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交易會
- 龍族:海洋與水之王的屠龍日常
- 海凝冰
- 10274字
- 2025-07-21 18:50:06
飛機降落在卡塞爾學院機場時,暮色正沿著古堡的尖頂漫下來。路明非跟在隊伍最后,看著前方楚子航手里那個沉甸甸的黑色箱子,箱子棱角處還沾著青銅城的塵土,帶著股潮濕的氣息。
水凝夜走在他身側,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的東西——那是昨天在青銅城回廊找到的半片匕首殘骸,刀柄上刻著的“Y.S”已經模糊,但熟悉的紋路還是讓她一眼認出,那是葉勝的東西。
校長辦公室的壁爐燃著暖光,昂熱校長放下手里的放大鏡,目光掃過進門的一行人,最后落在楚子航的箱子上:“回來了?!?
“校長?!眲P撒上前一步,語氣簡潔,“青銅城那邊確認了,葉勝……沒能出來,只找到他的匕首殘骸?!?
昂熱的目光在水凝夜口袋的位置頓了頓,沒再多問,只是點了點頭:“知道了?!?
楚子航將黑色箱子放在桌上,解開三層鎖扣,露出里面的骨殖瓶。暗金色瓶身刻滿古老紋路,瓶口嵌著的墨綠色晶石在火光下泛著冷光,正是這次任務的核心目標。
“找到了,在東側密室的石棺下,封9印完好。”楚子航推了推眼鏡,聲音平穩。
昂熱伸手拿起骨殖瓶,指尖拂過瓶身的紋路,沉默片刻:“檢測過了?”
“初步檢測沒有異常,”諾諾補充道。
“嗯?!卑簾釋⒐侵称糠呕叵渲墟i好,推給身后的施耐德,“送去地下金庫,標為A級保管?!彼聪虮娙?,“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后續報告明天交上來就行?!?
沒人多言。路明非最后看了眼桌上那片空著的位置——那里本該放著葉勝的匕首,此刻卻只??諝饫锶粲兴茻o的鐵銹味。
“其他事明天再說吧,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卑簾釗]了揮手,目光掠過凱撒和楚子航,最后落在路明非和水凝夜身上,“你們兩個留下?!?
凱撒愣了一下,隨即會意,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我們在樓下等你?!彼统雍?、諾諾交換了個眼神,輕手輕腳地帶上了辦公室的門,將壁爐的暖光和松木香氣都留在了里面。
路明非站在原地有些局促,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他瞥了眼旁邊的水凝夜,她倒顯得平靜,目光落在桌上那只裝骨殖瓶的空箱子上,像是在想什么。
昂熱重新拿起那只骨殖瓶,對著燈光仔細看了看,忽然開口:“葉勝的匕首,是你先發現的?”他問的是水凝夜。
“嗯,在西側回廊的石壁縫里,只剩半截刀柄。”水凝夜的聲音很輕。
昂熱點點頭,將骨殖瓶放回箱中:“路明非,你在青銅城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什么特別的……‘波動’?”
路明非愣了愣:“波動?比如……言靈的反應?”他想起在密室里,靠近石棺時,自己的心跳突然變快,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和他共鳴。
“說不清是哪種波動,”昂熱的指尖在箱蓋上輕輕敲擊,“但這只骨殖瓶不簡單,里面封存的東西,可能比我們預想的更古老?!彼聪騼扇?。
昂熱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威士忌給自己添了半杯:“別緊張,不是什么難事。只是……”他話鋒一轉,目光溫和了些,“葉勝的事,別太往心里去。我們這行,總有些告別是難免的?!?
壁爐里的木柴噼啪輕響,將昂熱校長的身影投在書架上,隨著火光微微晃動。他從抽屜里取出一個暗紅色的絲絨盒子,打開后,里面是兩張燙金請柬,邊角印著細密的藤蔓花紋,纏繞成銜尾蛇的形狀。
“三天后,威尼斯有場地下交易會?!卑簾釋⒄埣硗频铰访鞣呛退姑媲埃讣庠谧烂嫔陷p輕敲擊,“每年一次,來的都是些收藏‘老東西’的人,龍族遺物不少。”
水凝夜拿起請柬,目光掃過上面的花體字:“需要我們找什么?”
