光竟與門后的烈焰產生了共鳴。

“看來它比我們更清楚對手是誰。”凱撒將諾諾護在身后,沙漠之鷹的槍口穩穩對準巨門,“準備好了嗎?”

沒有人回答,但所有人都調整了姿勢——楚子航的刀身微沉,進入最佳攻擊姿態;零的手指扣在扳機上,瞄準鏡鎖定門后那團最濃郁的火焰;水凝夜的軟劍重新出鞘,銀亮的劍身映出她緊繃的側臉;路明非握緊“暴怒”,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就在這時,門后的火焰突然停頓了一瞬。

下一秒,一道比之前所有烈焰都要粗壯的火柱,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直沖向通道中央。

火柱襲來的預判幾乎是本能——當門后那團最濃郁的火焰驟然收縮時,所有人都做出了同樣的反應。

楚子航拽著路明非往左側裂縫撲,膝蓋重重磕在青銅地上,震得他眼冒金星;凱撒將諾諾按在石縫深處,自己用后背擋住入口,聽著頭頂傳來的灼熱氣流聲;零從橫梁上翻身躍下,短刃插進墻壁借力,身體像片葉子般貼在縫隙頂端;水凝夜的軟劍猛地插進地面,借著反作用力滑進右側的凹槽,長發被氣流掀起,掃過滾燙的青銅壁,發出輕微的焦糊聲。

預想中的烈焰轟鳴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到窒息的壓迫感。

那是一種……純粹的、屬于上位者的威壓,像無形的巨手攥住了每個人的心臟,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路明非躲在裂縫里,透過僅容一指的空隙往外看,瞳孔驟然收縮——

門后噴薄而出的不是火焰,是龍。

暗金色的鱗片在火光中流動著金屬光澤,每一片都有盾牌大小,邊緣泛著鋒利的弧度,縫隙中滲出的不是血,而是熔巖般的流體。巨碩的龍軀堵住了整個通道入口,展開的雙翼幾乎觸及穹頂,膜翼上布滿了發光的血管,像鑲嵌著無數紅寶石的蛛網。最駭人的是它的頭顱,崢嶸的骨冠刺破火焰,金色的豎瞳比之前所有死侍加起來還要冰冷,目光掃過之處,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是諾頓。

沉睡在三峽水下千年的青銅與火之王,此刻以最原始、最恐怖的形態,展現在他們面前。

“咕咚。”路明非聽到自己咽口水的聲音,在死寂的通道里格外清晰。他之前見過的死侍、記憶守衛,甚至是岑孫,在這頭巨龍面前,都像玩具般可笑。這才是真正的初代種,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存在,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讓混血種從骨髓里感到恐懼。

龍的鼻翼翕動了一下,噴出兩道帶著硫磺味的熱氣,打在青銅地上,激起一片火星。它似乎在觀察這些渺小的闖入者,金色豎瞳里沒有憤怒,也沒有殺意,只有一種漠然,仿佛在看幾只誤闖宮殿的螻蟻。

“不能躲了。”楚子航的聲音從隔壁裂縫傳來,帶著壓抑的喘息,“它在評估我們的威脅等級,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

路明非看到“村雨”的刀尖從縫隙里探出來,反射著暗金色的火光。緊接著,凱撒的沙漠之鷹從另一側石縫里伸出,槍口穩定地對準龍的左眼。零的狙擊槍也重新架在了橫梁上,這一次,她瞄準的是龍頸處鱗片最稀疏的地方。

水凝夜悄悄從凹槽里探出頭,軟劍在她手中蓄勢待發,小臂上的龍紋亮得驚人,似乎在與諾頓的龍威產生某種共鳴。諾諾則從背包里拿出了最后一枚手雷,拔掉保險栓,用牙齒咬著拉環。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暴怒”的刀柄。刀身在他手中微微震顫,像是感受到了同源的氣息,又像是在畏懼。他知道自己這點力量,在諾頓面前可能連撓癢癢都不夠,但看著身邊的人——楚子航決絕的側臉,凱撒緊繃的下頜線,諾諾眼中的堅定,零專注的神情,還有水凝夜那道在火光中格外顯眼的傷口——他突然不想再躲了。

怕嗎?怕得要死。

但比起死,好像更怕看到他們出事。

龍似乎厭倦了觀察,它緩緩抬起前爪,那爪子比路明非整個人還要大,指甲泛著能撕裂鋼鐵的寒光,對準了楚子航藏身的裂縫。

“動手!”

楚子航的吼聲與龍的咆哮同時炸響。

“村雨”如一道白光直刺龍爪,凱撒的子彈精準地打在龍的眼瞼上,零的狙擊槍穿透了龍頸的縫隙,諾諾的手雷被扔向龍的前肢關節,水凝夜的軟劍纏上了龍的尾椎,而路明非,則握著“暴怒”,從裂縫里沖了出去,朝著那片暗金色的龍軀,劈出了自己這輩子最用力的一刀。

諾頓的咆哮震得通道頂部簌簌掉灰,暗金色的龍尾如鋼鞭般橫掃而出,帶起的氣流將楚子航的“村雨”震得脫手飛出。路明非劈出的“暴怒”還沒觸及龍鱗,就被龍爪掀起的熱浪掀飛,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撞在青銅壁上,眼前一黑,喉嚨里涌上腥甜——他甚至沒看清諾頓是怎么動的。

