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破陣子武館的屋檐染成金紅色，周癲搬了張竹椅坐在院子里，手里攥著個酒葫蘆，時不時往嘴里灌一口，眼神迷離地望著天邊的晚霞。

朱圓趴在石桌上，有氣無力地打著飽嗝，下午的肉包子還堵在嗓子眼。葉孤影正對著銅鏡描眉，新換的黛青色眉粉據說是鎮上最時興的款式。阿零則蹲在地上，用樹枝在青石板上畫著奇怪的符號，像是在計算什么。

“咳咳，”周癲清了清嗓子，酒葫蘆往桌上一頓，發出“哐當”一聲，“你們幾個，過來。”

三人齊刷刷地抬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周癲灌了口酒，抹了把嘴，眼神突然變得悠遠：“想當年，我像你們這么大的時候，可比你們風光多了。”

朱圓眼睛一亮，湊了過去：“師父，您當年有多風光？是不是一拳能打死一頭牛？”

“打牛算什么？”周癲不屑地撇嘴，酒葫蘆在手里轉了個圈，“想當年我在江湖上，那也是響當當的人物！人送外號‘鐵腿周’，憑著一雙鐵腿，橫掃南七省，沒遇到過對手！”

葉孤影放下眉筆，嗤笑一聲：“師父，您就別吹了，就您這瘸腿，還鐵腿？我看是‘瘸腿周’還差不多。”

“你懂個屁！”周癲猛地一拍桌子，酒葫蘆差點掉地上，“我這腿怎么瘸的？那是為了救江湖第一美人‘玉面仙狐’，被黑風寨的賊人暗算，硬生生挨了三刀才瘸的！換了別人，早就死透了！”

阿零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認真地問：“黑風寨的賊人戰斗力評估多少？三刀的傷害值換算成現代醫學標準，是否達到重傷級別？”

周癲被問得一愣，撓了撓頭：“什么評估？什么醫學標準？反正就是很厲害！當時我渾身是血，抱著玉面仙狐殺出重圍，那場面，嘖嘖，現在想起來還熱血沸騰！”

朱圓聽得眼睛發直，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師父，那玉面仙狐長得好看嗎？比鎮上的李婉兒還好看？”

“那是自然！”周癲得意地揚起下巴，“那可是江湖第一美人，膚若凝脂，眼若秋水，一笑能讓花兒都害羞！當年多少英雄好漢為了她爭得頭破血流，最后還不是被我‘鐵腿周’抱得美人歸？”

葉孤影翻了個白眼：“既然是江湖第一美人，怎么會看上您？我看是您被打暈了產生的幻覺吧。”

“你這小子怎么說話呢？”周癲吹胡子瞪眼，“當年我也是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不比你差！要不是為了救她傷了腿，我現在早就成了武林盟主，哪還用守著這破武館？”

阿零突然站起身，圍著周癲轉了兩圈，眉頭緊鎖：“根據您的描述，年輕時的您應具備以下特征：戰斗力強、外貌出眾、有英雄救美經歷。但根據當前數據，您的戰斗力評估為2顆星，外貌評分4.5分，與描述存在較大偏差。是否存在數據誤差？”

周癲被他繞得頭暈，沒好氣地說：“什么星什么分的？我當年的風采，豈是這些數字能衡量的？想當年我在洛陽城參加英雄大會，一把‘碎石拳’打得各路高手屁滾尿流，最后奪了魁首，得了塊純金打造的獎牌，那可是威風得很！”

“純金獎牌？”朱圓眼睛一亮，“師父，那獎牌呢？給我們看看唄！”

周癲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干咳兩聲：“那……那獎牌后來送給玉面仙狐當定情信物了。”

“我就知道是假的。”葉孤影冷哼一聲，繼續描他的眉毛。

“誰說假的？”周癲急了，“我這兒還有當年的兵器呢！”

他拄著拐杖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進里屋，沒多久抱出一把銹跡斑斑的長刀，刀鞘上的寶石早就沒了，只剩下幾個空洞洞的槽子。

“看！這就是我當年用的‘追風刀’，吹毛斷發，削鐵如泥！”周癲揮舞著長刀，動作笨拙，差點打到自己的腿。

阿零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刀身，眉頭皺得更緊了：“根據金屬氧化程度判斷，這把刀至少有二十年沒保養過，刀刃磨損嚴重，硬度下降30%，已無法實現吹毛斷發，削鐵如泥更是不可能。”