“一份殘缺的羊皮卷,”昂熱的聲音沉了些,“據說是記錄青銅與火之王分支的遷徙路線,和葉勝他們之前追查的線索能對上?!彼聪蛩?,“你和路明非代表學校出席拍賣?!?
水凝夜點頭:“我明白,低調行事,拿到東西就走?!?
“路明非,”昂熱轉向他,嘴角帶了點笑意,“你的s級血統對龍族遺物的感應很敏銳,到了會場多留意。要是哪件東西讓你覺得‘不對勁’,立刻告訴凝夜?!?
路明非捏了捏手心,有點緊張又有點莫名的興奮:“我……我盡量。”他總覺得這種藏在暗處的交易會,像電影里的情節,刺激又危險。
“別緊張,”昂熱拿起桌上的威士忌,晃了晃杯子,“就是去‘淘寶’,不是去打架。你們兩個搭檔,一個懂門路,一個能感應,再合適不過?!彼D了頓,語氣輕了些,“就當……出去散散心,換個腦子?!?
路明非看著請柬上的銜尾蛇徽。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抬頭時,正好對上水凝夜的目光,女孩眼里帶著點鼓勵,像是在說“沒問題的”。
“請柬收好,”昂熱合上絲絨盒子,“三天后上午的航班,機票已經訂好了,直接去機場就行?!?
走出辦公室時,走廊里的風帶著桂花的甜香。路明非把請柬小心翼翼地放進錢包,感覺這薄薄的紙片突然有了分量。他看了眼身邊的水凝夜,夕陽正落在她發梢,鍍上一層暖光。
三天后的黃昏,威尼斯的運河上飄著淡金色的霧,路明非站在貢多拉的船頭,扯了扯身上的黑色西裝外套。這是他第一次穿這么正式的衣服,領帶系得歪歪扭扭,袖口的紐扣硌得手腕發緊,總覺得自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別拽了,再拽就要皺了?!彼沟穆曇魪纳砗髠鱽?。她穿著一身寶藍色的絲絨晚禮服,裙擺隨著船身的晃動輕輕掃過甲板,頸間的碎鉆項鏈在夕陽下閃著細弱的光。出發前她特意去租了這一身,襯得原本清冷的氣質多了幾分柔和。
貢多拉穿過一座石拱橋,船夫用意大利語喊了句什么,水凝夜扶著路明非的肩膀站起來:“到了?!?
岸邊是座爬滿常春藤的舊倉庫,鐵門緊閉,只在門楣上掛著盞黃銅燈,燈光昏黃,照著門牌號——和請柬上的地址一致。兩個穿黑色馬甲的侍者守在門口,看到他們走近,目光在水凝夜的晚禮服和路明非的西裝上轉了一圈,才伸手推開了沉重的鐵門。
倉庫里遠比外面看起來氣派。穹頂垂下水晶吊燈,光線透過彩色玻璃灑在地板上,映出斑斕的光斑。長桌沿著墻壁排開,鋪著暗金色的桌布,上面擺著各式古董:銹跡斑斑的青銅劍、嵌著綠松石的金盤、封在玻璃罩里的舊手稿……穿禮服的男男女女端著香檳杯穿梭其間,低聲交談的聲音混著小提琴的旋律,像場真正的貴族晚宴。
路明非跟在水凝夜身后,手緊張地攥著口袋里的“懷表”——那是昂熱給的探測儀。他的目光掃過人群,看到有人戴著遮住半張臉的面具,有人袖口露出刺著蛇紋的紋身,每個人都顯得神秘又疏離。
“放松點,”水凝夜側過頭,聲音壓得很低,“我們只是來買東西的,不是來拆炸彈的。”她拿起一杯香檳遞給路明非,“拿著,別讓人看出你緊張?!?
