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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閣樓標(biāo)本

閣樓的木地板在腳下發(fā)出腐朽的呻吟時,我聞到了福爾馬林的氣味。七月的暴雨剛停,檐角的水滴順著排水管墜落,在空蕩的客廳里敲出單調(diào)的回響,像某種倒計時的秒針。

母親臨終前攥著我的手腕說:“別碰第三排架子上的玻璃罐?!彼菔莸氖种盖哆M我皮肉里,指甲縫里還沾著褐色的藥渣——那是她臥床三年來,每天熬制的草藥留下的痕跡。

我踩著木梯往上爬時,梯級突然“咔嗒”一聲下陷半寸。抬頭望見橫梁上懸著的蛛網(wǎng),網(wǎng)中央粘著片干枯的蝴蝶翅膀,翅尖的藍紫色在昏暗中泛著金屬般的冷光。這是外祖父留下的老宅,他生前是鎮(zhèn)上有名的標(biāo)本師,閣樓里擺滿了他的作品。

第三排架子藏在斜頂最深處,必須踮腳才能看清。六個玻璃罐并排擺在防塵布下,福爾馬林溶液已經(jīng)變成渾濁的琥珀色,隱約能看見罐底沉著些細長的東西。我正要伸手掀開布,指尖突然觸到冰涼的液體——不知何時,架子上積了層水,正順著木紋往下滲,在梯級上積成小小的水洼。

水洼里浮著根頭發(fā)。黑而粗硬,發(fā)根還沾著點灰綠色的苔蘚,像剛從潮濕的墻角薅下來的。

當(dāng)晚我被滴水聲弄醒。起初以為是漏雨,直到那聲音變得有節(jié)奏,像有人用針管往玻璃罐里注水。我摸出床頭的美工刀,推開閣樓門時,福爾馬林的氣味濃得嗆人,第三排架子的玻璃罐全都敞著口,其中一個罐子倒在地上,溶液在地板上漫出蜿蜒的水痕,終點是墻角的標(biāo)本柜。

柜子的銅鎖不知何時開了。最上層的抽屜半敞著,里面的蝴蝶標(biāo)本全都轉(zhuǎn)向同一個方向——它們殘破的翅膀?qū)χ鴫Ρ?,像群朝拜的信徒。我伸手去關(guān)抽屜,指腹突然觸到團黏膩的東西,手電筒照過去,竟是團纏在鑷子上的頭發(fā),發(fā)絲間纏著塊褪色的紅布。

“你外祖父年輕時丟過個女兒?!编従油跗旁陔娫捓锏穆曇艉鲞h忽近,老式座鐘的滴答聲從聽筒里傳來,“說是生下來就有六指,被他藏在閣樓養(yǎng)著,后來不知怎么就沒了?!?

第二晚的滴水聲變成了刮擦聲。我抱著棉被縮在沙發(fā)上,聽見閣樓里傳來指甲撓玻璃的聲響,時而急促時而遲緩,像有人被困在罐子里掙扎。凌晨三點十七分時,刮擦聲突然停了,緊接著是抽屜被拉開的輕響——和我昨晚拉開標(biāo)本柜抽屜的聲音一模一樣。

我在枕頭下摸到把剪刀。上樓時發(fā)現(xiàn),所有玻璃罐都回到了第三排架子,罐口卻多出層保鮮膜,膜上布滿細密的針孔,每個針孔里都嵌著根頭發(fā)。最左邊的罐子里浮著個東西,像是截細小的指骨,末端分岔成兩個尖。

掀開紅布的瞬間,福爾馬林的氣味里混進了鐵銹味。木盒里沒有標(biāo)本,只有團用紅繩捆著的頭發(fā),發(fā)絲間纏著半片嬰兒的指甲,指甲邊緣有六個細小的月牙痕。盒底刻著行模糊的字:“民國二十三年,六月初六收?!?

刮擦聲突然從頭頂傳來。我猛地抬頭,看見天花板的裂縫里滲出液體,順著橫梁往下淌,在第三排架子上匯成細流。六個玻璃罐的溶液開始翻騰,其中一個罐子里慢慢浮起團白色的東西,像是浸泡腫脹的手指,指尖分明有六個細小的骨節(jié)。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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