周癲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舉著刀就要砍過去：“你小子懂個屁！這是寶刀，需要懂它的人才能發揮威力！”

“師父，小心！”朱圓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周癲的胳膊，“別傷著阿零！”

葉孤影也放下眉筆，饒有興致地看著熱鬧，嘴角還掛著幸災樂禍的笑。

周癲掙扎了幾下，沒掙開，氣呼呼地把刀扔在地上：“算了算了，跟你們這些小輩說不通！想當年我縱橫江湖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他重新坐回竹椅，灌了口酒，又開始滔滔不絕：“想當年我在黑風寨臥底，憑著機智勇敢，把寨主的女兒都騙得團團轉，最后一把火燒了黑風寨的糧倉，讓他們三個月沒飯吃！”

“師父，您還會臥底？”朱圓一臉崇拜，“那您是不是會易容術？能變成別人的樣子？”

“那是自然！”周癲得意地說，“我當年扮成一個老太婆，連寨主都沒認出來！要不是后來被他女兒發現，我早就把黑風寨一鍋端了！”

阿零突然問：“您扮成老太婆時，步態和聲音是如何模仿的？是否運用了生物力學和聲學原理？”

周癲：“……”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跟不上這小子的思路了。

葉孤影忍不住調侃：“我看您不是臥底，是去當上門女婿的吧？不然怎么會被寨主女兒發現？”

“你這小子！”周癲氣得吹胡子瞪眼，“那寨主女兒刁蠻任性，天天纏著我，我是為了脫身才故意暴露的！想當年多少名門閨秀想嫁給我，我都沒同意，怎么會看上一個山賊的女兒？”

朱圓湊過來，小聲問：“師父，那您為什么到現在還是光棍？”

周癲的眼神暗了一下，灌了口酒，嘆了口氣：“還不是因為這腿？當年玉面仙狐來看我，見我成了瘸子，轉身就嫁給了江南首富，從此我就心灰意冷，不再想兒女情長的事了。”

這話一出，院子里頓時安靜下來。朱圓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話。葉孤影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默默地放下了眉筆。

阿零看著周癲落寞的背影，眼神里充滿了困惑：“愛情應該是基于情感共鳴，而非外在條件。她因為您的腿傷而離開，說明她并非真心愛您，不值得您心灰意冷。”

周癲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你小子懂什么？這就是江湖，這就是人心！不過你說得對，不值得！想當年我雖然心灰意冷，但也沒閑著，我收了三個徒弟，本想把畢生所學傳給他們，可惜……”

他話鋒一轉，眼神變得復雜：“大徒弟心術不正，偷了我的秘籍投靠了魔教，最后死在了亂刀之下。二徒弟資質平平，學了幾年就下山娶媳婦了，再也沒聯系過。三徒弟……唉，不提也罷。”

院子里的氣氛更加沉重了，連朱圓都收起了嬉皮笑臉。

周癲灌了口酒，突然一拍桌子，臉上又露出笑容：“不過現在好了，我又有了你們三個徒弟！雖然你們一個貪吃，一個臭美，一個……有點怪，但我相信，只要你們好好學，將來一定能闖出一番名堂，比我當年還有出息！”

朱圓用力點頭：“師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練拳，將來幫您報仇，打敗魔教！”

葉孤影也難得地認真：“雖然您的故事很離譜，但我會努力成為江湖第一劍客，讓破陣子武館名揚天下。”

阿零挺直了腰板：“我會優化訓練方案，提升戰斗力，爭取早日達到您的期望。根據計算，只要我們每天訓練八小時，三年后就能……”

“行了行了，別算了。”周癲笑著打斷他，“練武不是算數，講究的是悟性和毅力。來，陪我喝兩杯！”

他說著，從屋里拿出兩個破碗，倒上酒。朱圓和葉孤影猶豫了一下，還是端起了碗。阿零則搖了搖頭：“酒精會影響神經系統，降低反應速度，不利于訓練，我拒絕飲用。”

“少喝點沒事。”周癲勸道。

“根據醫學數據，即使少量飲酒，也會使反應速度降低15%。”阿零態度堅決。

周癲無奈地搖搖頭：“隨你吧。”

