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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菌宴臺,白玉生輝。
巨大的菌菇王座如同活著的彩虹,在洞頂柔和乳白熒光的映照下,散發著夢幻迷離的光暈。七彩流轉的“七星醉月菇”懸浮于王座頂端,星點環繞,如同菌靈世界的無冕之王,散發出令人靈魂都感到安寧的清甜氣息。這本該是神圣靜謐之地,此刻卻被濃烈的惡意攪動。
岳千巒的背影在白玉臺邊緣顯得格外孤絕。濕透的破爛風衣緊貼著他瘦削的身軀,滴落的水珠在溫潤的白玉上暈開深色的印記。他仰著頭,蒼白如鬼的臉上,僅存的金絲眼鏡后,是毫不掩飾的、近乎病態的貪婪與狂熱,死死鎖定著王座頂端的七彩蘑菇。那把閃爍著幽藍寒光的特制匕首,在他手中微微震顫,如同毒蛇的獠牙,渴望著染血。
“七星醉月菇……”岳千巒的聲音嘶啞干澀,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狂熱,“凈化神魂,穩固靈識……有了它,再配合‘煞髓’的改造……我將再無弱點!完美融合!”他猛地轉過身,眼鏡后的獨眼掃過闖入的洛桑幾人,怨毒與殺意如同實質,“又是你們……陰魂不散!壞我好事!”
他的目光在云岫腰間那個散發著神圣酒香與靈韻的金色小葫蘆上停留了一瞬,瞳孔猛地收縮,隨即爆發出更加熾烈的貪婪:“祭魂醪?!你們竟敢竊取天書之力!給我交出來!”他不再廢話,身形如同鬼魅般暴起!目標并非洛桑或阿婆,而是——剛剛施展過蠟染巫法、此刻氣息微喘的云岫!那閃爍著幽藍寒光的匕首,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刺云岫心口!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鉆,顯然是蓄謀已久的絕殺!
“云岫!”阿婆清冽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怒!靛藍身影瞬間擋在云岫身前!藤蔓手臂閃電般揮出,掌心那巨大的菱形回旋紋再次亮起刺目的靛藍光芒!排斥之力轟然爆發!
然而,這一次,岳千巒似乎早有預料!他前沖的身形在即將撞上排斥之墻的剎那,猛地一個極其詭異的折轉!如同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硬生生擦著靛藍光墻的邊緣滑過!手中匕首方向不變,依舊毒蛇般刺向被阿婆護在身后的云岫!
“小心!”洛桑厲喝,黑葫蘆瞬間爆發出琥珀金光!一道凝練的光束激射而出,直取岳千巒握刀的手腕!
岳千巒眼中閃過一絲瘋狂與決絕!他竟然不閃不避,任由那道足以洞穿巖石的琥珀金光狠狠擊中他的手腕!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岳千巒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折斷!匕首脫手飛出!
然而,他臉上非但沒有痛苦,反而露出一個猙獰扭曲的笑容!借著洛桑攻擊的反震之力,他那只完好的手閃電般探出,目標——云岫腰間那個系著銀鈴和金色小葫蘆的蠟染腰帶!
“拿來吧!”
“嗤啦!”堅韌的蠟染腰帶竟被硬生生扯斷!金色小葫蘆連同幾枚小巧的銀鈴,瞬間落入岳千巒手中!
“不!”云岫驚呼,清澈的眼眸中滿是驚怒!
“哈哈哈!”岳千巒狂笑,握著金色小葫蘆和銀鈴,如同拿到了勝利的權柄,身形借勢暴退,瞬間拉開距離!他看也不看那扭曲折斷的手腕,僅存的獨眼中只剩下狂熱的貪婪,死死盯著手中那散發著誘人金輝與神圣酒香的葫蘆!
“祭魂醪……天書之力……是我的了!”他毫不猶豫,拔開葫蘆口的蠟封(云岫用光液凝固的封口),仰頭就要將葫蘆內那金色的瓊漿灌入口中!
“阻止他!”阿婆的聲音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驚惶!祭魂醪蘊含的力量過于龐大神圣,若被岳千巒體內那污濁暴戾的邪氣強行融合,后果不堪設想!輕則力量失控爆體而亡,重則可能引動更可怕的反噬!
