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潛入水下,至于貝玲就完全不需要了,她本身就是女孩子,雖然年齡小了點。
嘩啦!布簾被猛地掀開了!
“小焰!你沒事吧?!”一個帶著焦急的女聲響起,很清晰,就在水面上方不遠處。
“天?。∷铩镉袀€小妹妹!”另一個驚訝的聲音。“小焰!你…你怎么了?臉這么紅?”第三個聲音帶著疑惑。
我憋著氣,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視線透過晃動的水面,只能看到幾個穿著淺色浴衣的模糊身影輪廓圍在池邊,正低頭看著水里的情況。
“沒…沒事!”是小焰的聲音,聽起來又急又惱,還帶著強裝的鎮定,但明顯有些變調,“剛才…剛才不小心滑了一跤!吵到你們了!這…這小丫頭是新來的雜役!笨死了,送個東西也能掉水里!”她語速飛快,顯然在胡謅借口。
“雜役?這么小?”第一個女孩的聲音充滿懷疑。
“她穿的衣服…好奇怪…”第二個女孩的注意力似乎被貝玲吸引了。
“小焰,你胸口上…好像有紅印?”第三個女孩觀察得很仔細。
水面上的小焰明顯更慌了:“紅…紅什么紅!是水太燙了!你們…你們別管了!快出去!我…我要教教這小丫頭規矩!”她開始趕人,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急躁。
“可是…”
“沒什么可是!快走!嵐姨要是知道你們打擾我‘教訓’人,看你們怎么交代!”小焰搬出了“嵐姨”的名頭,語氣帶著威脅。
水面上的幾個女孩似乎被唬住了,猶豫地嘀咕了幾句。
“好吧…那你別太兇…”
“真是怪怪的…”
“走吧走吧…”
腳步聲和抱怨聲漸漸遠去,布簾重新落下。
水面之上暫時安靜了。
但我依舊不敢動!小焰還在上面!我肺里的空氣快要耗盡了,胸口憋得生疼,眼前開始發黑冒金星。再不上浮,就要活活憋死在這溫泉底了!
就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頭頂的水面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響動。緊接著,一只纖細卻帶著不容抗拒力道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后衣領,像拎小雞一樣,粗暴地將我從水里提了出來!
“咳咳咳!嘔——!”重新接觸到空氣,我立刻爆發出劇烈的咳嗽和干嘔,肺葉火燒火燎,眼前一片模糊,渾身癱軟得沒有一絲力氣。
“裝死裝夠了?!”小焰咬牙切齒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帶著劫后余生的羞憤和被我“躲過一劫”的惱怒。她濕漉漉的紅發貼在臉頰,浴巾裹得嚴嚴實實,但眼神依舊像刀子一樣刮著我。
我癱坐在淺水處,狼狽地喘息著,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貝玲則像只受驚的小獸,飛快地爬到我身邊,緊緊抱住我的胳膊,警惕又害怕地看著小焰。
小焰胸口劇烈起伏,瞪著我,又看看貝玲,再看看我們倆這一身破爛濕透的狼狽樣,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憤怒、尷尬、后怕、還有一絲…不知該如何處置的茫然。
溫泉池里熱氣蒸騰,氣氛卻降到了冰點。
“哼!”最終,小焰重重地哼了一聲,像是要甩掉所有的難堪,她惡狠狠地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臭流氓!小丫頭!你們倆…死定了!等嵐姨回來,看我怎么告你們的狀!”
小焰那句“死定了”的宣告還在氤氳的水汽中回蕩,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和終于找到“審判者”的底氣。我和貝玲癱坐在溫熱的淺水里,像兩條被浪拍到岸邊的魚,渾身濕透,狼狽不堪。我的肺還在火燒火燎地疼,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后背的舊傷。貝玲緊緊抱著我的胳膊,小小的身體抖得厲害,看向小焰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小焰則挺直了腰背,裹緊了胸前的浴巾,雖然臉頰依舊緋紅,但眼神已經重新燃起了火焰——那是找到靠山、準備狠狠報復的火焰。她惡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像是在確認獵物沒有逃跑,然后深吸一口氣,朝著溫泉入口的方向,用盡全力大喊:
“嵐姨——?。?!有流氓闖進來啦——?。。?!”
聲音尖銳高亢,穿透了厚重的布簾和水汽,在整個溫泉區域回蕩。我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握緊了貝玲的手。該來的終究要來。
并沒有想象中雷霆萬鈞的回應。布簾外一片寂靜,只有溫泉水咕嘟冒泡的細微聲響。這死寂般的等待反而更讓人心頭發毛。小焰似乎也有些意外,又喊了一聲:“嵐姨?您在嗎?有賊??!”
終于,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不疾不徐,沉穩得如同丈量過地面。每一步都踏在人心跳的間隙上,帶來無形的壓力。
布簾被一只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掀開。
嵐姨走了進來。
她依舊穿著那身深紫色的浴衣,領口嚴絲合縫,烏黑的發髻紋絲不亂。手里沒有托盤,只端著一杯熱氣裊裊的清茶。她的臉上沒有任何驚訝或憤怒的表情,平靜得像一泓深不見底的古潭水。那雙深邃的眼眸淡淡地掃過溫泉池里的混亂景象——狼狽的我們,氣鼓鼓的小焰,漂浮的木勺,翻倒的石頭裝飾,以及水面上暈開的一絲可疑的、被我咳出的血絲。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我身上,準確地說,是落在我胸前那片濕透的破麻布上,那枚緊貼皮膚、在水中浸泡后依舊散發著微弱卻執拗紅光的項鏈墜子。
“嗯?!睄挂梯p輕應了一聲,聽不出情緒。她低頭,慢條斯理地吹了吹茶杯里的熱氣,啜飲了一小口,動作優雅得與這片狼藉格格不入。
“嵐姨!您看!”小焰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指著我們,聲音帶著委屈和憤怒,“就是他們!這兩個…小乞丐!不知道從哪里掉進來的!那個小流氓他…他偷看我泡溫泉!還…還動手動腳!”她說到后面,聲音又羞又怒,臉更紅了,下意識地裹緊了浴巾。
嵐姨沒有立刻回應小焰的控訴,她的視線從項鏈上移開,緩緩掃過貝玲。貝玲被她看得往我身后縮了縮。嵐姨的目光在貝玲那頭濕漉漉、顯得更臟污的白發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小焰,”嵐姨終于開口,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去換身衣服。這樣子,成何體統。”她用的是陳述句,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可是他們…”小焰不甘心,還想控訴。
“去?!睄挂痰穆曇粢琅f平淡,但那個字卻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投入池中,讓小焰瞬間噤聲。她咬了咬下唇,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趟著水走向池邊,抓起放在石頭上的干凈衣物,快步走進了溫泉區深處的一個小隔間。
溫泉池里只剩下我們和嵐姨。氣氛比剛才更加壓抑。貝玲大氣都不敢出,緊緊貼著我。
嵐姨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平靜的審視比小焰的怒火更讓人難以承受。
我強撐著抬起頭,對上嵐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我們…不是故意的?!?
“呵呵。”嵐姨笑了笑?!澳氵@個小伙子,人不大,倒顯得鬼頭鬼腦的。”
嵐姨變戲法的拿出來了兩套衣服,看起來像是制服。
我緊緊盯著,難不成嵐姨想讓我們當苦力給她打黑工?仔細想想,真有這個可能,畢竟看光了人家女孩的身子,還弄臟了人家的池子,不給點賠償真說不過去。
“好好洗洗吧!”
嵐姨輕笑著離開了溫泉,只剩下我與貝玲在池子里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