他舉起碗，對著朱圓和葉孤影：“來，干了這碗酒，從明天起，我教你們真本事！”

“干！”朱圓和葉孤影也舉起碗，和周癲碰了一下，仰頭喝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朱圓嗆得直咳嗽，葉孤影也皺起了眉頭，但兩人都沒吐出來。

周癲看著他們，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像我的徒弟！”

他又喝了一口酒，開始給他們講當年的江湖趣事，什么“華山論劍時有人偷偷在酒里下瀉藥”，什么“魔教教主其實是個女裝大佬”，什么“江湖第一神醫其實是個獸醫”……

朱圓和葉孤影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發出陣陣笑聲，院子里的氣氛又變得歡快起來。

阿零雖然沒喝酒，但也聽得很認真，時不時拿出小本子記錄一些信息，比如“魔教教主的女裝尺碼”“神醫的獸醫資格證編號”之類的，看得周癲一陣頭大。

月亮爬上樹梢，灑下清冷的光輝。周癲的酒葫蘆見了底，他打了個哈欠，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好了，時間不早了，都去睡覺吧，明天早起練拳！”

“是，師父！”朱圓和葉孤影異口同聲地回答。

看著周癲一瘸一拐的背影，朱圓小聲說：“其實師父當年還挺厲害的，就是有點能吹。”

葉孤影點點頭：“雖然故事很離譜，但他的武功確實有兩下子，值得我們好好學。”

阿零看著手里的小本子，若有所思：“根據他的描述，當年的江湖比現在復雜得多，危險系數也高很多。我們要想在江湖立足，還需要進一步提升戰斗力。”

三人相視一笑，各自回房睡覺去了。

夜深人靜，周癲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看著窗外的月亮，腦海里又浮現出當年的畫面：洛陽城的英雄大會，黑風寨的刀光劍影，玉面仙狐的嫣然一笑……

他嘆了口氣，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小小的木盒，打開，里面放著半塊玉佩，玉佩上刻著一只狐貍，正是玉面仙狐的信物。

“都過去了……”周癲喃喃自語，把玉佩重新放回盒子里，“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三個徒弟教好，讓破陣子武館重現當年的輝煌。”

他閉上眼睛，嘴角帶著一絲微笑，漸漸進入了夢鄉。在夢里，他又變回了那個風度翩翩的“鐵腿周”，在洛陽城的英雄大會上，一拳打翻了魔教教主，贏得了滿堂喝彩，玉面仙狐站在臺下，對著他嫣然一笑……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周癲就叫醒了三個徒弟。他的精神格外好，眼神里充滿了干勁。

“今天我們練‘追風腿’！”周癲站在院子中央，擺出一個架勢，“這是我當年的成名絕技，講究的是快、準、狠！雖然我現在腿瘸了，但招式還沒忘，你們可要好好學！”

朱圓和葉孤影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阿零也拿出小本子，準備記錄。

周癲深吸一口氣，雖然腿瘸了，但一招一式依舊有模有樣，腿法凌厲，帶著呼呼的風聲，仿佛真的能追風逐電。

“看到沒？這就是‘追風腿’的厲害！”周癲一邊演示，一邊講解，“出腿要快如閃電，踢中要準如狙擊，力道要狠如猛虎！”

朱圓跟著比劃，卻把“追風腿”跳成了“踢踏舞”，看得周癲直搖頭。

葉孤影的動作倒是挺優雅，但軟綿綿的，像是在繡花，毫無威力可言。

阿零則依舊認真，每一個動作都嚴格按照標準來，還時不時停下來調整姿勢，嘴里念念有詞：“出腿角度偏差2度，力道不足，需要加強股四頭肌訓練……”

周癲看著他們，雖然還是忍不住想吐槽，但心里卻充滿了希望。他知道，只要他堅持不懈，這三個徒弟一定能學好他的武功，讓破陣子武館名揚天下。

陽光越來越烈，院子里響起了整齊的呼喝聲。周癲的“想當年”雖然有些離譜，但他的武功和經驗卻是真的，而朱圓、葉孤影和阿零，也在他的教導下，一天天成長著。

破陣子武館的故事，還在繼續。而那些關于“想當年”的回憶，不管是真是假，都已經成為了這個破落武館的一部分，激勵著新的一代，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