洛桑目眥欲裂,再次催動葫蘆,琥珀金光凝聚,準備拼死一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岳千巒——!還我葫蘆——!!!”
一聲驚天動地的、混合著心痛與狂怒的咆哮,如同平地驚雷,在宴臺上炸響!是杜七斤!
這胖子不知何時,竟繞到了岳千巒側后方!他看著那被搶走的、散發著無上酒香的金葫蘆,眼睛都紅了!那表情,比被人搶了老婆還悲憤!什么恐懼,什么危險,統統拋到了九霄云外!他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搶回來!
杜七斤如同被激怒的野豬,帶著一股不要命的蠻橫氣勢,低著頭,朝著岳千巒猛撞過去!速度竟然不慢!目標直指岳千巒握著葫蘆的那只手!
岳千巒正全神貫注于手中的“圣物”,猝不及防被杜七斤這毫無章法的野蠻沖撞撞了個結實!
“嘭!”
一聲悶響!杜七斤那沉重的身軀如同炮彈般撞在岳千巒身上!巨大的沖擊力讓本就受傷的岳千巒一個趔趄,手中的金色小葫蘆瞬間脫手飛出!
“我的酒——!”杜七斤和岳千巒同時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只見那金色的小葫蘆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葫蘆口敞開,里面那金色的瓊漿如同融化的金液,在乳白熒光下閃爍著醉人的光輝,眼看就要潑灑在冰冷的白玉宴臺上!
“糟了!”洛桑、阿婆、云岫的心瞬間沉到谷底!祭魂醪一旦潑灑,蘊含的天書之力將瞬間逸散,再難凝聚!
就在這萬念俱灰之際!
“嗡——!”
懸浮于菌菇王座頂端的“七星醉月菇”猛地一震!七彩光華瞬間大盛!一股柔和而磅礴的吸引力,如同無形的絲線,瞬間籠罩了那即將墜落的金色小葫蘆!
葫蘆下墜之勢猛地一滯!如同被無形之手托住!里面潑灑出的金色瓊漿,也被一股力量牽引著,化作一道金色的細流,并未落地,反而如同受到召喚般,凌空飛起,朝著那七彩蘑菇——**流淌而去**!
金色的瓊漿輕柔地包裹住“七星醉月菇”,如同為它披上了一層神圣的金紗!七彩光華在金光的浸潤下,變得更加璀璨、更加神圣!一股難以言喻的、融合了天書凈化之力、郎泉酒魄生機與菌靈本源氣息的磅礴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七彩蘑菇內部轟然蘇醒!
“不好!”岳千巒從地上掙扎爬起,看著那被金光包裹、氣息瘋狂攀升的七彩蘑菇,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懼!他感覺到一股足以凈化他體內所有邪氣的神圣力量正在凝聚!
“毀了它!快毀了它!”岳千巒對著僅存的、剛剛擺脫“笑靨迷蹤菇”影響、跌跌撞撞沖過來的兩名邪氣打手嘶吼!
兩名打手眼中兇光一閃,舉起手中殘破的合金砍刀,就欲撲向菌菇王座!
然而,他們剛踏出一步!
“咻咻咻——!”
無數道細若發絲、閃爍著淡金色熒光的**菌絲**,如同活過來的觸手,從王座下方、從周圍的巨型熒光蘑菇上、甚至從他們腳下的白玉縫隙中——閃電般射出!菌絲堅韌無比,瞬間纏繞上兩名打手的手腳、脖頸!
“呃!”兩名打手只來得及發出短促的驚呼,便被那蘊含神圣凈化之力的金色菌絲死死纏住,如同陷入蛛網的飛蟲!灰黑邪氣在菌絲纏繞下發出“滋滋”的消融聲,兩人劇烈掙扎,卻動彈不得,眼中充滿了驚恐!
岳千巒臉色劇變,轉身就想逃離這詭異之地!
但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整個百菌宴臺,仿佛在這一刻活了過來!無數的淡金色菌絲如同噴發的泉涌,從白玉地面、從周圍的菌菇森林中瘋狂生長、蔓延!它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岳千巒!以及他身上那濃烈到極致的灰黑邪氣!
