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冥淵再次踏入神魔天淵時，淵底的玄鐵臺已覆上一層厚厚的混沌塵埃。黑色魔氣與金色神力的沖撞比五年前更狂暴，崖壁間的能量亂流里，甚至能看到遠古神界破碎的法則碎片——那是他修成混沌之氣后，對本源力量的感知變得愈發敏銳的緣故。
“唯有此地，能讓混沌之力真正扎根。”千冥淵抬手撫過玄鐵臺上的刻痕，那是五年前他與夢星月同修時留下的印記。如今指尖觸及，神體里的灰色氣流微微震顫，仿佛在呼應著淵底的神魔之力。
他盤坐在玄鐵臺中央，主動散去神體的防護。狂暴的魔氣與神力瞬間涌入，比三年前的自我淬煉更猛烈百倍。神體表面的皮膚再次寸寸開裂，但這一次，傷口處沒有流出金紫交織的神血，而是滲出淡淡的灰色霧氣——混沌之氣在自動修復神軀，將侵入的神魔之力一點點轉化為自身的養分。
“開始吧。”千冥淵閉上眼，神念沉入體內那片灰色星云。第一縷混沌之氣如同種子，在神魔之力的澆灌下開始抽枝展葉。他要做的，不是簡單融合兩股力量，而是以混沌為引，讓神之空間里的兩個大宇宙徹底合一。
這是一場更兇險的蛻變。
最初的三年，是撕裂與重塑的循環。兩個大宇宙在混沌之氣的牽引下相互靠近，金色星核與暗紫色星核每一次碰撞，都讓千冥淵的神魂如遭雷擊。他能清晰地“聽”到億萬星辰湮滅的轟鳴，那是兩個宇宙的法則在激烈對抗。有好幾次，灰色星云險些潰散，全靠他死死守住一絲神念，才沒讓多年苦修付諸東流。
夢星月每年都會來天淵崖頂一次。她從不下去打擾，只是在崖邊放下一枚凝結了神圣法則的星晶，星晶里裹著神界的消息：唐三與東方神界的往來愈發頻繁，西方神界的光明神王曾試圖調停，卻被唐三以“內部事務”回絕；生命神王暗中送來一枚生命之果，說能穩固神魂……
千冥淵從未去取那些星晶，卻總能在神念觸及崖頂時，感受到那縷熟悉的紫金色氣息。那氣息如同錨點，讓他在宇宙崩塌般的痛苦中，始終保持著一絲清明。
第四年的某個子夜，當兩個大宇宙的星核第三次碰撞時，千冥淵的神之空間突然劇烈收縮。金色星辰與暗紫色星辰在收縮中盡數湮滅，化作兩道純粹的能量洪流，最終在灰色星云的中心交匯——不是爆炸，而是融合。
“轟隆——”
淵底響起一聲貫穿神魂的轟鳴。千冥淵的神體爆發出刺目的灰色光芒，光芒中，兩個大宇宙的輪廓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空間，空間里沒有星辰，沒有法則，只有一縷縷灰色氣流在緩緩流淌，那是比本源之力更古老的存在。
“宇宙……合一了？”千冥淵睜開眼，眸中只剩下純粹的灰色。他試著調動神力，卻發現體內的金色與暗紫色能量已消失無蹤，唯有混沌之氣在緩緩運轉。抬手間，淵底的神魔之力竟溫順地匯聚而來，在他掌心凝成一枚灰色的光球。
力量的性質變了，變得更純粹，也更內斂。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實力……跌了。從神王中期，硬生生跌回了神王初期。
千冥淵卻笑了。這不是失落的笑，而是釋然。就像蝶破繭前總要經歷蛹的沉寂，宇宙合一的瞬間，必然伴隨著力量的重構。他失去的是境界的虛浮，得到的是本源的真實。
接下來的七年，他開始在混沌空間的基礎上，打磨屬于自己的戰技。
第七年春，淵底的魔氣突然變得異常溫順。千冥淵望著掌心旋轉的灰色氣流，想起創世與滅世的輪轉，猛地抬手一揮——
無數灰色氣流從混沌空間涌出，在淵底交織成一幅巨大的陰陽圖。陽魚眼嵌著金色光點，陰魚眼裹著暗紫色光暈，圖紋轉動時，周圍狂暴的神魔之力竟開始按順時針方向流轉，崖壁間的能量亂流漸漸平息，甚至有新生的星云在圖紋邊緣凝聚。
“順則生……”千冥淵輕聲道，指尖微動。陰陽圖突然逆時針旋轉，剎那間，剛剛凝聚的星云盡數崩碎，淵底的玄鐵臺裂開蛛網般的縫隙，連空間都泛起了漣漪。
