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山谷中的微光

夜色如墨，將隱蔽的山谷籠罩在一片寂靜中。

蘇清玥依舊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得像宣紙，只有鼻翼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靈兒趴在母親身邊，哭累了，蜷縮著身子沉沉睡去，眼角還掛著淚珠。

無塵靠在一塊冰冷的巖石上，絲毫沒有睡意。他手里攥著那枚蘇清玥給的木牌，借著從樹葉縫隙漏下的月光，能看到上面刻著一朵簡單的月靈草圖案。

溪云村，林老藥農。

他在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和地點，像在刻一個承諾。

白天爆發的雷霆之力讓他至今心有余悸。那種仿佛能撕裂一切的力量感很誘人，但失控的風險更讓他警惕——如果不是最后關頭強行收斂，恐怕連蘇清玥和靈兒都會被雷電波及。

“藍電霸王龍……”他低聲呢喃，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蘇清玥說這是千年之前的頂級武魂，可為什么會出現在他這個孤兒身上？他的父母，難道和那個滅門的藍電霸王龍家族有關？

無數疑問盤旋在心頭，卻找不到答案。他只能將這些疑問壓下，眼下最重要的是讓蘇清玥醒過來，然后離開這片隨時可能被追兵找到的山谷。

他起身走到蘇清玥身邊，小心翼翼地查看她的傷口。凝血丹似乎起了作用，手臂上的出血已經止住，但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依舊觸目驚心，周圍的皮膚甚至泛著淡淡的黑紫色——那是帶有毒性的魂技造成的創傷。

“必須找解毒的草藥。”無塵皺起眉。他在遺棄之地討生活時，跟著老流民學過一些粗淺的草藥知識，知道哪些植物能止血，哪些能解毒。

他看了一眼熟睡的靈兒，又看了看昏迷的蘇清玥，從地上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握在手里，這是他目前唯一的武器。

“我去附近找找草藥，很快回來?！彼p聲說，像是在對自己保證。

借著月光，他悄無聲息地走出山谷。夜晚的山林危機四伏，蟲鳴獸吼此起彼伏，但他的腳步很穩。經歷了白天的生死逃亡，他對危險的感知變得異常敏銳，總能提前避開潛藏的毒蛇和夜行的野獸。

憑借著模糊的記憶，他在山坡上找到了幾株“解語草”——這種長著紫色小花的植物能解一般性的魂力毒素。他小心地將整株草連根拔起，又采摘了一些具有消炎作用的“青絨葉”，用寬大的葉子包好，快步返回山谷。

剛走到谷口，他忽然停住腳步，豎起耳朵。

有腳步聲！很輕，像是刻意放輕了腳步，正朝著山谷深處靠近。

無塵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閃身躲到一塊巨石后面，握緊了手里的石頭，眼睛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是魔魂閣的追兵嗎？他們怎么找到這里的？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瘦小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下。那是個穿著粗布短打的少年，看起來比無塵大不了幾歲，背著一個竹簍，手里拿著一把小柴刀，正探頭探腦地四處張望，臉上滿是警惕。

不是魔魂閣的人！

無塵稍微松了口氣，但依舊沒有放松警惕。他能感覺到這少年身上有微弱的魂力波動，大概是個剛覺醒武魂不久的魂士。

少年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猛地轉過身，柴刀橫在胸前：“誰在那里？出來！”

無塵猶豫了一下，從巨石后走了出來，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我沒有惡意，只是路過?！?

少年看清無塵的樣子，愣了一下，眼中的警惕稍減，但依舊沒有放下柴刀：“你是誰？怎么會在這里？這是我們村子的后山，很少有外人來?！?

“我……”無塵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總不能說自己在被魔魂閣追殺吧？他看了一眼少年竹簍里的草藥，靈機一動，“我同伴受傷了，來這里找些草藥。”

少年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竹簍，又打量了無塵幾眼，見他雖然衣衫破舊，但眼神清澈，不像壞人，這才放下柴刀：“你同伴傷得重嗎？我認識很多草藥，或許能幫上忙。”

他的語氣緩和了許多，甚至帶著一絲好奇。

無塵心里一動。這少年看起來很淳樸，而且既然住在附近，說不定知道溪云村的位置。他咬了咬牙，決定冒險相信對方一次：“我同伴中了帶毒的魂技，昏迷不醒，我找了解語草，但不知道夠不夠。”他把手里的草藥遞了過去。

少年接過草藥看了看，點點頭：“解語草確實能解這種毒，但她傷得重的話，最好再加上‘月心花’，效果才好。我竹簍里正好有幾株，是今天剛采的?！彼麖闹窈t里拿出幾朵白色的小花，花瓣中心帶著一點淡黃色的花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謝謝你！”無塵由衷地說。

“不用謝，”少年擺擺手，撓了撓頭，“我叫石頭，家就在前面的溪云村。你們是不是遇到麻煩了？最近這一帶不太平，總有人在山里亂晃?！?

溪云村！

無塵的眼睛瞬間亮了：“你是溪云村的人？那你認識一個姓林的老藥農嗎？”

“林爺爺？”石頭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當然認識，他是我們村里最厲害的醫者，我這草藥還是跟他學的呢！你們認識林爺爺？”

“是一個朋友介紹我們去找他的?！睙o塵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他連忙拉著石頭往山谷里走，“我同伴就在里面，你能不能幫我看看她的傷勢？”

石頭雖然有些猶豫，但見無塵急得不行，還是點了點頭：“好吧，不過要是有危險，我可要喊人的?！?