“滾開!”岳千巒驚恐地揮舞著完好的手臂,試圖斬斷纏繞而來的菌絲。然而,那些菌絲蘊含著“七星醉月菇”剛剛吸收的祭魂醪之力,堅韌無比,更帶著強大的凈化屬性!他的邪氣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觸即潰!轉眼間,他的雙腿便被密密麻麻的金色菌絲纏繞、包裹,如同陷入了金色的流沙!
“不——!!!”岳千巒發出絕望的嘶吼,身體被菌絲拉扯著,重重摔倒在白玉臺上!
菌絲的蔓延并未停止,如同金色的潮水,迅速覆蓋了他的身體,只留下那顆因恐懼和怨毒而扭曲的頭顱還在外面掙扎嘶喊。
而另一邊,洛桑也未能幸免!
就在“七星醉月菇”爆發,引動整個菌圃力量凈化邪祟的同時,洛桑體內因全力催動山河契力而殘留的、與郎泉酒魄尚未完全融合的一絲狂暴氣息,以及之前引動盤江怒濤時沾染的河水暴戾之意,也被這神圣而敏感的菌靈之力捕捉、判定為“不穩定因素”!
“咻咻咻!”
數道更加粗壯、閃爍著琥珀色與淡藍交織光芒的**奇異菌絲**,猛地從菌菇王座深處射出!它們并未攻擊,而是如同最溫柔的囚籠,瞬間纏繞上洛桑的四肢和腰腹!
洛桑只覺一股溫和卻沛然莫御的力量傳來,身體瞬間被束縛!他試圖掙扎,催動葫蘆之力,但那菌絲仿佛能吸收同化他的力量,琥珀金光剛一涌出,便被菌絲吸收,轉化為更堅韌的束縛!轉眼間,他整個人也被包裹進了一個由奇異菌絲構成的、散發著溫潤琥珀與淡藍光芒的**巨大繭蛹**之中!只留下黑葫蘆還握在手中,光芒被菌絲隔絕。
“洛桑!”云岫驚呼,靛藍身影就要沖過去。
“別動!”阿婆厲聲喝止,藤蔓手臂攔在云岫身前。她的石頭面容凝重無比,石紋緊緊繃起,死死盯著那包裹洛桑的奇異菌繭。“是‘共生之繭’!菌靈感應到他體內未平息的契力與地脈之怒,視其為可能引爆的‘火山’!這是在強行梳理、安撫、尋求共生!外力干涉,只會引發更劇烈的反噬!”
云岫腳步頓住,清澈的眼眸中充滿了焦急,看著那不斷搏動、閃爍著琥珀藍光的巨大菌繭,貝齒緊咬下唇。
“那……那胖爺我呢?”杜七斤縮了縮脖子,看著周圍還在緩緩蠕動、散發著神圣氣息的淡金色菌絲,又看看被裹成粽子還在咒罵的岳千巒和被包進“琥珀藍燈泡”的洛桑,胖臉上寫滿了“弱小、可憐、又無助”。
阿婆的石頭面容轉向他,石紋似乎……微微放松了一絲?“你……”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古怪,“心思混沌,氣息駁雜,然……無大惡念,亦無引動地脈之能。菌靈……似乎……懶得理你。”
杜七斤:“……”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悲傷。
就在這時!
“嗡——!”
那被金色瓊漿包裹的“七星醉月菇”再次發出強烈的共鳴!七彩光華如同潮汐般擴散開來,瞬間掃過整個宴臺!被菌絲纏繞的兩名邪氣打手身體猛地一僵,眼中最后一絲兇光熄滅,灰黑邪氣徹底消散,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癱軟下去,生死不知。
而包裹著岳千巒的金色菌絲猛地收緊!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金針,狠狠刺入他的身體!
“啊啊啊——!!!”岳千巒發出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濃烈的灰黑邪氣如同被點燃的油脂,瘋狂地從他七竅和毛孔中噴涌而出,又在金色菌絲的神圣凈化之力下迅速消融!他臉上的怨毒和瘋狂被極致的痛苦取代,身體劇烈抽搐,皮膚表面浮現出大片大片被凈化灼燒的焦痕!
凈化!這是最直接、最痛苦的凈化!以菌靈本源之力,強行剝離、焚燒他體內根植的邪祟!