凱撒的沙漠之鷹打在龍的眼瞼上,只激起一片火花。諾頓的巨瞳微微瞇起,仿佛被蚊蟲叮咬般不耐煩,前爪隨意一揮,就將凱撒連人帶槍拍在墻上。“咔嚓”一聲脆響,是骨頭斷裂的聲音,凱撒悶哼都沒來得及發出,就順著墻壁滑落在地,額角撞出的血在地上暈開,徹底沒了聲息。

諾諾扔出的手雷在龍的前肢關節處炸開,沖擊波震得龍軀微微一滯,卻連鱗片都沒能炸開。反倒是龍尾回掃的勁風,像一柄無形的巨錘砸在她胸口,女孩紅色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摔在凱撒身邊,發尾沾著血,眼睛緊緊閉著,沒了動靜。

零的狙擊槍子彈精準地命中龍頸的縫隙,卻在觸及皮膚的瞬間被某種無形的力場彈開,彈頭扭曲著落在地上。諾頓的目光轉向橫梁,金色豎瞳里閃過一絲冷意,張口噴出一道細如指縫的火焰。零反應極快地翻身躍下,卻還是被火焰的邊緣掃到,作戰服瞬間燃起火星,她踉蹌著落地,膝蓋一軟,栽倒在地,冰藍色的瞳孔失去了焦距。

楚子航是最后倒下的。他徒手接住飛來的“村雨”,借著龍爪揮過的空隙,翻身躍上龍背,刀身狠狠刺向鱗片的縫隙。但諾頓的龍軀突然爆發出高溫,“村雨”的刀柄燙得他幾乎握不住,緊接著,一股巨力從龍背傳來,將他狠狠甩向穹頂。楚子航撞在青銅橫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墜落時還試圖用刀支撐身體,卻只在地上劃出一串火星,最終面朝下倒在路明非身邊,黃金瞳的光芒徹底熄滅。

短短十幾秒,戰斗就已分曉。

通道里只剩下路明非還勉強睜著眼,視線模糊得像蒙了層血。他看到楚子航趴在地上,后背的傷口滲出黑血;看到凱撒和諾諾緊緊挨著,兩人都沒了呼吸起伏;看到零蜷縮在角落,身上還冒著煙;而自己,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暴怒”掉在幾步開外,紅光徹底黯淡。

只有水凝夜還站著。

她不知何時走到了通道中央,距離諾頓只有幾步之遙。龍的前爪懸在她頭頂,卻遲遲沒有落下。諾頓的金色豎瞳死死盯著她,里面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有困惑,有審視,還有一絲……難以置信?

水凝夜的軟劍早已脫手,她仰著頭,直視著那龐大的龍首,手臂上的龍紋亮得驚人,與諾頓鱗片上的紋路隱隱呼應。她的嘴唇在動,似乎在說什么,但路明非聽不清,耳邊只有自己微弱的呼吸聲,還有心臟即將停跳的轟鳴。

路明非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眼皮重得像灌了鉛。最后的視線停留在水凝夜的背影上,女孩的沖鋒衣在火光中獵獵作響,像一面孤獨的旗幟。然后,徹底陷入了黑暗。

通道里只剩下火焰燃燒的噼啪聲,還有諾頓沉重的呼吸——那呼吸帶著硫磺與熔巖的氣息,每一次吐納都讓空氣震顫。水凝夜站在一片狼藉中,看著倒在地上的同伴們,他們的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證明只是暈厥,并非斃命。

她緩緩轉過身,直面那頭遮天蔽日的巨龍。

暗金色的龍鱗在火光中流動,金色豎瞳里翻涌著古老的威嚴,諾頓的頭顱微微低下,鼻尖幾乎要碰到水凝夜的頭頂,噴出的熱氣將她的發梢吹得獵獵作響。它沒有立刻攻擊,龐大的身軀上散發的壓迫感卻足以讓任何混血種崩潰。

但水凝夜沒有退。

她抬起頭,直視著那雙漠然的金色豎瞳,手臂上的龍紋與諾頓鱗片的紋路產生了奇妙的共鳴,亮得像要燃燒起來。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穿透了火焰的轟鳴,帶著一種跨越千年的平靜:

“諾頓,別來無恙。”

話音落下的瞬間,諾頓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震。

不是憤怒的震顫,而是一種類似驚愕的反應。它的金色豎瞳驟然收縮,死死鎖定著水凝夜的臉,鼻翼劇烈翕動,似乎在確認某種氣息。龍首緩緩低下,距離更近了,水凝夜甚至能看清它鱗片上那些細微的、如同古老文字的刻痕。

“你……塞流希斯”諾頓的聲音響起,不再是之前的咆哮,而是一種低沉的、仿佛從地底深處傳來的共鳴,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

水凝夜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抬手,指尖觸碰了一下諾頓垂在面前的龍須。那龍須像燃燒的銅絲,燙得她指尖發麻,卻沒有縮手。“我來找你,不是為了戰斗。”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諾頓的瞳孔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像是回憶起了什么,金色的光芒柔和了些許。它龐大的身軀微微側過,讓出一條通往核心區的路,前爪在地上劃出一道溝壑,里面滲出暗金色的火焰,卻沒有傷到水凝夜分毫。

