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云霧在仙藤上上下篩選了一回。
天柱揮起玉刀，切過瓜蒂。
手起刀落。
兩個柚子般大小的葫蘆果被他拎在了手中。
“仙酒有了，再摘點芝草靈參當下酒水果。”
“不知道還有沒有合格的靈芝山參。希望我菩提賢弟，能運氣好一點。”
秦稚川詫異費解：“嗯……？？這還與我的運氣有關么？”
“當然有關了，靈芝屬于一年生，一年凋謝的短命草木。所以想要孕育出一株十年生靈芝，需要周圍自然生長凋謝了上千株靈芝才行；
想要一株百年歲數的靈芝，又要千百株十年的靈芝自然生長凋謝！千年靈芝亦是如此。死亡億萬，方能養出一株妙品。”
“不巧，我園里的百年靈芝去年已經枯死一片，千年靈芝還遠未成熟……我記不真切了。所以說要看你的運氣。運氣好，能吃到百年靈芝，運氣不好，就吃百年人參。”
“百年的靈參，我園子里倒還存有幾株……”
秦稚川若有所思，語調頗為意外：“靈芝山參，都這么難養？我以為長兄壽數十萬年，會有大量千年芝草，萬年人參……”
天柱憨憨笑了笑：“那沒有的！小小山參，自然壽命約二十年；邁過二十年，為上品山參；邁過五十年，為極品山參；邁過百年，為小靈參；此后每百年一道坎。熬不過腐化為螢，歸于天地。”
“不要試圖去刻意照顧它們，越是照顧，越長不出百年小靈參，我試過了，那兩千年，我什么都沒得到……”
提起往事，天柱似乎還有些怨念。
不過它目光一轉，豪爽一笑：“唯獨我的仙藤，給了我驚喜，雖然每過一百年，它都會遭到雷霆洗禮，但每一次都能扛下來，并且越來越生機勃勃！”
“每百年都會雷擊？果真仙木！”秦稚川贊不絕口。
“所以你的領域內，重點培養的靈木，也要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不凡的特殊品種。靈芝山參這樣的短命鬼，滿園隨地灑就行。”
“噢！好，多謝長兄教導！若沒有長兄告知，我一竅不通！不知要浪費幾千年時間也！”秦稚川適時給上情緒價值。
天柱非常受用，面上浮著莞爾的微笑：“哈哈，改天我送你一些精挑細選的種子，并幾十株極品山參給你，你養個三千年，就成老手了！”
“身為壽元無算的山岳境主，平日里若不發展些癖好興趣，會很枯寂。種花種樹，是一種優質的消遣。”
天柱兄真誠地教導著，它以為秦稚川壽命很長，千年萬年只是尋常——實際上秦稚川的壽命，只有短短百歲。
不過秦稚川還是滿帶贊許，深深點著頭。
出門在外，壽命都是自己給的。假裝自己壽元無算又怎么了？暴露自己可不明智。
于是。
秦稚川儼然一副‘為今后一萬年打算’的架勢，問這問那，學東學西。
天柱也很開心，滔滔不絕，口若懸河。
“跟我來，給你看看芝田應該怎么安排！”
不一會兒。
兩人便來到芝田。
芝田一眼望不到頭，滿田都是石筍，筍上擠滿了小小芝傘。
紫色，紅的，白的；光彩奪目！
苦味的，甜味的，藥味的；沁人心脾！
一派生機勃勃，萬物競發的景象。
“石筍是核心的技術。下面聯通靈脈。你要記住。”
“記住了！”秦稚川肅聲感謝。
他看出來了，老東西是真教焚決啊。
再去看那人參田，一株株青苗分布得宛如夏空繁星。
深色葉片像涂了一層反光的綠漆，苗根處一顆顆小孩腦袋，初具人形，有幾株山參格外生動，甚至沖秦稚川眨黃豆大眼睛，吐小粉舌頭……
“嗯？那漆黑的樹是什么？已經死了？”秦稚川忽然詫異——
眼簾中闖入了一株高百米的焦黑枯木，漆黑樹干如巨大的傘骨，撐開一片藍天。
天柱瞥了一眼，語調變得酸楚：“唉，那是我最愛的靈木之一。一株三萬年的寶桃樹，百年一開花，百年一結果，百年一成熟。成熟的桃果掛在樹上，宛如大紅仙丹一般，叫人心花怒放！
可它劫難太狠！每過千年，就會被體內生出的陽火焚燒樹心，足足燒了九次，沒有熬過去，變成一樹黑炭……只剩一點根沒死，幾十年了，還沒抽出新芽！”
“可惜了，如果你早生百年，就有機會品嘗到仙桃果！”
天柱內心酸楚，卻擠出一點強顏歡笑，故作豁達笑臉：“我還有幾株一萬年的靈木，也都毀在劫難中。至于二十多株其它靈木，連兩千年劫都扛不過去……”
秦稚川本來只是肉疼，但天柱凄涼的語調，讓他忍不住升起一陣悲傷。
精心栽培了幾千年，一萬年，幾萬年，說沒有感情，怎么可能呢？
秦稚川嘆息：“遺憾！”
“一切都是天意……無法言說……無法挽回……”
“就如我們，哪怕身為山岳境主，劫難同樣多！”
千年一次劫雷洗禮，千年一次陰火燒竅，千年一次寒冰貫山體，雖然總歸不會死，但也讓我等痛苦十年、幾十年。”
“你還小，剛剛誕生，經歷不到。”
天柱的像被人強塞了一口鹵鹽，滿臉皺出苦苦的表情。
秦稚川則是新奇點頭。
原來靈木靈草竟然有這么多劫難！
不過回念一想，人類的劫難，難道就少么？
生、老、病、死、窮、困、洪、旱、兵……
如此來看，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何異于來此歷劫？
怪不得說——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眾苦充滿，甚可怖畏，常有生老病死憂患，如是等火，熾然不息。
秦稚川想到了賈蟠，以及賈蟠背后的世家。
那便是災。
官災。
若他沒有踏上修仙養道之路，那就會演變成家破人亡的可怖災難。
他又忍不住想到【旱澇并傷】深黑色命格……
那也是災……
死災！
哪怕他現在的實力，已經提升到可以輕松殺死一千個健壯軍士的程度……
深黑色命格依舊紋絲不動，沒有要改變的跡象，可見其災之深重可怖！
秦稚川內心凜然。
整肅表情，深深嘆了一口氣……
“嘆什么氣？不用怕！我們山岳境主，受到天爹的格外偏愛，哪怕天劫滾滾，也死不了！頂多痛苦幾十年罷了，放寬心。”
天柱拍拍秦稚川的肩膀。
“嗐！說過頭了！今日和菩提賢弟初相識，實不應拿話嚇你！都是長兄的錯！”
“不說了！不說了！好生慶祝才是真！”
說話間，它輕身縱入藥田，選拔了幾棵芝草靈參……
又到那秦稚川不認識的瓜果樹下，摘了一些閃著霞光的奇果，盛在玉盤里。
不遠處，秦稚川目光在玉盤中穿梭，下意識滾了滾喉嚨——
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