兩人快步回到山谷。石頭看到昏迷的蘇清玥和熟睡的靈兒，嚇了一跳：“天哪，傷得這么重！”他也顧不上多想，立刻蹲下身，拿出隨身攜帶的藥臼和藥杵，將解語草和月心花搗成糊狀，又從竹簍里倒出一點清水，調成藥膏。

“幫我把她的傷口露出來?！笔^的動作很熟練，完全不像個少年該有的樣子。

無塵連忙小心地撕開蘇清玥手臂上的布條。石頭將藥膏均勻地涂在傷口上，又從竹簍里拿出一卷干凈的麻布，仔細地包扎好。

“好了，”他擦了擦手，松了口氣，“月心花能中和毒素，明天早上應該就能醒了。不過她失血太多，需要好好補一補，最好能找到些‘血靈果’，那東西補血最快。”

“太謝謝你了，石頭?！睙o塵感激地說，“我們明天就去溪云村找林爺爺，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沒事，林爺爺人很好的，他肯定會幫你們的?！笔^笑了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對了，你們還沒吃東西吧？我這里有烤紅薯。”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用葉子包著的東西，遞了過來。

紅薯還帶著余溫，散發著香甜的氣息。無塵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來，他這才想起自己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給你?！彼鸭t薯掰成兩半，遞給石頭一半，又輕輕叫醒靈兒，把剩下的小半遞給她。

靈兒迷迷糊糊地接過紅薯，聞到香味，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眼神也漸漸清醒了些。

三個孩子坐在篝火旁（石頭帶來了火折子），分享著溫熱的紅薯，山谷里第一次有了暖意。石頭告訴無塵，溪云村是個很小的村子，村民大多以采藥和打獵為生，因為位置偏僻，很少被魔魂閣注意到。

“不過最近不太對勁，”石頭壓低聲音，“前幾天有幾個穿黑衣服的人去村里問過話，要找一個帶小孩的女人，還有一個能釋放雷電的男孩。”

無塵的心猛地一沉。魔魂閣的人竟然已經查到溪云村了？

“他們沒找到人就走了，說還要再來搜查。”石頭的臉上有些擔憂，“林爺爺讓我們最近別往遠了去，說可能要出事?！?

蘇清玥的擔心果然沒錯，魔魂閣的勢力遠比他們想象的更滲透。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蘇清玥忽然發出一聲輕哼，眼皮動了動。

“她醒了！”靈兒驚喜地喊道。

無塵和石頭立刻湊了過去。

蘇清玥緩緩睜開眼睛，眼神還有些迷茫，她看了看圍在身邊的三個孩子，又動了動手指，似乎在確認自己還活著。當她看到石頭時，眼神里閃過一絲警惕。

“清玥阿姨，他是石頭，是來幫我們的，他是溪云村的人，認識林爺爺。”無塵連忙解釋。

蘇清玥這才放松了些，她嘗試著坐起身，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經恢復了清明：“謝謝你，小朋友?！?

“不客氣，阿姨?！笔^撓了撓頭，“我先回村里了，跟林爺爺說一聲，你們明天早點過來，路上小心。”他背起竹簍，快步離開了山谷。

看著石頭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蘇清玥輕輕嘆了口氣，看向無塵：“我們運氣不錯，遇到了好人?！?

“嗯，”無塵點點頭，“石頭說明天魔魂閣可能還會去村里搜查，我們要不要早點出發？”

“好，”蘇清玥點點頭，她摸了摸手臂上包扎好的傷口，“這藥膏很有效，是那個孩子弄的？”

“嗯，他還懂醫術，說是跟林爺爺學的?！?

蘇清玥的眼神柔和了些，她看向依偎在身邊的靈兒，又看了看無塵，輕聲說：“委屈你們了?！?

“不委屈！”靈兒立刻說，“只要跟媽媽和無塵哥哥在一起，靈兒就不怕?！?

無塵也搖搖頭，他看著篝火跳動的火焰，心里忽然很安定。雖然前路依舊危險，但至少他們不再是孤身一人。

蘇清玥看著兩個孩子，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眼中的疲憊也消散了些。她伸出手，輕輕摸了摸無塵的頭，又摸了摸靈兒的頭發，動作溫柔。

“睡一會兒吧，明天還要趕路?！?

無塵點點頭，靠在巖石上閉上了眼睛。篝火的溫暖驅散了夜晚的寒意，身邊是他想要保護的人。

他做了一個夢，夢里沒有魔魂閣的追殺，沒有破敗的廢墟，只有一片陽光明媚的草原，他和蘇清玥、靈兒手牽著手，遠處有巨龍在天空翱翔，發出自由的咆哮。

第二天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樹葉灑進山谷時，無塵睜開了眼睛。

蘇清玥已經坐了起來，正在檢查靈兒的狀況，她的臉色好了很多，雖然還很虛弱，但已經能正常行動了。

“我們走吧?！碧K清玥站起身，聲音雖然還有些沙啞，卻帶著力量。

無塵背起還沒睡醒的靈兒，蘇清玥跟在他身邊，三人迎著朝陽，朝著溪云村的方向走去。

山谷里的篝火已經熄滅，只留下一堆灰燼，但那曾經跳動過的微光，卻像一顆種子，在他們心中生了根。

前路或許依舊坎坷，但只要這束光不滅，希望就永遠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