路明非接過酒杯,指尖冰涼。他學著別人的樣子抿了一口,氣泡在舌尖炸開,帶著點微澀的甜。忽然,口袋里的懷表輕輕震動了一下,他心里一緊,不動聲色地按了按表蓋——這是探測到龍族遺物的信號。
“在那邊?!彼沟哪抗庖呀涙i定了倉庫最內側的展臺。那里孤零零地放著個玻璃展柜,里面卷著一卷用紅綢裹著的東西,旁邊的銀色牌子上寫著“古中東羊皮卷,年代不詳”。
兩人慢悠悠地走過去,假裝在看旁邊的油畫。路明非的懷表震動得更頻繁了,表盤里的指針瘋狂打轉,顯然目標就是那卷羊皮卷。他悄悄用眼角余光打量周圍,一個戴高帽的男人正對著展柜拍照,兩個穿長裙的女人在低聲討論著什么,沒人注意到他們。
“看起來沒什么特別的。”路明非故意用中文說,語氣隨意得像在聊天氣。
“嗯,先看看別的?!彼古浜系剞D身,目光卻在展柜鎖扣上停了一瞬——那是種老式的黃銅鎖,對她來說開起來不算難事,但顯然不能在這里動手。
他們沿著長桌慢慢逛,路過一個擺滿銀器的展臺時,一個穿白色西裝的男人端著酒杯走過來,用蹩腳的中文問水凝夜:“這位小姐,也是來參加拍賣會的?”他的目光在水凝夜的晚禮服上停留了太久,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
水凝夜微微頷首,笑容禮貌卻疏遠:“陪朋友來看看?!彼齻壬肀荛_男人伸過來的手,自然地挽住路明非的胳膊,“我們還有事,失陪?!?
路明非被她突然的親近弄得一愣,下意識地挺直了背。男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大概是覺得這穿著不太合身西裝的年輕人沒什么威脅,聳聳肩轉身走了。
“演技不錯?!弊哌h后,水凝夜松開手,嘴角帶著點笑意。
路明非的臉有點熱,剛想說什么,就見一個拄著烏木拐杖的老頭站在他們剛才看的展柜前,正和侍者低聲交談。老頭戴著副金絲眼鏡,手指上戴著枚碩大的紅寶石戒指,看起來像是個有錢的收藏家。
“重頭戲要開始了?!彼沟穆曇舫亮顺?,“根據校長的給的信息。那老頭是這里的常客,去年從他手里搶走了一塊龍鱗,今天估計是沖著羊皮卷來的。”
路明非握緊了懷表,看著老頭抬手示意侍者打開展柜,心里忽然有點發慌。他想起昂熱出發前說的“低調行事”,可看著那卷在燈光下泛著古老光澤的羊皮卷,又覺得這場交易注定不會太簡單。水晶燈的光芒落在他和水凝夜身上,將兩道影子投在地板上,短暫地交疊在一起,又隨著腳步分開。
沒過多久,倉庫中央的水晶燈忽然暗了下去,只剩下墻壁上幾盞壁燈亮著,投下昏黃的光暈。一個穿著燕尾服的主持人走上臨時搭建的舞臺,手里拿著個黃銅鈴鐺,輕輕搖了搖。清脆的鈴聲穿透低語聲,在場的人都停下了交談,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
“各位來賓,拍賣會即將開始,請隨我移步內場?!敝鞒秩说囊獯罄Z帶著優雅的卷舌音,他側身讓出身后的一扇暗門——那扇門藏在巨大的油畫后面,剛才路明非和水凝夜路過時竟完全沒注意到。
人群開始移動,像水流匯入河道。路明非跟著水凝夜往前走,西裝褲的褲腳蹭過地毯,沒發出一點聲音。內場比外面小了些,卻更顯精致——暗紅色的絲絨座椅排得整整齊齊,舞臺正前方掛著塊巨大的幕布,角落里的鋼琴師換成了小型樂隊,正演奏著舒緩的古典樂。
他們找了個靠后的位置坐下,座椅柔軟得讓路明非差點陷進去。他悄悄打量四周,剛才那個戴高帽的男人坐在前排,正低頭和身邊的人說著什么;穿白色西裝的男人則選了個顯眼的位置,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著節奏;那個戴紅寶石戒指的老頭被侍者引到了最中間的貴賓席,姿態從容得像在自己家。
水凝夜從手包里拿出一個小巧的記事本,假裝翻看,實則用余光掃過全場:“記住,等下舉牌的時候別沖動,先看看情況?!彼穆曇艉茌p,混在樂聲里,只有路明非能聽清。
路明非點點頭,手心有點冒汗。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懷表,剛才靠近暗門時,那東西又震動了幾下,比在外面時更強烈——看來那卷羊皮卷已經被移到內場了。