慘嚎聲在空曠的宴臺上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云岫不忍地別過頭。阿婆石頭面容無波,只是藤蔓手指輕輕拂過腰間的銀鈴,發出一聲悠長的清音,仿佛在為這痛苦的過程增添一絲撫慰。
隨著邪氣的不斷剝離焚燒,岳千巒的掙扎越來越弱,慘嚎聲也變成了無意識的嗬嗬聲。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精氣神,只剩下一具被金色菌絲包裹的、焦黑殘破的軀殼。
終于,最后一絲灰黑邪氣消散。纏繞岳千巒的金色菌絲緩緩松開,縮回白玉地面。原地只留下一具蜷縮的、如同被烈焰焚燒過的焦黑人形,氣息微弱到了極點,顯然已徹底廢了。
宴臺重歸寂靜。只有那懸浮的七彩蘑菇散發著柔和的神圣光輝,以及包裹洛桑的琥珀藍光菌繭在緩緩搏動。
“結……結束了?”杜七斤看著岳千巒的慘狀,又看看那平靜下來的菌菇王座,咽了口唾沫。
“不。”阿婆清冽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石頭面容轉向那巨大的菌繭,“共生之繭的梳理……才剛剛開始。能否平息他體內躁動的山河契力,與菌靈達成平衡……才是關鍵。”
她的話音剛落!
“噗通!”
一聲輕響。只見一直強撐著站在王座旁、操控蠟染巫法引動祭禮的云岫,臉色蒼白如紙,身體晃了晃,竟軟軟地向后倒去!她清澈的眼眸失去了焦距,長長的睫毛無力地垂下。
“云岫!”阿婆驚呼,靛藍身影瞬間出現在她身旁,藤蔓手臂輕柔地托住她癱軟的身體。
洛桑被困在菌繭之中,對外界的感知變得模糊而奇異。他感覺自己仿佛沉入了一片溫暖的、由琥珀色和淡藍色光芒交織的海洋。無數細微的、帶著清涼與生機的能量絲線,正輕柔地探入他的身體,如同最靈巧的工匠,梳理著他因強行引動盤江怒濤而受損、淤塞的經脈。
丹田內,那原本奔騰咆哮、如同野馬般的郎泉酒魄之力,在這股溫和而強大的菌靈之力引導下,漸漸變得溫順、平和。山河契的符文在識海中緩緩旋轉,與外界菌靈傳遞來的、屬于烏蒙山和盤江地脈的磅礴意志產生著奇異的共鳴。一種前所未有的、與腳下這片古老大地血脈相連的感覺,油然而生。
然而,就在這梳理即將完成的關鍵時刻!
異變陡生!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陰冷詭異的**灰黑色氣流**,如同潛伏在陰影中的毒蛇,毫無征兆地從洛桑經脈深處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鉆出!這股氣流極其狡猾,并非源于他自身的力量,更像是……**外來侵入的印記**?!
灰黑氣流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腐朽和貪婪氣息,瞬間擾亂了菌靈那溫和的梳理!它如同病毒般,試圖侵蝕、污染那些探入的菌靈絲線!同時,它瘋狂地刺激著剛剛平復下來的山河契符文和郎泉酒魄之力,試圖再次引爆那狂暴的怒濤之意!
“嗡嗡嗡——!”
包裹洛桑的巨大菌繭猛地劇烈震顫起來!原本溫潤和諧的琥珀藍光瞬間變得混亂、暴躁!光芒明滅不定,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繭壁表面,甚至浮現出絲絲縷縷不祥的**灰黑色紋路**!
“反噬?!”菌繭外,阿婆抱著昏迷的云岫,石頭面容上的石紋驟然繃緊如刀!她能清晰感受到繭內傳來的那股突如其來的陰冷邪氣與狂暴躁動!那是……岳千巒留下的后手?!還是……之前沾染的盤江怨戾未被徹底清除?!
杜七斤也嚇得跳了起來,看著那光芒混亂、浮現黑紋的菌繭,手足無措:“洛桑!洛桑你撐住啊!胖爺我……我這就給你唱個《好運來》助助興?!”