“他們……”水凝夜回頭看了一眼昏迷的眾人,聲音低了下去,“能不能……”

“螻蟻而已。”諾頓的聲音恢復了漠然,卻收回了懸在頭頂的爪子,“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帶你的問題來核心區。”

說完,它龐大的身軀緩緩退回巨門后,暗金色的火焰重新將其籠罩,只留下那條用火焰劃出的通道。

水凝夜看著地上昏迷的同伴,咬了咬唇,先跑到路明非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確認還有氣,才松了口氣。她又依次檢查了楚子航、凱撒、諾諾和零,都是重傷昏迷,沒有生命危險。

“抱歉……”她輕聲說,像是在對他們道歉,又像是在對自己,“等我回來。”

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眾人,水凝夜轉身,走進了那片由火焰鋪成的通道,身影很快被暗金色的光芒吞沒。

通道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昏迷的眾人和地上的血跡,證明這里剛剛發生過一場絕望的戰斗。路明非的手指動了動,似乎在做什么夢,眉頭緊緊皺著,嘴里喃喃著誰也聽不清的話。

而巨門之后,屬于水凝夜和諾頓的秘密,才剛剛開始。

“康斯坦丁死了,死在了我面前,也死在你面前,死在了這群低賤的混血種手里。”諾頓凝視眼前之人低聲說道。“塞流希斯,你的龍骨或許可以做康斯坦丁的祭品”

“你的意思是,沒得談?”水凝夜看著諾頓龐大的龍軀說道。

“談?”諾頓低笑起來,笑聲震得穹頂的火焰簌簌下落,“從你選擇站在他們身邊的那一刻起,就沒什么好談的了,塞流希斯。”

他的金色豎瞳轉向水凝夜身后的眾人,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錐:“這些混血種,用康斯坦丁的骨血換來了晉升,用我弟弟的哀嚎當成慶功宴的背景音。現在,他們還敢帶著從青銅城竊取走的的‘七宗罪’闖進來,真以為我還是那個沉睡在青銅棺里的懦夫?”

“那就沒得選了。”

水凝夜的聲音驟然轉冷,剛才還帶著猶豫的眼神瞬間被決絕取代。她猛地后退半步,雙臂在胸前交叉成復雜的手勢,口中吐出古老的龍族咒文,音節晦澀如深海的濤聲。隨著咒文落下,她身側的空氣開始扭曲,深藍色的水光從虛空中滲出,凝聚成一柄造型猙獰的長戟。

那是“終潮之戟·刻托諾斯”。

戟身仿佛用千年玄冰鍛造而成,流淌著幽藍的光澤,戟刃呈分叉的蛇頭狀,獠牙間纏繞著銀白色的水流,末端懸著三顆深藍色的晶石,散發著足以凍結空氣的寒意。這是海洋與水之王的權柄具象化,每一道紋路里都蘊含著吞噬一切的潮汐之力。

“你居然真的敢……”諾頓的金色豎瞳驟然收縮,語氣里充滿了難以置信。他認得這柄武器,那是當年黑王賜給水之君王的信物,象征著掌控全球水域的權力,威力足以與他的“青銅與火”權柄分庭抗禮,比永恒之槍·昆古尼爾只強不弱,可惜昆古尼爾并不在諾頓手里。

水凝夜沒有回答,握著終潮之戟的雙手猛地發力,長戟劃破空氣的瞬間,整個核心區的溫度驟降,暗金色的火焰竟被凍結成流動的冰晶。她的身影在水幕中化作三道殘影,從三個方向撲向諾頓,戟尖帶著撕裂耳膜的銳響,直刺龍頸、胸腹和左翼——全是龍軀上防御相對薄弱的位置。

“不知好歹!”諾頓的憤怒徹底爆發,龍吼震碎了頭頂的冰晶,暗金色的火焰如火山噴發般暴漲。他龐大的身軀在火焰中旋轉,龍尾帶著熔化青銅的高溫橫掃而出,與終潮之戟的蛇頭刃撞在一起。

“鐺!”

冰與火的碰撞爆發出刺目的光芒,深藍色的寒氣與暗金色的火焰在空中交織、湮滅,激起的沖擊波將整個核心區的青銅地面掀飛。水凝夜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發麻,終潮之戟的蛇頭刃上凝結著一層薄冰,正被火焰一點點熔解。

諾頓也不好受,龍尾被寒氣凍傷,鱗片上結著細密的冰碴,雖然很快被體溫融化,卻留下了一片灰白色的痕跡。它金色的豎瞳里殺意翻騰,這個被自己視為“妹妹”的存在,不僅選擇了混血種,還敢用黑王賜予的武器對抗他,這是對青銅與火之王的極致羞辱。

“既然你執意要為他們陪葬,我就成全你!”諾頓張開巨口,暗金色的火焰在喉間匯聚,形成一顆不斷膨脹的火球,空氣都被灼燒得扭曲變形。

水凝夜深吸一口氣,將終潮之戟拄在地上,戟尖插入青銅地面的瞬間,整個核心區突然響起海浪拍岸的轟鳴。無數深藍色的水箭從她腳下涌出,順著地面的裂縫蔓延,在她身前織成一張巨大的水網,網眼間閃爍著冰晶的寒光。

“言靈·天洪浩蕩!”

