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償風波剛過三天,破陣子武館的院子里又炸開了鍋。
周癲手里捏著張皺巴巴的紙條,氣得手指發抖:“阿零!你給我解釋清楚,這‘鎮西頭王寡婦家菜地被糞水淹沒,損失白菜三十七顆’是怎么回事?”
阿零正蹲在地上,用樹枝演算挑糞時的最優發力角度,聞言抬頭茫然道:“根據流體力學計算,挑糞時保持扁擔水平,步頻控制在每秒1.2步,可將潑灑概率降至3%以下。但實際操作中遭遇突發氣流,導致糞水偏移軌跡……”
“少跟我扯什么流體力!”周癲的拐杖重重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的碎石子差點打中朱圓,“我讓你去給鎮外的菜田施肥,沒讓你去淹王寡婦的菜地!”
朱圓抱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我就說讓你別讓阿零干這活,他連挑水都能算出三十七個角度,挑糞還不得把整個鎮子給澆了?”
葉孤影捂著鼻子站在廊下,新換的素色絹帕被他攥得變了形:“簡直是有辱斯文!挑糞這種粗鄙活計本就不該由習武之人沾染,如今還弄出這等丑事,傳出去怕是要被整個江湖恥笑。”
阿零卻一臉認真地掏出小本子:“經實地勘察,王寡婦的菜地與施肥區直線距離僅十七步,屬于操作誤差允許范圍。且糞水富含氮磷鉀,對白菜生長有促進作用,長遠來看……”
“促進你個頭!”周癲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王寡婦家就指望那幾分菜地活命,你把人家的菜全澆死了,這不是要逼死人嗎?”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一陣哭嚎,王寡婦挎著個破竹籃闖了進來,籃子里裝著幾顆被糞水浸泡得發黃的白菜:“周師父!您可得給我做主啊!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她一進門就往地上坐,拍著大腿哭天搶地,眼淚混著臉上的泥灰往下淌,看得朱圓都忍不住皺起了眉。
阿零見狀上前一步,從懷里掏出張折疊整齊的紙:“王寡婦您好,根據《農田意外損失賠償細則》,我已計算出具體損失金額:三十七顆白菜按市價每顆兩文,合計七十四文。我將通過挑水、劈柴等勞動抵債,預計需服務十二天零四時辰……”
“誰要你干活!”王寡婦一把搶過賠償細則撕得粉碎,“我要你賠我的白菜!賠我的活路!”
周癲連忙將王寡婦扶起,轉頭對阿零怒喝:“還不快給王大娘道歉!”
阿零低頭鞠躬,動作標準得像廟里的泥塑:“對不起,給您造成了經濟損失和精神困擾。但根據氣象數據,明日有小雨,糞水稀釋后對土壤肥力提升效果最佳,建議……”
“閉嘴!”周癲和王寡婦異口同聲地喊道。
這場鬧劇最終以周癲自掏腰包賠償五十文錢告終。王寡婦拿著錢走時,還回頭瞪了阿零好幾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獸。
周癲坐在門檻上抽著旱煙,看著蹲在墻角重新演算挑糞軌跡的阿零,突然嘆了口氣:“你說你這小子,學拳學得出神入化,怎么干點雜活就凈捅婁子?”
“師父您是不知道,”朱圓湊過來小聲道,“早上我偷偷跟著去看了,阿零挑著糞桶走得比兔子還快,扁擔在他肩上穩得跟焊死了似的,誰知道路過王寡婦菜地時,他突然停下來研究起風向,結果一陣風刮過來……”
葉孤影嗤笑一聲:“研究風向?我看他是故意的,說不定是想借機報復鎮上的人。”
“不是故意的。”阿零突然抬頭,手里還捏著根沾了泥的樹枝,“當時風速突然從每秒3米升至5米,屬于突發變量,我的動態平衡系統未能及時修正。”
周癲被這“系統”“變量”聽得頭疼,揮揮手:“行了行了,以后挑糞這種活你別碰了,老老實實在武館練拳。”
本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沒成想第二天一早,破陣子武館的院門又被拍得震天響。
這次來的是鎮東頭的李捕頭,身后跟著兩個衙役,腰里的刀鞘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周師父,有人報案說你家徒弟尋釁滋事,用糞水潑傷了人。”李捕頭表情嚴肅,手里的鐵鏈嘩啦作響。
周癲心里咯噔一下:“捕頭說笑了,阿零昨天就沒出過門……”
“就是他!”人群里突然擠出個瘦高個,正是鎮上的無賴張三,他半邊臉紅腫不堪,上面還沾著些黃不拉幾的東西,“昨天我路過王寡婦菜地,這小子就故意把糞水潑我臉上,還說什么‘物理攻擊附帶化學傷害’!”
阿零從屋里走出來,看到張三頓時恍然大悟:“你是昨天突然闖入糞水飛濺區的無關人員。根據碰撞力學,當時你距離潑濺中心僅0.8米,屬于危險區域,且未采取任何防護措施……”
“你還敢狡辯!”張三跳著腳罵道,“李捕頭,您看我這臉,必須把這小子抓回縣衙治罪!”