“逆則滅。”他眸中閃過明悟，“此為‘混元印’。”
第十年秋，千冥淵在一次深度冥想中，看到混沌空間里生出一株嫩芽。嫩芽以混沌之氣為土，以他的神念為光，竟長成了一株含苞待放的青蓮。青蓮綻放的瞬間，淵底的時間流速突然變慢，魔氣與神力的沖撞定格在半空，連他自己的呼吸都仿佛被拉長了千萬倍。
“因果、時空、法則……皆可禁。”千冥淵伸手觸碰青蓮，花瓣飄落時，淵底的一切恢復如常，唯有那株青蓮的虛影留在他的混沌空間里。他將這一式命名為“混沌種青蓮”。
同年冬，寒潮席卷神魔天淵。千冥淵站在玄鐵臺上，感受著體內混沌空間的圓滿，突然想看看這股力量的極致。他雙手結印，灰色氣流在身后匯聚成一道貫穿天地的光柱，光柱中沒有任何異象，卻讓淵底的神魔之力都在瑟瑟發抖。
“去。”他輕喝一聲，光柱射向崖壁。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被光柱觸及的崖壁無聲無息地湮滅，連空間碎片都未曾留下，只在原地留下一片絕對的虛無——那是連混沌都能吞噬的破壞力。
“混沌神光。”千冥淵收回手，混沌空間微微震顫，體內的灰色氣流稀薄了近三成。以他此刻的神王初期實力，這一擊已能破滅一方星域。
十年期滿，當千冥淵的身影出現在天淵崖頂時，神界的風再次變了方向。
消息傳回會神殿時，唐三正與東方神界的神王們議事。聽到千冥淵實力跌回神王初期，他握著修羅魔劍的手指猛地收緊，眼底卻掠過一絲驚疑：“宇宙合一，實力倒退？哪有這般便宜的事。”
邪惡神王撫掌而笑：“管他是真退還是假退，實力跌了總是好事。沒了神王中期的威壓，看他還如何與你抗衡。”
善良神王卻蹙眉：“混沌之力本就返璞歸真，或許……這不是倒退，而是另一種開始。”
而在毀滅神殿，前任毀滅神王看著歸來的千冥淵，渾濁的眼中閃過精光：“混沌空間已成？”
“是。”千冥淵抬手，掌心浮現出一幅微型陰陽圖，圖紋轉動間，殿內的暗紫色石柱竟泛起淡淡的生機，“三式戰技已成，只是實力……”
“無妨。”前任毀滅神王打斷他，“神王初期的混沌體，比普通神王初期強數倍不止。你沒發現嗎？你的神念已能觸及神皇境的門檻。”
千冥淵一怔，神念沉入混沌空間。果然，在空間的最深處，有一縷比混沌之氣更縹緲的氣息，那氣息與遠古神皇的法則殘響隱隱共鳴——那是他從未觸及的領域。
消息傳到神圣神殿時，夢星月正在梳理神圣法則。她停下動作，看向神魔天淵的方向，紫眸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她懂千冥淵的選擇，就像當年懂他要在天淵淬煉神魔體一樣。真正的強者，從不怕暫時的蟄伏，因為他們知道，每一次沉寂，都是為了更高的飛翔。
星廣場上的神祇們議論紛紛，有人惋惜昔日的毀滅神跌落神壇，有人暗喜少了一個強大的對手，有人則隱隱不安——那股從神魔天淵傳來的灰色威壓，雖不張揚，卻比當年的雙色神光更令人心悸。
千冥淵回到毀滅神殿的觀星臺，望著星空上那片被灰色光暈籠罩的區域。那里，混沌空間正在緩慢運轉，每一次呼吸，都在吸收著神界的本源之力。他知道，唐三絕不會相信他實力倒退，接下來的日子，只會更加不平靜。
但他已不在乎。
十年天淵悟，他不僅修成了混沌三式，更明白了一個道理：力量的境界從來不是數字的疊加，而是對“道”的領悟。神王初期又如何？混沌之力在手，足以應對任何風雨。
夜色漸深，觀星臺上的灰色光暈漸漸斂入千冥淵體內。遠處的神圣神殿里，一盞紫金色的神燈始終亮著，如同與觀星臺遙相呼應的星辰。
他們都在等待，等待著那股混沌之力真正綻放的時刻。而神界的棋盤上，一枚看似實力倒退的棋子，已悄然落定，只待時機成熟，便要攪動五方神界的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