水凝夜低喝一聲,水網猛地向前推進,與諾頓噴出的火球撞在一起。火焰瞬間蒸發了近半的水流,卻被后續涌來的寒氣凍結,形成一片冰與火交織的奇異屏障。屏障中央不斷傳來“滋滋”的聲響,水汽與火星四濺,整個空間的溫度忽冷忽熱,青銅壁上交替凝結著冰霜與焦痕。

就在這時,水凝夜突然動了。她借著水網與火球僵持的瞬間,身影如離弦之箭般竄出,終潮之戟在她手中旋轉一周,蛇頭刃瞄準了諾頓左翼膜翼上最薄弱的血管。那是青銅與火之王的弱點之一,火焰流動的樞紐,一旦被刺穿,領域的威力至少會削弱三成。

諾頓顯然察覺到了她的意圖,龍首猛地轉向,金色豎瞳死死鎖定她的軌跡,龍爪帶著破風的銳響拍了過去。它算準了水凝夜的閃避路線,這一擊看似兇猛,實則封死了所有退路,只等她自投羅網。

但水凝夜沒有閃避。

她突然將終潮之戟橫在身前,戟身上的三顆晶石同時亮起,深藍色的光芒瞬間將她包裹。下一秒,她的身影竟化作一道水流,從龍爪的縫隙中穿了過去,再次凝聚時,已出現在諾頓的左翼下方。

“噗嗤!”

終潮之戟的蛇頭刃精準地刺入膜翼上的血管,深藍色的寒氣順著傷口蔓延,瞬間凍結了近半的火焰流動。諾頓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左翼猛地收縮,巨大的力量將水凝夜掀飛出去,她撞在青銅穹頂上,噴出一口鮮血,卻死死握著長戟,不肯松手。

“塞流希斯!”諾頓的怒吼中帶著暴怒,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心,“你非要逼我殺了你嗎?!”

水凝夜從穹頂上墜落,卻在落地前穩住身形,嘴角掛著血跡,眼神卻亮得驚人:“要么停手,要么……一起死。”

她猛地拔出終潮之戟,諾頓左翼的傷口處噴出暗金色的火焰,卻被迅速凍結成冰柱。核心區的火焰明顯黯淡了幾分,連諾頓身上的鱗片光澤都減弱了些許。

水凝夜握緊終潮之戟的瞬間,戟身幽藍的光芒映亮了她眼底的決絕。核心區外,路明非等人仍陷在昏迷中,楚子航的“村雨”斜插在青銅地里,凱撒護著諾諾的手臂還保持著緊繃的弧度,零蜷縮在角落,睫毛上凝著未化的火星——他們對即將爆發的龍王之戰,一無所知。

“既然你非要執迷不悟,就別怪我不念舊情。”諾頓的龍喉里滾出低沉的咆哮,暗金色的火焰順著鱗片的縫隙流淌,在地面灼出蜿蜒的火河。它龐大的身軀猛地前傾,骨冠刺破穹頂的火焰,金色豎瞳死死鎖定水凝夜,“讓你見識下,青銅與火的真正權柄!”

“言靈·天地為爐!”

古老的咒文從龍齒間迸發,整個核心區的溫度驟然飆升,懸浮在半空的心臟狀物體劇烈搏動,噴薄出的火焰在諾頓身前凝聚成巨大的火龍,龍首猙獰,獠牙間流淌著巖漿,帶著焚盡一切的氣勢,直撲水凝夜。

水凝夜沒有后退。她將終潮之戟拄在地面,戟尖刺入青銅的剎那,深藍色的水光從裂縫中噴涌而出,在她身后化作翻涌的巨浪。“言靈·深淵!”她的聲音與海浪共鳴,咒文如驚雷般炸響,巨浪瞬間凝結成冰藍色的巨鯊,尾鰭拍打著空氣,迎向火龍。

“轟——!”

火龍與冰鯊在核心區中央碰撞,暗金色的火焰與冰藍色的寒氣瘋狂對沖,激起的能量波將青銅穹頂震得簌簌作響。火焰蒸發著寒氣,寒氣凍結著火焰,兩種極致的力量在空氣中撕扯、湮滅,形成一道旋轉的能量漩渦,漩渦中心不斷傳來晶體碎裂的脆響。

水凝夜被沖擊波掀得后退三步,終潮之戟的戟尖在地面劃出三道深溝,她抬手抹去唇角的血痕,左臂的龍紋因言靈反噬隱隱作痛。諾頓也好不到哪里去,火龍被撕碎了近半,它龐大的身軀微微晃動,金色豎瞳里掠過一絲訝異——這個“妹妹”的言靈強度,竟比記憶中強了數倍。

“看來這些年,你沒少偷偷修煉。”諾頓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的冷意,龍爪在地面重重一跺,“可惜,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徒勞!”

“言靈·君焰!”

比天地為爐更凝練的火焰從諾頓口中噴出,不再是洶涌的洪流,而是一道直徑不足半米的暗金色光柱,光柱所過之處,青銅地面直接熔化成巖漿,空氣被灼燒得扭曲成詭異的弧度,直指水凝夜的胸口。

水凝夜眼神一凜,終潮之戟在她手中劃出圓弧,深藍色的水光順著戟身纏繞而上,形成螺旋狀的屏障。“言靈·深潛!”她低喝出聲,咒文如深海的暗流在喉間涌動,屏障突然向內收縮,隨即猛地擴張,化作一道裹挾著冰棱的水幕,正面撞上君焰光柱。

“滋滋——!”

