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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月白長衫

  • 鈴音寂
  • 玉中換簪
  • 3929字
  • 2025-07-15 16:47:44

客棧的木窗欞雕著繁復(fù)的纏枝紋,和楉坐在窗邊,看著樓下漸次亮起的燈籠。青陽城的夜比白日安靜些,卻依舊有打更人的梆子聲從遠(yuǎn)處傳來,“咚——咚——”兩聲,敲碎了短暫的沉寂。

她指尖捻著半塊未吃完的桂花糕,那甜香還縈繞在唇齒間,可心思卻飄回了白日街角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月白長衫,清瘦身形,連站在那里微微側(cè)首的姿態(tài),都與憶音無數(shù)次在石屋地上畫的輪廓重合。

“穆生……”和楉輕聲念出這個名字,窗外的風(fēng)忽然卷起幾片落葉,打著旋兒撞在窗紙上,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她能感覺到,那風(fēng)里藏著一絲極淡的、屬于靈力的波動,像是有人在用術(shù)法窺探。

和楉不動聲色地抬手,指尖在窗沿輕輕一點。淡紫色的微光順著木紋漫開,瞬間織成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那道窺探的靈力彈了回去。窗外傳來一聲極輕的悶哼,隨即一切又歸于平靜。

她放下手,眸色微沉。這青陽城看似尋常,卻藏著不少修行者。白日里遇到的任修是一個,方才窺探她的人又是誰?

正思忖間,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和楉姑娘,睡了嗎?”是任修的聲音,帶著一絲深夜特有的低啞。

和楉起身開門,只見任修正站在廊下,玄色披風(fēng)上沾著些夜露,手里提著一盞燈籠。“方才聽到這邊有動靜,過來看看是否安好。”他的目光掃過窗沿,那里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靈力氣息。

“多謝關(guān)心,我沒事。”和楉側(cè)身讓他進(jìn)來,“只是風(fēng)大,吹得窗紙響罷了。”

任修走進(jìn)房間,目光落在桌上那半塊桂花糕上,嘴角微微勾起:“看來姑娘很喜歡這家的點心。”他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青陽城最近不太平,夜里最好不要獨自出門。”

“哦?出了什么事?”和楉順勢問道。

任修將燈籠放在桌上,火光在他眼底跳動:“前幾日,城西沈家小姐失蹤了。”

和楉心中一動:“是白日里行商說的,那個等趕考書生的沈家小姐?”

“正是。”任修點頭,“沈家小姐等的那個書生,名叫溫硯,三年前赴京趕考,從此杳無音信。沈小姐癡心等候,卻在三日前突然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封書信,說要去找溫硯。”

和楉想起憶音臨終前的模樣,心中泛起一絲異樣:“又是一個為了執(zhí)念奔走的人。”

任修看向她,眼神里帶著探究:“姑娘似乎對‘執(zhí)念’二字格外在意?”

和楉沉默片刻,輕聲道:“我曾認(rèn)識一個人,也為了一個執(zhí)念,耗盡了一生。”她沒有細(xì)說憶音的事,只是看著任修,“任公子覺得,執(zhí)念究竟是好是壞?”

任修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涼茶,仰頭飲盡:“執(zhí)念本身無好壞,關(guān)鍵在于執(zhí)迷之人。若能因執(zhí)念而奮進(jìn),便是動力;若因執(zhí)念而困于一隅,便是枷鎖。”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和楉身上,“姑娘似乎在尋找什么?”

和楉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我在找一個人,一個叫穆生的男子。”

“穆生?”任修眉頭微蹙,像是在回憶什么,“這個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

和楉心中一喜:“你知道他?”

任修搖搖頭:“記不太清了,或許是在卷宗里見過。我明日去衙門查查看,或許能找到些線索。”他看著和楉眼中一閃而過的光亮,補(bǔ)充道,“不過,青陽城叫穆生的人可能不少,姑娘可有他的其他特征?”