拍賣行的水晶燈驟然熄滅,厚重的黑暗像潮水般涌來,將穹頂、油畫和紅絨座椅都吞沒在一片死寂里。幾秒鐘后,應急燈發出昏黃的光,勉強勾勒出場地的輪廓——那些原本端坐著的貴賓們,此刻像被剝去了偽裝的剪影。
路明非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見前排那個戴著單片眼鏡的老紳士緩緩抬起頭,鏡片后的眼睛不再是渾濁的灰,而是流淌著熔金般的光,連眼角的皺紋都被這光芒染上了冷硬的質感;右側包廂里,穿高定禮服的女人放下了端著香檳的手,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微蜷縮,瞳孔里跳動的金色比她耳垂上的鉆石更刺目,原本慵懶的坐姿瞬間繃緊,像蓄勢待發的獵豹;甚至連斜后方那個一直低頭擺弄懷表的年輕人,此刻也抬起了臉,懷表的金屬鏈在燈光下閃了一下,而他眼底的黃金色正順著虹膜蔓延,像墨滴墜入了金漆。
四面八方都是這樣的光。它們從昂貴的衣料間隙、從精致的妝容背后、從禮貌的微笑底下涌出來,帶著混血種特有的、介于人與獸之間的凜冽氣息。這些平日里用優雅和財富武裝自己的貴賓,此刻都卸下了最后的掩飾,無數雙黃金瞳在昏暗中亮起,像獵場上的火把,無聲地鎖定了場地中央的路明非。
空氣里彌漫著若有似無的龍威,混著香水和雪茄的味道,壓得人胸口發悶。路明非攥緊了口袋里的手機,指節泛白——他知道,這場拍賣早就不是為了競價,而是一場等著他落網的圍獵。
應急燈的光線下,那些原本優雅端坐的身影都變了模樣。高定禮服的裙擺下露出繃緊的小腿線條,昂貴西裝的袖口掩不住微微凸起的青筋,而最扎眼的,是他們眼底亮起的黃金色——像燒紅的硬幣,一枚枚嵌在昏暗里。
路明非正覺脊背發寒,身側傳來水凝夜清冷的聲音。
她微微側著頭,目光掃過那些亮起黃金瞳的貴賓,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你看,”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場間詭異的寂靜,“只有血統不純的雜種,才需要靠亮瞳這種把戲來宣示主權?!?
路明非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那個剛才還在和鄰座談笑風生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死死盯著自己,黃金瞳里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控制不住的躁動;而斜前方那個銀發女人,甚至故意挺了挺胸,讓眼底的金光更刺目些,仿佛那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勛章。
水凝夜收回目光,瞳孔依舊是清淺的顏色,平靜得像一潭深水?!罢嬲母唠A混血種,從不需要用眼睛說話。”她指尖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他們的威懾力,藏在骨血里,一呼一吸間都帶著重量?!?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一聲壓抑的低吟,某個貴賓似乎沒控制住,黃金瞳的光芒驟然暴漲,連帶著指節都浮現出淡淡的鱗紋。這更襯得水凝夜的平靜格格不入,也讓那些亮起的黃金瞳顯得愈發像一場拙劣的示威。
路明非喉結動了動,忽然明白過來——在這群急于亮明身份的“雜種”中間,始終保持著瞳孔本色的水凝夜,貨真價實的A級學員或許才是最危險的那個。
場間的黃金瞳還在明暗不定地閃爍,龍威像細密的網,越收越緊。路明非正覺得喉嚨發緊,忽然有片溫熱的重量輕輕壓在他肩膀上。
水凝夜不知何時側過身,長發掃過他的頸側,帶著點冷香。她沒看那些亮著黃金瞳的貴賓,只是仰頭望著路明非的下頜線,聲音輕得像嘆息:“你可是S級?!?