光柱刺穿水幕的瞬間,寒氣與高溫激烈對抗,水汽在核心區彌漫成白茫茫的霧,霧中不斷爆發出能量碰撞的火花。水凝夜能感覺到君焰的高溫正透過屏障灼燒皮膚,終潮之戟的蛇頭刃甚至開始發燙,她咬著牙將更多力量注入言靈,冰棱如暴雨般射向光柱源頭,卻被諾頓周身的火焰氣場擋在三米之外。

“還沒完呢!”諾頓的咆哮在霧中回蕩,龍尾突然從側面甩出,帶著熔金斷鐵的力量抽向水凝夜的腰側。它很清楚,水凝夜的言靈雖強,卻需要時間蓄力,近身纏斗正是她的弱點。

水凝夜幾乎是憑著本能側身閃避,龍尾擦著她的肋側掃過,帶起的勁風仍將她掀飛出去。她撞在懸浮的心臟狀物體上,后背傳來劇痛,卻借著反作用力旋身擲出終潮之戟——長戟如藍色閃電,直刺諾頓張開的巨口。

諾頓顯然沒料到她會棄械強攻,倉促間合攏龍齒,終潮之戟的蛇頭刃擦著它的獠牙飛過,深深釘入后方的青銅壁,戟身仍在劇烈震顫,幽藍的光芒將龍首的陰影切割得支離破碎。

“有點意思。”諾頓的金色豎瞳里燃起更盛的火焰,它突然張開雙翼,膜翼上的血管亮起如紅寶石般的光,“讓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龍王領域!”

“言靈·焚城!”

暗金色的火焰從它周身爆發,不再局限于光束或洪流,而是化作無邊無際的火海,瞬間吞噬了半個核心區。火焰中隱約可見無數龍影在咆哮,那是青銅與火之王統治的領域,每一寸火焰都帶著對混血種的憎恨,對亡弟的悲鳴。

水凝夜被火海圍困在中央,灼熱的氣浪讓她的作戰服開始冒煙,手臂上的龍紋卻在此時亮得驚人。她沒有去撿回終潮之戟,而是雙臂張開,掌心向上,仿佛在擁抱這片燃燒的空間。

“言靈·海虛!”

古老的咒文從她口中涌出,帶著比之前更磅礴的力量。核心區的地面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深藍色的海水從縫隙中噴涌而出,不是凡俗的海水,而是蘊含著龍族權柄的“終焉之潮”,每一滴水珠都帶著凍結靈魂的寒意。

海水與火海在核心區激烈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火焰蒸騰著海水,化作漫天蒸汽;海水熄滅著火焰,在青銅壁上凝結成冰。兩種極致的力量不斷對沖、湮滅,整個核心區仿佛變成了冰與火的煉獄,懸浮的心臟狀物體在能量波中劇烈搖晃,發出痛苦的嗡鳴。

水凝夜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萬潮歸墟對她的消耗遠超預期,嘴角不斷有血珠滑落,滴在海水中,竟讓那片深藍泛起詭異的殷紅。諾頓的情況也不容樂觀,焚城之焰的光芒明顯黯淡下去,龍鱗上凝結著層層冰霜,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為什么?”諾頓的聲音在火海中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你明明可以像以前一樣,躲在別人身后,為什么非要站出來?”

水凝夜沒有回答,只是將更多力量注入言靈,海水在她身前凝聚成一柄更大的冰戟,形制竟與終潮之戟如出一轍,只是通體由純粹的寒氣構成。她握著冰戟,一步步向諾頓走去,海水在她腳下形成堅固的冰路,隔絕了焚城之焰的灼燒。

諾頓看著她決絕的身影,金色豎瞳里翻涌著憤怒、失望,還有一絲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心疼。它猛地吸氣,將殘余的火焰全部凝聚在龍爪,暗金色的光芒幾乎要將整個核心區照亮:“那就讓我們做個了斷,塞流希斯!”

“正合我意!”水凝夜的冰戟直指諾頓的頭顱,海水中的冰棱全部豎起,如蓄勢待發的箭陣,“為了康斯坦丁,也為了……我們都放不下的過去!”

冰戟與火焰龍爪在核心區中央轟然相撞,這一次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兩種力量的極致糾纏。冰戟不斷凍結著龍爪的火焰,龍爪則持續熔解著冰戟的寒氣,兩種光芒在碰撞點交織成刺眼的白光,將水凝夜和諾頓的身影都吞沒其中。

核心區外,昏迷的路明非突然皺緊眉頭,似乎在夢中感受到了什么,手指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卻終究沒能睜開眼睛。

光華中,水凝夜看著近在咫尺的諾頓,看著它金色豎瞳里映出的自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這個暴躁的“長兄”曾笨拙地用火焰為她取暖,康斯坦丁則趴在她膝頭,用尾巴纏著她的手腕撒嬌。

原來那些日子,早就刻進了骨血里。

她閉上眼睛,將最后一絲力量注入冰戟,冰戟突然爆發出遠超之前的寒氣,瞬間凍結了諾頓的龍爪。

諾頓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卻在冰戟即將刺穿它心臟的前一刻,猛地偏過頭,龍爪帶著被凍結的風險,擦過水凝夜的肩頭,將她狠狠拍飛出去。

水凝夜撞在青銅壁上的瞬間,骨頭碎裂的劇痛還沒傳遍全身,意識已如淬火的鋼針般驟然清明。她看著諾頓轉身的背影,看著那片因龍爪被凍結而遲緩的空檔,喉嚨里溢出的血沫都帶著決絕——不能讓他走!