阿婆沒有理會杜七斤的胡言亂語。她將昏迷的云岫輕輕放在溫潤的白玉地上,靛藍身影緩緩站起,面對著那劇烈震顫、危機四伏的菌繭。光滑的鵝卵石面容上,天然石紋流轉,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決絕與悲憫。
“終究……是劫。”她泉水般清冽的聲音,此刻帶著一絲洞穿世事的滄桑。
藤蔓手臂輕輕抬起,指尖拂過自己靛藍色蠟染百褶裙最核心的位置——那里,描繪著一幅極其繁復、古老、仿佛承載著整片烏蒙山魂的圖案:連綿起伏的群山之中,一座古樸的石頭城寨巍然矗立,城寨中心,是一座散發著柔和光暈的祭壇!正是夜郎古寨的縮影!
“以山為骨,以蠟為血,以魂為引……”阿婆低聲吟誦,如同古老的歌謠。隨著她的吟誦,那裙擺上的古寨祭壇圖案驟然亮起!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燃燒生命般的**熾烈靛藍光芒**!
光芒之中,無數細密的、由最純粹靈性構成的**靛藍色光絲**,如同活過來的蠟染絲線,從圖案中剝離、涌出!它們并非射向菌繭,而是如同百川歸海,輕柔地、卻又堅定不移地,纏繞上阿婆那由藤蔓和光滑鵝卵石構成的……**身體**!
光絲纏繞之處,藤蔓手臂、石頭身軀……竟開始緩緩變得透明、虛化!仿佛冰雪在陽光下消融!一股難以言喻的、純凈浩瀚的**山林本源靈性**,伴隨著阿婆的生命氣息,被那些靛藍光絲源源不斷地抽取、匯聚!
“阿婆!不要!”昏迷中的云岫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無意識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囈語,眼角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
阿婆石頭面容轉向云岫,那光滑的、由天然石紋勾勒出的“目光”,此刻充滿了無盡的溫柔與不舍。她無法言語,只能用這燃燒生命的儀式,傳遞著最后的守護。
“封!”
阿婆用盡最后的意念,藤蔓手指對著那劇烈震顫、黑紋蔓延的菌繭,凌空一指!
“咻——!”
匯聚了她大半本源靈性與生命氣息的、那道凝練到極致的**靛藍色光流**,如同跨越時空的橋梁,瞬間沒入菌繭之中!
靛藍光流入繭的剎那!
繭內那肆虐的灰黑邪氣如同遇到了天敵克星,發出一陣凄厲的“嘶鳴”,瞬間被那純凈浩瀚的山林本源靈性包裹、壓制、凈化!同時,靛藍光流溫柔而堅定地融入那些混亂的菌靈絲線,引導著它們,撫平山河契符文的躁動,梳理郎泉酒魄的狂暴,將一切重新納入溫和共生的軌道!
菌繭的劇烈震顫緩緩平息。混亂暴躁的琥珀藍光重新變得溫潤和諧,如同平靜的深海。表面浮現的灰黑色紋路如同被水洗去,消失無蹤。
而宴臺之上,阿婆的身影,已然變得極其淡薄、透明。她靛藍色的蠟染裙擺依舊散發著微光,但那藤蔓構成的身軀和鵝卵石面容,卻如同風中的殘燭,隨時可能消散。她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云岫,又“看”了一眼恢復平靜的菌繭,光滑的石頭面容上,那天然的石紋,勾勒出一個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微笑**的弧度。
一陣清風吹過。
那由藤蔓和鵝卵石構成的佝僂身影,如同破碎的泡影,無聲無息地化作點點靛藍色的光塵,消散在百菌宴臺溫潤的空氣中。只有那件失去了支撐、卻依舊完好無損的靛藍色蠟染百褶裙,如同被無形之手托著,緩緩飄落,輕柔地覆蓋在昏迷的云岫身上。裙擺上,那夜郎古寨祭壇的圖案,光芒徹底熄滅,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阿……阿婆……”杜七斤呆呆地看著這一幕,胖臉上的油汗和驚愕凝固,喃喃地吐出兩個字,再也說不出話來。
整個百菌宴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菌菇王座頂端,那被金光包裹的“七星醉月菇”,依舊散發著神圣而柔和的光輝,仿佛在默默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