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未來碎片中的他

暮色像宣紙暈染的墨汁，漸漸浸透了整個工作室。蘇清顏將兩本古籍并排放在工作臺上，《汴京夢華錄》與《江南水利考》的蝴蝶印記在臺燈下泛著詭異的光澤，竟能完美拼合成一只展翅的蝴蝶。陸時衍的金絲眼鏡反射著燈光，他突然按住蘇清顏即將觸碰古籍的手：「別動！」

蘇清顏的指尖懸在距離紙頁三厘米處，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陸時衍的瞳孔驟然收縮，鏡片后的目光穿透時空般銳利：「三秒鐘后，你會被竹制書簽劃傷左手食指。」他的話音未落，蘇清顏果然看見一枚隱藏在書頁間的竹簽正以刁鉆的角度翹起，邊緣鋒利如刀。

「你怎么知道？」她猛地抽回手，心跳如擂鼓。工作臺上的銅制鎮(zhèn)紙映出她蒼白的臉，祖父留下的放大鏡在燈光下形成光暈，將陸時衍眼中的復雜情緒放大得無所遁形。

陸時衍從筆筒里抽出一把美工刀，精準地挑出那枚竹簽：「我能看見未來碎片。」他將竹簽放在顯微鏡下，橫截面的焦痕清晰可見，「就像你能看見過去一樣。」

蘇清顏感覺血液瞬間沖上頭頂。他知道！這個只見過一面的男人，竟然看穿了她守護二十多年的秘密。修復室里的座鐘突然敲響，七點整的鐘聲在寂靜的房間里回蕩，驚飛了窗外槐樹上棲息的夜鷺。

「別緊張。」陸時衍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動作優(yōu)雅如古代文人，「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他輕輕翻開《江南水利考》，泛黃的紙頁發(fā)出脆響，「事實上，我們可能需要彼此的能力。」

蘇清顏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有道淺疤，形狀與古籍里記載的宋代治水工具「水龍」驚人相似。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祖父留下的牛角修復刀：「你祖父……也是異能者？」

「他能聽見器物的聲音。」陸時衍的目光落在拼合完整的蝴蝶印記上，「這本《江南水利考》是他在1985年從一個古董商手里買下的，當時里面夾著半塊玉佩。」他從木盒底層拿出一個絲絨袋子，倒出半枚龍紋玉佩，斷裂處的弧度與蘇清顏記憶中墜入洪水的那枚完美契合。

當蘇清顏的指尖觸碰到玉佩的瞬間，記憶碎片如決堤洪水般涌來：

【暴雨傾盆的夜晚，年輕官員將半枚玉佩塞進女子手中。「若水患不退，我便以身祭河。」女子淚如雨下，銀簪上的蝴蝶在閃電中泛著寒光：「沈知言！你若敢死，我便毀了這治水圖！」男子苦笑著將她擁入懷中，玉佩在掙扎中裂成兩半。】

「沈知言……」蘇清顏喃喃念出這個名字，突然發(fā)現(xiàn)陸時衍正專注地看著她，「你也看到了？」

「我看見你站在洪水中央。」陸時衍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穿著宋代的襦裙，發(fā)間插著蝴蝶銀簪。」他從筆記本電腦里調(diào)出一張照片，「這是我祖父1972年在江南考古時拍下的壁畫，上面的女子與你長得一模一樣。」

照片上的壁畫雖已斑駁，卻能清晰辨認出女子的容貌——確實與蘇清顏一般無二。壁畫旁題著一行小字：「熙寧八年，江南大水，有女蘇氏獻治水策，以身殉河。」

蘇清顏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熙寧八年正是北宋王安石變法時期，那場江南水患導致數(shù)十萬人流離失所，史稱「熙寧大水」。難道她的祖先真的參與了治水？

「更奇怪的是這個。」陸時衍放大照片的某個角落，壁畫上男子腰間的玉佩赫然只有半枚，斷裂處的紋路與他手中的玉佩完全吻合，「我祖父說，這半枚玉佩能指引持有者找到另一半，喚醒沉睡的記憶。」

就在這時，工作室的電話突然響起，尖銳的鈴聲劃破了詭異的氣氛。蘇清顏接起電話，是市博物館的館長：「清顏啊，《汴京夢華錄》修復得怎么樣了？有位姓魏的先生說愿意出高價收購，你……」

「不賣！」蘇清顏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這本古籍里藏著太多秘密，她絕不能讓它落入外人手中。

掛斷電話，她發(fā)現(xiàn)陸時衍正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魏先生？是不是戴著金絲眼鏡，左手小指戴著翡翠戒指？」

蘇清顏驚訝地點點頭：「你認識他？」

「我看見他明天會來偷古籍。」陸時衍的語氣異常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而且他不是一個人。」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我調(diào)查的資料，魏明遠，文物走私集團的頭目，專門倒賣古籍文物。三年前你祖父的去世，可能也和他有關(guān)。」

蘇清顏感覺渾身冰冷。祖父當年是在修復一本唐代佛經(jīng)時突然心臟病發(fā)作去世的，當時她就覺得事有蹊蹺，現(xiàn)在看來，或許真的不是意外。

「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另一半玉佩和治水圖。」陸時衍將半枚玉佩放在蘇清顏手中，「只有這樣，才能揭開百年前的真相，也才能保護你和這些珍貴的古籍。」

蘇清顏握緊手中的玉佩，冰涼的觸感讓她混亂的心緒漸漸平復。她看著陸時衍深邃的眼睛，突然想起記憶碎片中那個叫沈知言的男子。他們的眼神，竟有著驚人的相似。

「好，我跟你合作。」蘇清顏的聲音堅定，「但我們必須約法三章：第一，不能強迫對方使用異能；第二，所有發(fā)現(xiàn)必須共享；第三……」她頓了頓，臉頰微微發(fā)燙，「危險的時候要先保護自己。」

陸時衍忍不住笑了起來，鏡片后的眼睛彎成了月牙：「成交。」他伸出手，蘇清顏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握住了他的手。這一次，沒有混亂的記憶碎片，只有一股溫暖的電流在兩人之間流淌，仿佛跨越了百年的時光，將兩個孤獨的靈魂緊緊連接在一起。

窗外的月光透過雕花木窗灑進來，在工作臺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兩本古籍上的蝴蝶印記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熒光，仿佛真的要振翅飛走，帶著他們穿越時空，去尋找那段被掩埋在歷史塵埃中的愛情與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