“終潮之戟!”她嘶吼著抬手,插在遠處的長戟應聲而起,幽藍的光芒撕裂空氣,精準落回掌心。這一次,她沒有絲毫猶豫,借著撞墻的反作用力,身影如離弦之箭般撲向諾頓,終潮之戟的蛇頭刃直指那跳動的火焰核心——那是青銅與火之王力量的源頭,也是康斯坦丁生前最依賴的溫度所在。

諾頓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震,想要轉身防御,卻因龍爪被凍結而遲滯了半秒。就是這半秒,足夠水凝夜沖到它的胸腹之間,終潮之戟的尖刃已刺破外層龍鱗,冰藍色的寒氣順著傷口蔓延,讓那顆火焰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

“塞流希斯!”諾頓發出一聲混雜著痛苦與憤怒的咆哮,金色豎瞳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切的驚愕。它沒想到這個“妹妹”竟真的能狠下心,那柄象征水之權柄的長戟,距離自己的心臟只剩寸許。

水凝夜的手臂因發力而青筋暴起,額角的冷汗混著血珠滑落,她能感覺到諾頓體內翻涌的火焰正在瘋狂抵抗,終潮之戟每深入一分,都像在攪動沸騰的巖漿。但她沒有松手,指尖的龍紋亮得幾乎要燃燒起來,這是她唯一能贖罪的機會,為了康斯坦丁,也為了那些還在昏迷的同伴。

就在終潮之戟的蛇頭刃即將徹底刺穿心臟的剎那——

“咻!”

一聲極細微的破空聲從核心區入口處傳來,快得讓人幾乎以為是錯覺。

水凝夜猛地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腹部。那里多了一個血洞,鮮血正以驚人的速度涌出,染紅了深藍色的裙擺。子彈穿透身體的劇痛遲滯了一瞬才炸開,讓她渾身的力氣驟然抽離,握著終潮之戟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誰?!”諾頓的咆哮震得核心區嗡嗡作響,金色豎瞳猛地轉向入口方向。

只見一道黑影在通道拐角處閃了一下,速度快得像鬼魅,正是酒德麻衣。她扛著那柄特制狙擊槍,打完這一槍后沒有絲毫停留,身影瞬間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空氣中淡淡的硝煙味——她從一開始就躲在那里,像耐心的獵手,等待著最佳的狙擊時機。

水凝夜的意識開始模糊,腹部的傷口像有無數冰錐在攪動,讓她連站立都變得困難。她看著終潮之戟從諾頓的傷口處滑落,冰藍色的光芒迅速黯淡,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

諾頓低頭看著她,金色豎瞳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有憤怒,有不解,還有一絲……轉瞬即逝的憐憫。它沒有趁勢攻擊,只是看著水凝夜緩緩倒下,看著她腹部的血洞不斷吞噬著她的生命力,看著那柄終潮之戟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再見,塞流希斯。”諾頓的聲音低沉得像嘆息,目光掃過入口處的黑暗,那里早已空無一人。

水凝夜趴在地上,視線漸漸模糊,她想抬頭看看諾頓,想問問他為什么不趁機殺了自己,卻只能咳出更多的血。腹部的劇痛讓她連動一根手指都困難,意識像沉入深海的石子,不斷下墜。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路明非從昏迷中驚醒,正跌跌撞撞地朝核心區跑來,臉上滿是驚恐;好像聽到楚子航的刀鞘落地的聲音,還有諾諾帶著哭腔的呼喊。

原來……他們醒了。

原來……他們醒了。

也好。

水凝夜的嘴角扯出一抹微弱的笑,眼皮終于沉重得抬不起來。至少,不用再親手結束這一切了。

可下一秒,她感覺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力道慌亂卻異常堅定。

“水凝夜!水凝夜!”

是路明非的聲音。

水凝夜艱難地掀開眼皮,模糊的視線里,只看到路明非那張寫滿驚恐的臉。他頭發凌亂,作戰服上還沾著之前的血污,正跌跌撞撞地把她往懷里抱,動作笨拙得像在搬運易碎的瓷器。

“你醒醒啊!別睡!”路明非的聲音在發抖,指尖觸到她腹部的血洞時,整個人都僵住了,臉色慘白得像紙,“怎么流這么多血……沒事的,我這就帶你出去,我們去找校醫……”

水凝夜想告訴他別慌,卻連張開嘴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抱在懷里,聽著他急促得像要炸開的心跳。

她這才發現,楚子航、凱撒他們都還躺在通道里,一動不動,剛才聽到的呼喊,原來只是瀕死時的幻覺。

只有路明非醒了。

這個總是怕得要死的男孩,此刻卻成了唯一的光。

“諾頓……諾頓!”路明非突然抬頭,死死盯著核心區深處那片暗金色的光芒,眼睛紅得像要滴血,“你這個混蛋!我殺了你!”