路明非一愣,下意識想反駁,卻被她接下來的話堵了回去?!罢娴模彼闹讣庠谒觳采陷p輕點了點,像是在強調,“你是除了校長之外最強的,別總把自己藏起來?!?
周圍的目光更銳利了,有人的黃金瞳里已經泛起危險的紅光。但水凝夜像是毫無所覺,甚至往他身上又靠了靠,語氣里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篤定:“自信點,明非。你亮不亮瞳都沒關系,你的骨血早就替你喊出聲了?!?
她的呼吸拂過他的耳垂,帶著點奇異的安撫力。路明非望著那些在昏暗中閃爍的黃金瞳,忽然覺得那片壓在心頭的龍威,好像真的松動了一點點。
舞臺上的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幕布緩緩拉開,露出后面的展臺。第一樣拍品被推了上來,是個嵌著藍寶石的銀質酒杯,燈光一打,寶石藍得像深海水域。
“第一件拍品,公元七世紀拜占庭帝國酒杯,起拍價一萬歐元。”
舉牌聲此起彼伏,路明非看著那些數字像坐火箭一樣往上躥,不由得咋舌。他偷偷看了眼水凝夜,她正專注地看著展臺,寶藍色的禮服在暗光里像塊沉靜的藍寶石,完全看不出情緒。
幾輪競價后,酒杯被那個戴高帽的男人拍走了。接著是第二件、第三件……有古埃及的陶罐,有中世紀的騎士佩劍,每一樣都引來激烈的爭奪。路明非漸漸看明白了,這里的人競價時都異常冷靜,很少有沖動抬價的,顯然都是老手。
直到主持人說出“下一件,未知年代羊皮卷”時,水凝夜握著記事本的手指輕輕蜷了蜷。路明非的心跳也跟著快了起來,他看到兩個侍者小心翼翼地將玻璃展柜推上臺,紅綢包裹的羊皮卷在聚光燈下泛著陳舊的黃色,正是他們要找的東西。
“這卷羊皮卷發現于中東沙漠遺跡,上面的文字暫未破譯,起拍價五萬歐元?!?
幾乎在主持人話音落下的瞬間,貴賓席的紅寶石戒指老頭就舉起了牌。
“六萬?!彼穆曇羯硢。瑓s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
“舉牌。”水凝夜的聲音混在樂隊的旋律里,輕得像羽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
路明非愣了愣,握緊了冰涼的金屬號牌。他能感覺到周圍投來的目光,有好奇,有審視,還有幾分看戲的玩味——畢竟他們這個后排角落的位置,看起來實在不像能和貴賓席抗衡的樣子。
“七萬?!彼乐沟脑?,低聲報出價格,同時舉起了號牌。
貴賓席上,戴紅寶石戒指的老頭掀起眼皮掃了一眼,嘴角勾起抹輕慢的笑,再次舉牌:“八萬。”
“九萬。”水凝夜的聲音平穩得像在說天氣。
路明非機械地跟著舉牌,西裝袖口的紐扣硌得手腕發緊。他偷偷瞥了眼身邊的水凝夜,寶藍色晚禮服的裙擺鋪在椅面上,像一汪沉靜的湖水,完全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
“十萬?!崩项^的聲音里多了點不耐煩,仿佛在驅趕一只礙眼的飛蟲。
接下來的競價像一場無聲的拉鋸。老頭每次加價都帶著勢在必得的從容,一萬,兩萬,不疾不徐;而水凝夜始終讓路明非跟在其后,幅度不大,卻寸步不讓。價格一路攀升,從二十萬到三十萬,再到五十萬,周圍的議論聲漸漸低了下去,連樂隊的旋律都似乎放慢了節奏。
路明非的手心全是汗,攥著號牌的手指微微發顫。他想起出發前昂熱說的“一千萬歐元足夠”,可此刻看著不斷跳動的數字,還是覺得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攥著。
“八十萬?!崩项^的聲音終于帶上了明顯的怒意,他放下號牌,目光像淬了冰,直直地射向后排。
水凝夜的指尖在膝頭輕輕點了兩下,側頭對路明非說:“八十一萬?!?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猛地舉起號牌。這一次,他刻意抬高了聲音,像是在給自己壯膽:“八十一萬!”