李捕頭皺著眉看向阿零:“后生,張三說的可是實情?”
“不是故意的。”阿零認真解釋,“當時我在模擬突發狀況下的應急處理,他突然從菜地里竄出來,正好撞進糞水軌跡。根據監控……哦不,根據現場勘察,責任劃分應為他占七成,我占三成。”
“哪來的七成三成!”張三氣得臉都歪了,“就是你故意的!”
圍觀的鎮民漸漸多了起來,對著阿零指指點點。有人說他是故意報復,有人說他腦子不正常,還有人提議把他趕出青石鎮。
葉孤影站在人群外,拽了拽朱圓的袖子:“這下麻煩了,要是真被抓去縣衙,阿零那身怪毛病指不定會闖出什么禍。”
朱圓也急得滿頭大汗:“那咋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抓走啊。”
眼看李捕頭就要下令拿人,周癲突然往前一步,擋在阿零身前:“李捕頭,阿零這孩子雖然行事古怪,但絕非歹人。這事怕是有誤會,不如給我個面子,就此作罷?”
“周師父,這可不是面子的事。”李捕頭面露難色,“傷人致殘按律當罰,我要是徇私,沒法向上面交代啊。”
阿零突然往前一步,從懷里掏出個小布包:“我這里有自制的創傷藥膏,對糞水造成的化學灼傷有特效,可先賠償他的醫療費用。另外,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條例》,過失傷害可處以五至十天勞役,我愿意接受處罰。”
他說著打開布包,里面是些黑乎乎的藥膏,散發著刺鼻的草藥味。張三嚇得連連后退:“誰要你的破藥膏!我要你坐牢!”
“夠了!”李捕頭突然大喝一聲,“張三,你是什么德行我還不清楚?昨天你肯定是想偷王寡婦的白菜被撞見,才故意找茬!”
張三臉色一白:“捕頭您可別瞎說……”
“是不是瞎說,去王寡婦菜地看看便知。”李捕頭瞪了張三一眼,又看向阿零,“后生,這次就算了,以后做事仔細些,別再惹出亂子。”
阿零點頭:“謝謝捕頭。建議在菜地周圍設置警示牌,標注‘實驗區域,閑人免進’。”
李捕頭被他說得哭笑不得,揮揮手帶著衙役走了。張三見狀也不敢多留,罵罵咧咧地溜了。
人群散去后,周癲看著阿零,突然笑了:“你這小子,真是個惹禍精。不過剛才那句責任劃分七成三成,倒是有點意思。”
“根據《意外事件責任認定準則》……”
“行了別念了。”周癲擺擺手,“從今天起,你就在武館后院練拳,哪兒也不許去。”
阿零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阿零果然被禁足在武館后院。他倒也安分,每天除了練拳,就是研究些奇怪的東西。比如他會用樹枝在地上畫滿圓圈,說是在計算拳頭的攻擊范圍;他會盯著螞蟻搬家看半天,說是在研究團隊協作的最優模式。
朱圓和葉孤影偶爾會來后院看他,每次都被他那些奇怪的研究搞得哭笑不得。
這天下午,朱圓拎著個油紙包走進后院,里面是剛買的肉包子。
“阿零,歇會兒,吃點東西。”朱圓把包子遞過去。
阿零接過包子,卻沒有立刻吃,而是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根據氣味分析,肉餡里摻了三成白菜,屬于以次充好。建議去找店家理論,要求賠償。”
朱圓翻了個白眼:“吃你的吧,哪來那么多講究。對了,師父說再過幾天鎮上有廟會,到時候帶你去湊湊熱鬧,說不定能讓你少研究點這些亂七八糟的。”
提到廟會,阿零的眼睛亮了起來:“廟會?是否有各類民俗活動和特色小吃?能否收集到不同人群的行為數據?”
“你啊,真是沒救了。”朱圓無奈地搖搖頭。
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灑在后院的空地上。阿零坐在石凳上,一邊吃著包子,一邊看著天邊的晚霞,嘴里念念有詞:“根據光學原理,晚霞的形成是由于陽光通過大氣層時發生散射,波長較短的藍、紫光線被散射掉,剩下波長較長的紅、橙光線……”
朱圓坐在一旁,聽著他的念叨,臉上露出無奈又寵溺的笑容。
他知道,阿零這小子雖然古怪,但心地不壞。或許正是這份古怪,才讓破陣子武館的日子變得這么有趣。
破陣子武館的故事還在繼續,而阿零的研究,也在以一種奇特的方式,融入這個充滿歡樂和溫馨的地方。
或許,這就是江湖吧,有吵鬧,有矛盾,有歡笑,也有溫暖。而阿零,這個來自異世的“怪人”,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書寫著屬于他的江湖傳奇。
只是誰也不知道,下一次,他又會因為什么奇怪的研究,鬧出什么樣的動靜來。但可以肯定的是,有阿零在的地方,永遠不會缺少歡樂和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