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清心中微微苦澀，他明知道不該問，可還是克制不住地問出了那句話：

“夏小姐這樣的喜歡，對多少人說過？”

“當然只對你一人說過了。”夏菡笑瞇瞇道。

明知道她是在撒謊，可許硯清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那如果以后有一天，我離開夏家了呢？”

“那我就把你找回來。”夏菡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看著許硯清，目光格外平靜，卻又盛著化不開的月光。

在這樣的目光下，人的心總不由得會隨之顫抖。

“……為什么？”

“你是我帶回來的，要離開，也該有我的同意才對。”夏菡聲音很輕，但一字一句都格外清晰，落在許硯清的心里，“而且，我這么喜歡你，怎么會舍得放你離開呢？”

“……”

她說的話真真假假，她全然不在意，卻將痛苦獨獨留給了他。

就這樣一個幾天前還在折磨他的人，現在卻細細地為他上藥，用最真誠美麗的眼睛看著他，說喜歡他。

“所以……”夏菡看得出他內心的掙扎，這正和她心意，她輕笑，“許硯清，你也要喜歡我呢。”

也不要忘了在日后恨我呢。

她的眉目如畫，在這樣靜謐的夜里，這樣溫暖的燈光下，饒是無情，也是有情。

“……嗯。”

看著許硯清艱難地做出回答，夏菡心里覺得好笑。

也不能逼得太急，那樣就沒意思了。

“那你回自己的房間吧，以后幾天記得換藥。”傷口護理好了，夏菡道，“我哥他應該不在樓下了，你直接回去就好。”

許硯清慢慢地站起身來，走到電梯面前，又聽見夏菡叫住了他。

她正倚靠在墻邊，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他，嫣然一笑：“晚安哦，小許。”

“……晚安，夏小姐。”

許硯清逃也似的走了。

第二天，夏菡早早地起來收拾行李，她要飛一趟克雷莫納，去親手挑選一把小提琴。

同時也晾許硯清兩天。

夏覺深也還沒出門，臨走前夏菡又提醒他不要再插手她和許硯清的事了。

夏覺深口頭上連連應是，心里卻想著他一定要抓緊物色年輕有為的男人，能讓夏菡轉移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夏菡去了三天，這三天許硯清大多數時候在實驗室度過。

第三天的晚上，許硯清從堆積如山的數據和實驗藥品中抬頭，默默算著夏菡已經離開了多久。

他還是會想起那晚的場景，那樣讓人心動的氛圍，那樣甜蜜的話語。

……偏偏第二天，夏菡就離開了。

好像連帶著她說過的所有喜歡，都隨著飛機，帶去了克雷莫納。

許硯清打開微信，看著那個沉寂已久的聊天框，最終還是沒有點開。

同一時間，夏菡的航班在京市機場降落。

她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大廳要給小劉打電話時，忽然聽到身后傳來聲音。

“小菡妹妹？”

夏菡轉過頭，在看清那個人的一瞬間愣住了。

“好巧，居然在這里碰到你了。”青年好脾氣地笑了笑，又道：“幾年沒見，認不出我了嗎？”

夏菡心里有些復雜，叫出了那個名字。

“周既白。”

周既白和許硯清長相是有六分像的，但兩人天差地別的氣質將容貌上的相似沖淡了幾分。周既白更加成熟，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多年高位者的從容不迫與漫不經心，許硯清更多的則是內斂與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你一個人嗎？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司機已經在等我了。”周既白一邊說著，一邊很順暢地接過了夏菡的行李。

她不好推脫周既白，于是跟了上去，“那有勞周先生了。”

周既白一愣，而后道：“怎么和我這么生疏了？”

他半開玩笑半惋惜，“小菡以前都是叫我既白哥哥的。”

“……那時候還小。”夏菡找了個萬能的借口。

“是嗎？”周既白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周家司機的車就停在大廳外面，兩人上了車，周既白看著坐在另一邊沉默不語的夏菡，忽然道：“小菡長大了。”

夏菡淡淡：“畢竟這么多年過去了。”

“也是呢……”周既白若有所思，“只是小菡和我想象中你長大的樣子，有點不一樣。”

“……”長途飛行本就讓夏菡有些疲憊，她不想再和周既白廢話，“不一樣就不一樣吧。”

“……”

還是有點一樣的。

接下來的一路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周既白問夏菡一些無聊的問題，夏菡一開始還能好好想想回復他，后來發現這人的問題實在多而無聊，她也就隨便敷衍搪塞一兩句就過去了。

哪來的成熟穩重，完全是比夏覺深還要煩的老媽子。

夏菡在心里吐槽。

“對了小菡，”周既白隔了好久才叫她的名字，問道，“我的那個弟弟，許硯清，你知道他最近過得怎么樣嗎？”

“……”

夏菡猛然清醒。

“嗯？怎么這么大反應？”周既白淡哂，“我只是突然想起還有他這個人，隨便問一問罷了。你如果不知道，也沒關系。”

他看上去還是云淡風輕的模樣，夏菡卻讀出了他話音之外的冷漠與嫌惡。

當年周夫人病重，正是許勛的對家公司將許硯清找了回去，并把他送到了周夫人的病床前，周夫人看了他那張臉，急火攻心，搶救無效去世了。

這件事錯的根源自然不在許硯清，可許硯清也算是間接害死了他的母親。

乍一想起這段往事，夏菡覺得有些不自在。

不過好在車已經到了她家別墅了，夏菡先下車，從后備箱里把她的行李拿出來。

不想周既白也下來了。

他輕輕按住她的肩膀，溫聲道：“我來吧。”

他又說話，語氣間流露出幾分傷心，“小菡和我，真是越來越生疏了。”

“……”

夏菡不想理他。

周既白把行李給夏菡拿出來后，又笑瞇瞇道，“過幾天我要在華庭酒店辦一場宴會，小菡，你記得一定要來哦。”

“……我哥會去。”她這樣說，其實就已經是拒絕的意思了。

“小菡也一起來吧。”可周既白偏偏做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繼續道，“我離開這么久，好多人都不認識了，到時候可能還要麻煩你了。”

“有時間的話，我會去。”

“你不來的話，就太不給我面子了。”周既白輕嘆道，“畢竟我們兩家以后還有合作呢。”

“……”夏菡深呼吸一口氣，應道，“我知道了。”

“那我送你進去吧。”周既白笑瞇瞇的。

行李還在他手里，夏菡沒有辦法。

二人一轉身，就對上了站在不遠處的許硯清。

周既白定睛一看，微詫：“呀……這不是硯清嗎？”

他看了眼旁邊的建筑，又看了眼許硯清，“這里不是小菡的家嗎？你怎么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