他以為是諾頓傷了水凝夜。

懷里的人氣息越來越弱,體溫一點點流失,路明非能感覺到她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像指間的沙,無論怎么攥都留不住。巨大的恐懼和憤怒攫住了他,讓他渾身發抖,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他甚至無法像剛才那樣,舉起“暴怒”沖上去。

自己果然還是這么沒用。

就在這時,一個慵懶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里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

“喲,又陷入絕境了啊,哥哥。”

路明非渾身一震,這個聲音……是那個自稱“小惡魔”的家伙!

他猛地閉上眼,果然在意識深處看到了那個穿著黑色西裝的身影,正坐在一把虛幻的王座上,晃著腿,手里把玩著一支燃燒的蠟燭。

“你想干什么?”路明非咬著牙問,他不喜歡這個家伙,每次出現都沒好事。

小惡魔輕笑一聲,蠟燭的火光映著他猩紅的瞳孔:“別這么兇嘛,我是來幫你的。你看,你懷里的小姑娘快死了,殺了她的兇手就在里面逍遙法外,而你呢?除了哭鼻子什么都做不了,是不是很憋屈?”

“我能做什么?”路明非的聲音發顫,“我連諾頓一根手指頭都打不過……”

“但我可以幫你啊。”小惡魔從王座上跳下來,走到他面前,猩紅的瞳孔里閃著誘惑的光,“四分之一的生命,很劃算的交易。我借給你力量,足以讓你把那頭大蜥蜴砍成八段,還能讓你懷里的小姑娘活蹦亂跳地站起來,怎么樣?”

路明非猛地睜開眼,心臟狂跳起來:“你說真的?四分之一的生命……就能救她?”

“當然,我從不騙人。”小惡魔攤開手,掌心出現一面鏡子,鏡子里映出水凝夜蒼白的臉,“你看,她快撐不住了哦,你的時間不多了。是眼睜睜看著她死在這里,還是用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代價,換她活下去?”

路明非低頭看著懷里的人,她的睫毛上沾著血珠,嘴唇毫無血色,呼吸微弱得像風中的燭火。他想起她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想起她手臂上那圈被燎焦的繃帶,想起她剛才握著終潮之戟時決絕的樣子。

他不能讓她死。

哪怕代價是四分之一的生命。

“我答應你。”路明非深吸一口氣,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交易成立。”

小惡魔的笑容瞬間變得燦爛,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明智的選擇。那么,好好享受這份力量吧——記住,別玩脫了哦。念出Something for nothing吧”

“Something for nothing百分百融合 12倍增益!”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突然涌入路明非的四肢百骸,像沉睡了千年的火山驟然噴發。他能感覺到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沸騰,“暴怒”的刀身在不遠處發出震耳的嗡鳴,暗紅色的龍紋順著地面蔓延到他身上,形成一套猙獰的鎧甲。

路明非緩緩站起身,懷里的水凝夜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著,懸浮在半空中,腹部的血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面覆蓋著暗紅色的鱗片,充滿了毀天滅地的力量。

核心區深處,諾頓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龐大的龍軀猛地停下,金色豎瞳里閃過一絲驚疑。

路明非抬起頭,猩紅的瞳孔死死鎖定那片暗金色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與平時截然不同的、帶著瘋狂與殺意的笑容。

“諾頓……”

他的聲音不再嘶啞,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共鳴,仿佛有無數人在同時說話。

“準備好……去死了嗎?”

“暴怒”自動飛入他手中,刀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紅光,將整個核心區染成一片血色。

“暴怒”的紅光尚未褪去,路明非周身的空氣已開始震顫。六道流光突然從通道深處疾射而來,在空中劃出弧線,最終穩穩懸浮在他身側——是“七宗罪”的其余六把刀。

貪婪的刀身布滿扭曲的紋路,像無數只伸出的手;饕餮的刃口泛著幽綠的光,仿佛能吞噬一切;懶惰的刀柄纏著腐朽的鎖鏈,卻在此時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嫉妒的刀身倒映出詭異的重影,讓人看一眼便心生煩躁;傲慢的長柄頂端鑲嵌著暗金色的寶石,折射出睥睨一切的光;色欲的刀刃最為纖細,卻流淌著蠱惑人心的暗紅。

七柄刀環繞著路明非旋轉,刀身的龍紋同時亮起,與他身上的鎧甲產生共鳴,暗紅色的氣流在他周身形成巨大的漩渦,連核心區的火焰都被這股力量牽引,扭曲成臣服的弧度。

路明非緩緩抬起頭,猩紅的瞳孔里沒有絲毫猶豫,只有純粹的殺意。他甚至不需要握住那些刀,它們便如臂使指,隨著他的意念調整著姿態,七道鋒芒齊齊對準核心區深處的諾頓。

“這是……什么力量?”諾頓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真正的驚愕,它龐大的身軀微微后縮,金色豎瞳死死盯著那個被七宗罪環繞的人類。對方身上的氣息陌生又恐怖,既不是混血種,也不是龍族,卻讓它從骨髓里感到戰栗。

它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胸口被終潮之戟刺傷的地方傳來陣陣劇痛,被凍結的龍爪更是連抬起都困難。但作為青銅與火之王,它絕不會向一個人類示弱。

“吼——!”