全場安靜了一瞬。老頭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死死盯著路明非的方向,手指在紅寶石戒指上反復摩挲,那枚戒指在聚光燈下泛著妖異的光。過了足足五秒,他突然冷笑一聲,再次舉牌:“八十五萬!”
價格跳漲了四萬,帶著明顯的壓迫感。路明非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地看向水凝夜。她正望著臺上的玻璃展柜,寶藍色的絲絨禮服在暗光里泛著柔和的光澤,側臉的線條卻繃得很緊。
“八十八萬?!彼K于開口,聲音里添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沙啞。
路明非幾乎是憑著本能舉起了號牌。金屬號牌在燈光下晃了一下,像枚倔強的星火。
老頭的手指停在半空,最終還是重重地砸在了扶手上,沒再舉牌。
主持人顯然也被這輪競價調動起了情緒,聲音里帶著一絲激動:“八十八萬第一次!八十八萬第二次!”他頓了頓,木槌落下,發出清脆的響聲,“成交!恭喜這位先生!”
路明非的手還僵在半空,直到水凝夜輕輕按下他的胳膊,才發現自己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樂隊適時地奏響了輕快的曲子,可他看著臺上被侍者小心翼翼收起的羊皮卷,心里卻沒什么勝利的喜悅。那卷裹在紅綢里的陳舊紙張,此刻像塊燒紅的烙鐵,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水凝夜從手包里拿出絲帕,遞給他擦手:“沒事了?!彼穆曇粢琅f平靜,可路明非注意到,她遞過來的絲帕上,也沾著幾點細碎的汗漬。
拍下羊皮卷后,路明非和水凝夜便收斂了鋒芒。后面上場的拍品里,他們只出手拿下了一枚刻著龍族文字的銀質徽章——水凝夜說那上面的文字記載著某個古代祭壇的位置,花了15萬歐元;其余時間便安靜地坐在后排,看著那些古董在不同人手中流轉,像看一場無聲的默劇。
拍賣會臨近尾聲,場內的燈光暗了幾分,連樂隊都換成了低緩的大提琴曲。就在眾人以為不會再有驚喜時,兩個穿黑色西裝的侍者抬著一個沉重的鐵皮箱子走了上來。箱子沒有任何裝飾,表面甚至還留著幾道銹跡,看著像從哪個廢棄工廠里翻出來的舊物。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語氣里帶著幾分不確定:“各位,這是今晚的最后一件拍品。關于它的來歷……我們一無所知。賣家只說這東西叫‘七宗罪’,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信息?!?
他示意侍者打開箱子,隨著鐵皮摩擦的刺耳聲響,箱子里的東西露了出來——是七把造型粗糲的刀,刀身暗啞無光,刀柄纏著磨損的黑布,看著像鐵匠鋪里沒完工的殘次品,和“壓軸”兩個字完全不沾邊。
“這是什么?小孩玩的玩具?”前排有人低笑出聲,場內頓時響起一片議論。
主持人似乎早有預料,尷尬地笑了笑:“賣家要求起拍價……一歐元。有興趣的朋友可以隨意出價。”
這話一出,連議論聲都小了下去。誰也不想花冤枉錢買個來歷不明的破銅爛鐵,場內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路明非正想跟水凝夜說“這東西看著就沒用”,口袋里的懷表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震得他大腿發麻。表盤里的指針像瘋了一樣打轉,玻璃罩上甚至凝出了一層白霜——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反應。
“怎么了?”水凝夜注意到他的異樣,低聲問道。
路明非按住口袋,聲音發緊:“是它!波動……比羊皮卷強十倍都不止!”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紅寶石戒指老頭突然舉起了牌:“十歐元?!?