“他喜歡穿月白長衫,三年前可能在這里待過。”和楉想起憶音的描述,“還可能……與沈家小姐等的那個溫硯認(rèn)識?”

任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記下了。明日我去查查溫硯的底細(xì),或許能有收獲。”他站起身,“夜深了,姑娘早些歇息吧,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知。”

送走任修后,和楉回到窗邊,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廊盡頭。她能感覺到,任修身上的靈力很純凈,不像是心懷惡意之人。可他領(lǐng)口那朵無舌鈴花,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和楉剛下樓,就看到任修正坐在大堂角落喝茶。他今天換了一身藏青色的常服,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溫潤。看到和楉,他招手示意她過去。

“查到一些關(guān)于溫硯的消息。”任修將一份卷宗推到和楉面前,“溫硯三年前確實在青陽城住過,就住在城南的客棧里。他當(dāng)年赴京趕考,卻在半路遇劫,據(jù)說已經(jīng)不幸身亡。”

和楉拿起卷宗,上面記載著溫硯的籍貫、相貌,甚至還有他當(dāng)年住店時的記錄。畫像上的男子眉清目秀,穿著一身月白長衫,與她昨日看到的身影有七八分相似。

“既然已經(jīng)身亡,為何沈家小姐還要去找他?”和楉不解。

“沈小姐不信,說有人看到溫硯半年前在京城出現(xiàn)過。”任修端起茶杯,“而且,我還查到,溫硯有個同窗,也叫穆生。”

和楉猛地抬頭:“穆生?”

“沒錯。”任修點頭,“這個穆生也是青陽城人,三年前與溫硯一同赴京趕考,后來卻獨自回來了。只是回來后不久,就大病一場,從此閉門不出。”

和楉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憶音口中的穆生,竟然就是溫硯的同窗?那憶音與穆生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往?

“這個穆生住在哪里?”和楉急切地問道。

任修看著她略顯激動的神情,放緩了語氣:“他住在城北的一條小巷里。不過,據(jù)街坊說,他性子孤僻,從不與外人來往。我們貿(mào)然前去,恐怕見不到他。”

“那怎么辦?”和楉有些失落。

任修沉吟片刻:“我倒是有個辦法。明日是城北廟會,那里人多眼雜,穆生或許會出來透氣。我們可以去碰碰運(yùn)氣。”

和楉點頭:“好,那就多謝任公子了。”

接下來的一天,和楉跟著任修在青陽城轉(zhuǎn)了轉(zhuǎn)。他們?nèi)チ顺俏鞯纳蚣遥鞘且蛔鶜馀傻恼海皇谴箝T緊閉,門前的石獅子上落了一層薄灰。任修上前敲了敲門,許久才有人從里面探出頭來,是個滿臉愁容的老管家。

“請問,沈小姐失蹤前,可有什么異常?”任修問道。

老管家嘆了口氣:“小姐失蹤前幾日,總是魂不守舍的,嘴里不停念叨著‘溫公子回來了’。我們都以為她是思念過度,沒太在意,沒想到……”他搖著頭,關(guān)上了門。

離開沈家,兩人又去了城南溫硯當(dāng)年住過的客棧。客棧老板是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聽到溫硯的名字,想了半天才記起來:“哦,你說那個溫書生啊,當(dāng)年住了小半年呢,天天捧著本書看,話不多,倒是挺有禮貌的。”

“他和穆生關(guān)系如何?”和楉問道。

“穆生?”老板撓了撓頭,“他倆是一同來的,住一個房間,看起來關(guān)系不錯。不過穆生性子活絡(luò)些,經(jīng)常出去逛,溫書生就總待在房間里。”

從客棧出來,天色已經(jīng)漸暗。兩人并肩走在回客棧的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和楉看著腳下的青石板,腦海里不斷拼湊著溫硯和穆生的信息,試圖找到他們與憶音之間的聯(lián)系。

