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六點
陽光帶著冬日特有的清冽透過未拉嚴實的窗簾縫隙在戚容房間的地板上投下。
戚容微微睜開眼伸了個長長的懶腰,他的雙手在他那頭標志性的銀白色亂發上隨意揉了兩下以試圖馴服那亂糟糟的“雞窩”。
隨后他的目光落在床邊地上堆著的大包小包上,那是昨天陳果拉著他“血拼”半天的成果。
他的耳邊仿佛還能聽到陳果昨日絮絮叨叨的聲音:
“W市(武漢)冬天濕冷,這件羽絨服最抗風!”
“這件毛衣加絨的,暖和!”
“襪子多買點,男孩子別嫌麻煩!”
“還有這個圍巾,看,多襯你發色!”
……
這些瑣碎的帶著煙火氣的叮嚀和囑咐,是戚容十二歲遠渡重洋進入UCLA少年班后幾乎從生活中剝離的部分。
在少年班時,UCLA實驗室的冰冷儀器,課堂上復雜的公式推導,以及實驗時高速運轉的頭腦風暴,這一切的一切構成了他12歲至17歲青少年時期的生活主旋律。
家,在當時的他心里更像是一個遙遠的概念,而非溫暖的港灣。
然而,在興欣網吧這短短數月里那些被遺忘的屬于“家”的碎片,卻一點一點被重新拼湊起來。
葉修那叼著煙懶洋洋的調侃總能在關鍵時刻點醒他;
陳果那咋咋呼呼的家長式嘮叨里卻藏著最樸實的關心;
還有晚上通宵時唐柔安靜遞來的一杯紅茶和一句“少喝點咖啡對身體不好,多點喝茶養生。”;
還有網吧里那些熟客們…叼著煙斗的老張,咋呼的游戲少年,以及輸了會拍桌子的胖哥……
他們勾肩搭背的開玩笑,毫不客氣的斗嘴,這一切都帶著一種粗糙而真實的溫度。
這里沒有頂尖學府的清冷光環,沒有天才少年的沉重負擔,沒有復雜繁瑣的實驗資料,這里有的只是泡面香,鍵盤聲和笑聲,以及一份歸屬感。
興欣,在不知不覺間成了第二個讓他感到放松和溫暖的“家”。
如今離開的時刻就在眼前,心中那份濃濃的不舍卻愈加的強烈。
戚容緩緩起身輕輕推開房門,此時套間的客廳還一片寂靜,他的目光仔細地掃過套間的每一個角落,
客廳的墻上是陳果貼的歪扭榮耀游戲海報,沙發茶幾上葉修落下的半包煙,而窗臺上唐柔養的那盆頑強綠蘿,還有地板上被自己鞋底磨出的細微痕跡……
戚容看的很慢,他仿佛要將這里的一切連同這里的氣息,都深深記在腦海里。
此時時間還早,陳果和唐柔的房門緊閉著顯然還沒起床。
戚容放輕腳步洗漱完畢后慢慢走下樓。
他走得比平時慢了許多,他的目光流連過網吧的每一個角落:
通宵客人趴在鍵盤上熟睡的側臉,吧臺上散落的幾枚硬幣,空氣中殘留的淡淡煙草和泡面混合的味道,角落里那臺總是發出嗡鳴的大冰箱……每一處尋常,在此刻都顯得格外珍貴。
一樓吧臺處,葉修的身影如常。
他叼著煙,屏幕的微光映著他略顯疲憊卻專注的側臉,指尖在鍵盤上敲擊出清脆的節奏。
戚容無聲地笑了笑走過去道:“奴隸主,要不要帶早飯?”
葉修頭也沒抬,含糊地說了一句“嗯~謝啦。”
隨后戚容推門而出,冬日的清冷空氣撲面而來。
他沿著熟悉的街道走向了號稱H市四大美食之一的“芭比包子鋪”買了四份熱氣騰騰的肉包和豆漿。
回到網吧后,他把其中一份放在葉修手邊自己則拎著剩下的三份回到二樓套間的客廳。
此時陳果和唐柔已經起來了正在洗漱。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今天沒抱著電腦?”陳果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她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戚容驚訝地問道。
戚容把三人的早餐放到茶幾上道:“昨天睡得早所以睡醒了,因為賬號卡昨天寄給雷霆了,肖時欽說安排人幫我練級,他說職業賽總不能拿25級的號打。”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空落繼續說道:“突然……閑下來了,有點不習慣。”
說著他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溫熱的肉香在口中彌漫,“果果姐,唐柔姐,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好啊!”陳果立刻應道眼睛一亮,
“既然今天不打榮耀,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小唐,我們帶小戚去H市樂園玩一圈吧?就當給他踐行了!”
唐柔擦著護手霜聞言看向戚容,隨即眼神溫和道:“可以啊,正好放松一下。”顯然她也是知道戚容即將遠行。
“那就這么定了!”陳果一錘定音帶著點小興奮,“小戚你開車!”
“行。”戚容點頭道,他昨天就被陳果押著去考了科目一也順利換好了國內駕照。
“葉修……”戚容剛想說葉修還沒休息。
“噢!對對對!差點忘了!”陳果一拍腦門風風火火地沖下樓。
隨后不一會兒……樓下就傳來了葉修“生不如死”的哀嚎和陳果不容置疑的命令:
“快!上樓睡覺!十點準時出發!敢遲到扣你工資!”
戚容聽著葉修那熟悉且帶著濃濃睡意和無奈的抗議聲,戚容忍不住笑出了聲。
隨后,戚容在訂好后天中午從S市(魔都)去W市(武漢)的機票后也開始收拾起了行李,他的動作不快卻帶著點儀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