諾頓猛地昂首,發出震徹天地的龍吟,屬于初代種的君主威嚴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暗金色的火焰從它鱗片的縫隙中噴涌而出,在身后凝聚成巨大的虛影,那是比龍形更猙獰的姿態,骨冠直刺蒼穹,雙翼遮天蔽日,每一片鱗甲都刻滿了古老的咒文,那是青銅與火領域的終極形態——“君王之姿”。

整個核心區的溫度再次飆升,青銅地面開始熔化,懸浮的心臟狀物體劇烈搏動,為它提供著最后的力量。這是君主的尊嚴,哪怕戰死,也絕不允許任何生靈在自己面前放肆。

路明非沒有被這股威嚴嚇退。他甚至向前走了一步,身側的七宗罪隨之加速旋轉,暗紅色的氣流與暗金色的火焰在空中碰撞,發出滋滋的響聲。

“你傷了她。”路明非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所以,你必須死。”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猛地抬手。

“貪婪”率先射出,刀身化作一道黑影,直刺諾頓受傷的胸口;“饕餮”緊隨其后,刃口張開,竟散發出吞噬火焰的吸力;“懶惰”的鎖鏈突然暴漲,如毒蛇般纏向諾頓的龍爪;“嫉妒”在空中分裂出無數殘影,干擾著它的視線;“傲慢”的長柄頂端寶石亮起,發出刺眼的光芒,壓制著君王之姿的虛影;“色欲”則繞到諾頓身后,纖細的刀刃瞄準了它左翼的傷口。

而路明非自己,握著“暴怒”,化作一道紅色的閃電,直沖諾頓的頭顱。

七宗罪,第一次在人類手中展現出完整的鋒芒。

諾頓的金色豎瞳驟然收縮,它能感覺到死亡的陰影正在逼近。它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所有火焰凝聚在龍首前方,形成一道厚厚的火墻,同時揮舞著未被凍結的龍爪,試圖擋下這致命的一擊。

但一切都是徒勞。

貪婪撕裂了火墻,饕餮吞噬了火焰,懶惰纏住了龍爪,嫉妒擾亂了視線,傲慢壓制了虛影,色欲則精準地刺穿了它的左翼。

最后,是路明非手中的“暴怒”。

紅光如流星般劃過,刀身毫無阻礙地刺入諾頓的頭顱,從左眼貫穿至后腦。暗紅色的龍紋順著刀刃蔓延,瘋狂侵蝕著初代種的生命力。

諾頓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震,金色的豎瞳里閃過一絲難以置信,隨即迅速黯淡下去。君王之姿的虛影如玻璃般碎裂,暗金色的火焰失去了源頭,漸漸熄滅。他最后看像路明非的臉龐,想起來自己曾作為“老唐”短暫的一生。它龐大的龍軀晃了晃,最終轟然倒地,激起漫天塵埃。

七宗罪在空中盤旋一周,最終落回路明非身側,刀身的光芒漸漸黯淡,卻依舊散發著懾人的氣息。

路明非站在諾頓的尸體前,胸口劇烈起伏,猩紅的瞳孔慢慢褪去,恢復成原本的黑色。他看著倒在地上的龍首,突然一陣脫力,差點跪倒在地。

腦海里,小惡魔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滿意的輕笑:“搞定收工。記得哦,你還欠我四分之一的生命。”

路明非沒有理會他,轉身踉蹌著跑到水凝夜身邊。女孩已經睜開了眼睛,腹部的傷口雖然還在,但已經不再流血,臉色也恢復了些許血色。

“路明非……”水凝夜的聲音還有些虛弱,卻清晰地傳進他耳中。

路明非蹲下身,想笑,眼淚卻先一步掉了下來:“我在。”

“抱緊我。”

路明非沒說話,緊緊抱住了水凝夜。

他終于做到了。

哪怕付出了四分之一的生命,哪怕借用了惡魔的力量,他終于保護了想保護的人,沒有讓自己留下后悔。

核心區外,通道里的楚子航突然動了動手指,黃金瞳的光芒隱約亮起。遠處,凱撒的睫毛顫了顫,似乎也即將蘇醒。

但此刻的路明非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抱起水凝夜,動作輕柔得像捧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一步一步,走出這片彌漫著硝煙與血腥味的核心區。

身后,諾頓龐大的龍軀并未化作塵埃。暗金色的鱗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光澤,血肉與火焰在瞬間剝離、湮滅,最終只留下一具巨大的龍骨。那些支撐著軀體的骨骼自動調整姿態,最終化作一具矗立在核心區中央的十字形骨架——頸椎與脊椎挺直如柱,肋骨向兩側展開如翼,前爪交叉于胸前,后爪穩穩釘在地面,骨縫中還殘留著未散盡的暗金色微光,仿佛一座沉默的紀念碑,定格了青銅與火之王最后的尊嚴。

那顆停止跳動的心臟狀物體緩緩墜落,最終嵌入龍骨十字的胸腔位置,與骨骼完美契合,像是為這具殘骸補上了最后一塊拼圖。

寂靜的核心區里,再無火焰翻騰,只剩龍骨十字在幽暗的光線下沉默矗立,無聲地訴說著初代種的榮耀與隕落,也見證著這場交織著仇恨、守護與交易的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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