“你好像對憶音的事很上心。”任修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和楉抬頭看他,月光灑在他臉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輕聲說道,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

任修沉默了片刻,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zhí)念,或許我們能做的,就是幫他們找到答案。”

和楉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個清冷的男子,其實也有著溫柔的一面。

回到客棧時,大堂里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只有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少年,正趴在桌上睡覺,面前擺著一個空酒碗。和楉經(jīng)過他身邊時,無意間瞥見他腰間掛著的一塊玉佩,那玉佩的質(zhì)地和她昨日送給老婦人的那塊極為相似。

她腳步一頓,心中疑竇叢生。

那少年似乎被她的動靜驚醒,揉了揉眼睛,看到和楉,眼神有些閃躲。“姑娘,有事嗎?”

和楉指著他腰間的玉佩:“這塊玉佩,你是從哪里來的?”

少年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捂住玉佩:“是……是我娘給我的。”

“你娘?”和楉追問,“她是不是住在城外,兒子被抓去當(dāng)兵了?”

少年的臉色更加蒼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任修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如實說來,或許我們能幫你。”

少年猶豫了許久,才帶著哭腔說道:“我娘……我娘昨日把玉佩當(dāng)了,換了些錢給我,讓我離開青陽城。她說這里不安全,讓我去找我爹……”

和楉心中一沉:“你娘現(xiàn)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少年搖著頭,“我勸她跟我一起走,可她不肯,說要等我爹回來……”

任修和和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dān)憂。那個老婦人,恐怕已經(jīng)出事了。

“你知道你娘常去哪些地方嗎?”任修問道。

少年想了想:“她平時就在城門口附近乞討,很少去別的地方。”

任修立刻起身:“我去城門口看看,你留在這里照顧好他。”

和楉點頭:“小心些。”

任修離開后,和楉給少年點了些吃食,輕聲安慰著他。少年名叫小石頭,今年才十三歲,說起母親時,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和楉看著他,忽然想起了憶音,那個總是在夜里偷偷流淚的女子。

人間的苦難,果然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不知過了多久,任修回來了。他臉色凝重,身上帶著一絲血腥味。“城門口沒有找到老婦人,只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他攤開手心,里面是半塊碎裂的玉佩,正是和楉昨日送給老婦人的那塊。

和楉看著那半塊玉佩,指尖微微顫抖。她能感覺到,玉佩上還殘留著老婦人的氣息,那氣息微弱而絕望。

“是被修行者所殺。”任修沉聲道,“現(xiàn)場留下了和昨日窺探你的人相同的靈力氣息。”

和楉的心一點點沉下去。那個老婦人,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為何會被修行者殺害?難道僅僅是因為她給的那塊玉佩?

“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們查下去。”任修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這青陽城的水,比我們想象中要深。”

和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不管有多深,我都要查下去。”她看著任修,目光堅定,“我必須知道憶音的執(zhí)念究竟是什么,也必須找到穆生。”

任修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贊賞:“好,我陪你。”

夜色漸深,青陽城的燈火依舊閃爍,可在這燈火之下,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陰謀與殺戮。和楉知道,她的探尋之路,才剛剛開始。而那個月白長衫的身影,那個名叫穆生的男子,或許就是解開這一切謎團(tuán)的關(guān)鍵。

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夜風(fēng)帶著一絲涼意吹進(jìn)來,吹動了她的發(fā)絲。遠(yuǎn)處的天空中,一輪殘月正從云層中探出頭來,灑下清冷的光輝。

和楉握緊了手中的空鈴花,那是她從空鈴谷帶來的,花瓣上還帶著淡淡的靈氣。“憶音,你等的人,我一定會找到。”她在心里默念著,目光望向城北的方向,那里,或許就藏著她想要的答案。

窗外的風(fēng),似乎又開始喧囂起來。而這一次,和楉知道,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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