全場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低低的哄笑。這更像是在羞辱這件拍品,而非真心想要。
可沒等笑聲落下,穿白色西裝的男人突然舉牌:“一千歐元?!?
氣氛瞬間變了。雖然一千歐元不算多,但從“十歐元”到“一千歐元”的跳躍,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水凝夜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七把刀,指尖在膝頭攥得發白:“這東西不對勁……”
她的話音剛落,老頭再次舉牌,聲音里帶著寒意:“一萬歐元?!?
白色西裝男人幾乎是立刻跟上:“十萬。”
短短幾秒,價格像坐火箭一樣飆升。路明非看著舞臺上那七把暗啞的刀,突然覺得它們像蟄伏的野獸,正透過鐵皮箱子的縫隙,冷冷地窺視著這場突如其來的爭奪。而他口袋里的懷表,還在瘋狂震動,仿佛在預警著什么即將蘇醒的東西。
白色西裝男人報出“十萬歐元”時,場內的議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明白了,這場看似荒誕的競價,實則藏著不動聲色的較量。
路明非的懷表還在瘋狂震動,震得他指尖發麻。他剛想跟水凝夜說“這波動太不正常了”,就聽身邊的女孩輕輕吐出幾個字,聲音不大,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一百萬?!?
全場瞬間死寂。連樂隊的大提琴聲都斷了半拍,演奏者握著琴弓的手停在半空,滿臉錯愕。
穿白色西裝的男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后排——誰也沒想到,這個一直低調的寶藍色身影,會突然拋出這樣的天價。紅寶石戒指老頭更是猛地拍了下扶手,渾濁的眼睛里閃過怒意,卻沒再立刻舉牌。
路明非的心臟差點跳出喉嚨,他攥著水凝夜的手腕,聲音發顫:“一百萬?我們……我們的資金……”
“夠?!彼沟哪抗馐冀K沒離開舞臺上的鐵皮箱,指尖冰涼,“校長說過,遇到‘必須拿’的東西,不用顧忌預算?!?
就在主持人準備喊價時,二樓貴賓席的陰影里突然傳來一個女聲,帶著異域口音的法語,慵懶卻帶著壓迫感:“一百五十萬。”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二樓欄桿邊倚著個穿阿拉伯長袍的女人,頭巾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涂著金粉的眼睛,正饒有興致地看著臺下。她的手指上戴著枚鴿子蛋大的藍寶石戒指,一看就身價不菲。
“兩百萬?!彼箮缀鯖]有猶豫。
全場倒吸一口涼氣。這已經不是競價,而是赤裸裸的宣戰了。
阿拉伯女人輕笑一聲,聲音透過欄桿飄下來:“三百萬。”
路明非的懷表震動得更兇了,他甚至能聽到表盤里零件摩擦的細微聲響,像是隨時會散架。他看著水凝夜緊繃的側臉,突然明白這七把刀絕非凡物——能讓這些大佬如此瘋狂的,必然藏著足以顛覆認知的秘密。
“四百萬?!?
“五百萬?!?
價格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飆升,場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路明非緊緊攥著號牌,指節泛白,他能感覺到水凝夜的肩膀在微微發顫,卻依舊挺直著脊背。
當阿拉伯女人報出“六百萬”時,水凝夜深吸一口氣,聲音里終于帶了絲不易察覺的沙?。骸捌甙偃f?!?
全場徹底安靜了。二樓的阿拉伯女人沉默了片刻,涂著金粉的眼睛深深看了水凝夜一眼,緩緩放下了手。
主持人的聲音帶著激動的顫抖:“七百萬第一次!七百萬第二次!”
