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意念，空靈、淡漠，仿佛來自宇宙誕生之初的回響，直接在她靈魂深處響起：

「世界意志，你又一次擾動了我。」

世界意志？祂為什么這么稱呼她？

“你是誰？”天笙追問，強壓下靈魂深處的戰栗。

「息鳶。」那意念回答，帶著一種亙古的倦怠，「此方……囚籠之主。」

囚籠之主？天笙腦海里翻涌起一些記憶，這個世界有且僅有唯一一位神明——祂的名字就叫息鳶。

“這個世界正在崩塌，人類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天笙快速地說道，“你是神，你有沒有辦法救救他們？”

「抱歉，我無能為力，」息鳶的語氣遺憾極了，「我連自己都救不了。」

天笙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么意思，祂的意念就如同潮水般退去，那片虛無再次陷入沉寂。天笙猛地從床上坐起，大口喘著氣，額頭上全是冷汗。

窗外，基地模擬的晨光剛剛亮起。

新的一天開始了。

天笙洗漱完，就去餐廳吃飯了。

這里的飯菜也還可以，但是不太合天笙的口味。

章椿玉端著餐盤在她對面坐下，打量著她略顯蒼白的臉：“沒睡好？還在想沈博士的事？”他壓低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天笙悶悶不樂地搖搖頭，說道：“倒也不是。”

“那是為啥？”章椿玉好奇地追問，難得看到天笙這么蔫。

“主要是飯菜不好吃，而我未來一段時間內只能吃這個。”天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倒是真心話，但更多的是掩飾內心翻江倒海的思緒。

章椿玉看著她孩子氣般的抱怨和沮喪，緊繃的神經莫名一松，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低沉的笑聲在略顯安靜的餐廳里顯得有些突兀：“哈哈哈哈哈……天笙小姐，您真……”他斟酌了一下詞句，眼底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柔和，“……真實得可愛。”

天笙看他笑得開懷，也忍不住彎起唇角。

上午十點，核心研究區氣氛凝重。

他們抓到了偽裝成三中女生柳筱越的偽人，并送來這里進行研究。

巨大的觀察窗外，隔離室內，一個被高強度合金束縛帶牢牢固定在實驗椅上的“少女”正在徒勞地掙扎嘶吼。她的面容扭曲，眼神時而怨毒時而瘋狂，喉嚨里發出非人的嗬嗬聲。

看來這個偽人等級不高，連突破世界規則的限制、當眾變身掙脫束縛都做不到。

研究員們隔著厚重的特種玻璃，緊張地記錄著各項生理數據，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恐懼混合的味道。

沈且行站在觀察窗的最前方，白大褂襯得他身形挺拔。他眉頭緊鎖，專注地盯著里面的偽人，手中的電子筆在光屏上快速記錄著偽人身體力量的異常峰值。他的神情是純粹的科研者的專注與憂慮，找不到一絲偽裝的痕跡。

天笙和章椿玉也站在人群中。

天笙的目光掠過掙扎的偽人，最終定格在沈且行的側臉上。

息鳶的聲音突然在天笙靈魂深處響起：“別告訴我你認不出這是迷失者。”

迷失者？

天笙終于在腦海里扒出相關記憶。

世上的生物多種多樣，有的生物沒有大腦和記憶，例如草履蟲，來自深淵的怪物當中也有類似的生命體，這種怪物只會依循本能行事。

當它們來到藍星，變成人類，就會模擬出大腦這種器官，會突然擁有記憶和思考的能力。

它們不會記得自己曾經是怪物，只會認為自己是人類，這種偽人就叫做迷失者。

難怪他的眼神明明跟偽人一樣，卻不含惡意。

但迷失者一樣擁有怪物那種逆天的能力。

不過……

天笙內心尖叫：“你怎么在我靈魂里說話了？”

息鳶淡定地說道：“因為沒想到這方囚籠誕生了自己的意識，出于好奇就過來看看，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到達宇宙深處，特意喚醒了我，想必很歡迎我的到來。”

她的靈魂在睡著之后來到了宇宙深處，喚醒了沉眠的神明，于是神明就在她的靈魂中蘇醒。

天笙固執地說道：“我是人，不是什么世界意志，你弄錯了。”

息鳶懶得跟她掰扯，她愛怎么認為就怎么認為吧。

天笙看向沈且行，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心里逐漸成形。

看著他們忙于測試各種數據，反復做著無用功，天笙忍不住打斷他們，說道：“這種怪物來自深淵，你們也可以理解為平行宇宙，它們的生命形式都是我們不可觸碰的。人類只能通過感官觀察世界，而人類觀察到的世界，是粒子和能量構成的宇宙整體的一部分。既然存在能被感知的物質，那也必然存在無法被感知的物質，所以也可以說，人類生活在人類能感受到的宇宙里。而平行宇宙就是人類無法感受到、但存在其他生命的宇宙，它們可能和人生活在同一個位置，但人無法察覺它們。”

“這種怪物就是來自平行宇宙，它們是受世界規則的限制，才變成我們能看到的模樣。所以你們別白費力氣了，你們是測試不到它們真正的能量波動的。”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就連偽人都停止掙扎，死死地盯著天笙看。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會這么了解我們？”偽人疲倦地問道。

天笙撓了撓頭，說道：“我是人啊。”

偽人哂笑一聲：“你不可能是人。”

她身上的能量波動比它們還詭異，怎么可能是人？

之前有個傻乎乎的偽人向她示好，結果被她弄死的案例歷歷在目，它自然不可能信任她。

天笙怒道：“你別挑撥離間！我怎么可能不是人！”

眾人無語地看著她，她是不是人她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天笙咳了咳嗓子，這才把話題拉回重點上來：“對了，沈且行博士，經過我的觀察，你應該不是人類，而是傳說中的——六翼天使！”

偽人：等等，是我的幻覺嗎？為什么連神話故事都出來了？

它詫異地看了看自己的同類沈且行，沒弄懂天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