木槌落下的瞬間,路明非口袋里的懷表“咔噠”一聲,徹底停了下來,指針定格在一個詭異的角度,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
他癱在椅背上,看著舞臺上那七把暗啞的刀被重新鎖進鐵皮箱,忽然覺得這場交易會的真正主角,直到最后才露出獠牙。而他們,好像在不經意間,卷入了一個比想象中更龐大的漩渦。
水凝夜側過頭,寶藍色的眼眸在暗光里閃著疲憊的光,卻又帶著一絲奇異的亮:“我們……拿到了。”
拍賣會散場的人流漸漸稀疏,走廊里的吊燈投下昏黃的光。水凝夜理了理微亂的鬢發,寶藍色晚禮服的裙擺掃過地面,留下細碎的聲響。
“你在這兒等我,我去補個妝?!彼龑β访鞣钦f,語氣平靜得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路明非點點頭,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看著她走進洗手間的背影。剛才那七百萬歐元的成交價像塊石頭壓在他心頭,更讓他在意的是,那個穿阿拉伯長袍的女人離場時,看他們的眼神像淬了冰。
洗手間的鏡子擦得锃亮,映出頭頂華麗的水晶燈。水凝夜摘下耳墜,指尖拂過耳垂——那里還殘留著珠寶的涼意。她正抬手將散落在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后,身后忽然傳來腳步聲。
回頭時,那個穿阿拉伯長袍的女人已經站在門口,頭巾滑落肩頭,露出一頭海藻般的黑色長卷發,正是酒德麻衣。她臉上沒帶任何裝飾,卻比拍賣會上更顯銳利,尤其是那雙眼睛,像鷹隼盯著獵物。
“水小姐,倒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本频侣橐碌穆曇魩еc漫不經心的笑意,手把玩著指尖的銀戒。
水凝夜的動作頓住了,鏡中的自己臉色微變,卻很快恢復平靜:“這位女士認錯人了?!?
“認錯?”酒德麻衣走近兩步,目光落在她頸間的皮膚——那里有塊極淡的印記,形狀像翻涌的海浪,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種‘潮汐紋’,除了執掌海洋權柄的王,誰還能有?”
水凝夜的指尖悄悄收緊,指甲掐進掌心:“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酒德麻衣輕笑一聲,靠在洗手臺邊,語氣慵懶卻帶著壓迫感:“別緊張,我不是來打架的。只是我家老板讓我帶句話——‘七宗罪’是把雙刃劍,拿得穩是武器,拿不穩,就是催命符?!?
“你家老板?”
“一個你惹不起的人?!本频侣橐绿裘?,眼神里閃過一絲玩味,“不過他對你倒是挺感興趣,說有空想跟你‘聊聊’?!?
水凝夜沒接話,轉身想走,卻被酒德麻衣側身攔住。
“別急著走啊,”酒德麻衣的聲音壓低了些,“路明非那小子對你倒是真心,就是蠢了點。你說要是他知道,自己天天跟著的是位貨真價實的龍王,會是什么表情?”
水凝夜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周身的空氣仿佛都降了溫:“你敢動他試試?!?
“嘖嘖,護上了?”酒德麻衣聳聳肩,讓開了路,“放心,我家老板暫時還不想動他。不過……”她看著水凝夜的背影,聲音里帶了點警告,“下次再見面,可就不一定是這種場面了?!?
水凝夜沒回頭,徑直走出洗手間。走廊里的風帶著涼意,吹得她裸露的手臂泛起細雞皮疙瘩。她深吸一口氣,重新整理好表情,走到路明非面前時,已經看不出任何異樣。
“怎么去了這么久?”路明非迎上來,眼里帶著擔憂。
“補妝嘛,總要久點?!彼剐α诵?,挽住他的胳膊,“走吧,去取東西,早點離開這里?!?
路明非被她挽著往前走,沒注意到她垂在身側的手,指節已經泛白。而洗手間里,酒德麻衣正對著鏡子理了理卷發,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目標確認,已接觸。”
屏幕那頭很快回了個“嗯”,附帶一個咧嘴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